《无萧 他和他的天下》南宫七七

4、004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沉。

　　雪落山庄里灯火通明。萧瑟自现身山庄，便一直坐在大厅未离曾开。这会儿，庄里的下人将丰盛的菜肴一一摆上桌，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雷无桀梳洗修整了一番，洗去了一身风尘，想寻萧瑟弄点吃的，到了前厅便闻到一阵香味。雷无桀跨进厅里，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顿时两眼放光，扑过去就要撕一只鸡腿下来啃，被萧瑟一筷子拍在手背。雷无桀缩回手，气恼道：“萧瑟你干什么！我饿了。”

　　“还有客人未到，忍着。”萧瑟淡定饮酒，不为美食所动摇。

　　“客人？“雷无桀左右看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狐疑道：“不就我们吗？哪还有人？”

　　恰在此时，院里传来小厮的通报：“兰月候到。”

　　萧瑟放下酒杯，轻笑一声，道：“这不是来了么。”说罢，起身迎了出去。

　　兰月候萧月离只比萧瑟大几岁，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不像叔侄更像是兄弟。萧月离在当初萧瑟被贬出天启时，与萧若瑾吵过两次，也曾派人寻了萧瑟许久，只是一直杳无音讯，这几年对萧瑟很是挂心。今日回府，听到下人回报，说永安王回了雪落山庄，便马不停蹄的杀过来了。

　　萧瑟看着来人，几年未见，模样没变，气质却变了，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与他互揭老底，互相撒欢的人了。他对着来人一拜，态度恭敬：“候爷大驾光临，萧瑟有失远迎。”

　　萧月离眼一瞪，骂道：“小兔崽子几年不见，皮痒了是吧。叫皇叔。”

　　“皇叔。”萧瑟恢复平日的懒散模样，笑道：“吃晚饭没有？我这儿正准备开宴。”

　　萧月离正待回话，院里小厮的通报再度传来：“将军府叶若依小姐到。”

　　萧月离看向萧瑟，道：“看来今晚的这顿饭不好吃啊。”萧瑟未置一词，迎客去了。

　　“哪里不好吃了，我看着样样都不错。”雷无桀趴在桌前，心思都在近在咫尺的鸡腿上。

　　“这位小兄弟是？”萧月离打量了一眼红衣少年，问道。

　　雷无桀瞟了眼萧月离，道：“我叫雷无桀，是雪月城二城主的弟子，萧瑟的师兄，你是哪位？”

　　“他是我的侄子，”萧月离指指萧瑟，笑道：“你觉得我是谁？”

　　“哦，原来是萧叔叔，幸会幸会。”雷无桀抱拳一礼。

　　萧月离愣住了，他身后的护卫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萧月离瞪了一眼后，赶忙收敛神色装死。

　　“怎么了？”雷无桀莫名其妙。

　　萧月离不知这人是真傻是还装傻，轻咳一声道了声没事，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从进门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红衣少年，李寒衣什么时候收了弟子？莫非是个隐世高手？

　　萧瑟携着一位绿衫女子进屋。见到萧月离，绿衫女子盈盈一拜：“若依见过候爷。”

　　萧月离招招手，笑道：“哪那么多礼节，快过来坐。楚河，快扶叶姑娘坐。”

　　叶若依坐到了雷无桀旁边，见红衣少年傻愣愣看着她，叶若依冲他莞尔一笑。

　　雷无桀见过的美女自然是极多的，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偏又有一股英气的女子朝他这么柔柔一笑，感觉心跳似乎漏了半拍，可疑红霞爬上脸，雷无桀连忙别过脸抓起酒杯往嘴里倒，却是连杯子里没有酒都没察觉。一旁的萧瑟看到，抚额叹气，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夯货。

　　“瑾宣大监到。”院里小厮的通报再度传来，紧跟着：

　　“白王殿下到。”

　　“赤王殿下到。”

　　萧瑟没有再起身，坐在主人位置，举着酒杯嘲道：“这么多人都想为我接风，萧瑟受宠若惊。”

　　客人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大厅，厅里晚宴已备好。几年未见的人如今已是大变样，没有锋芒，没有棱角，仿佛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坐在主人位，看到他们，也只是懒散的招呼道：“瑾宣大监。二哥，七弟，许久未见了，坐下来喝一杯？”

　　三人相继落座，萧瑟道：“雷无桀，你不是饿了吗？客人已经到齐，想吃什么自己夹吧。”

　　“总算可以开饭了，快饿死我了。”雷无桀就等这句话了，立刻攻向他眼馋了许久的鸡腿。

　　雷无桀咬了两口鸡腿，发现一桌人除了萧瑟，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吃个饭被这么多人看着，雷无桀不甚自在，他咽下嘴里的肉，奇怪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想吃什么自己夹，不用客气。”

　　萧月离可以肯定，这小子是真傻，李寒衣怎么会收这么个夯货当弟子？！

　　其他几人也被雷无桀雷到了，差点打翻面前的碗碟。

　　“六弟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一直没个消息。方才进门，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六弟变化太大，差点不敢认了。”萧崇倒了杯酒敬萧瑟。

　　萧瑟道：“人嘛，都是会变的。不过二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萧瑟说者无心，其他人却听者有意。这几年萧楚河漂泊在外，他遇到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他们都无从得知，曾经派人寻过，但都杳无音讯。若非掌香鉴瑾仙公公在于阗国遇见他，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人在哪里藏着。而此刻眼前之人，他们太陌生了，看不透他的眼神，猜不透他的心思，举手投足间一副慵懒样，却又优雅得体，与当年锋芒外露、耀眼夺目的天才少年叛若两人。

　　萧崇笑了笑，饮尽杯中酒。当年没有杀死他，真是可惜了。

　　萧瑟一杯酒饮尽，看向瑾宣：“瑾宣大监来此，可是皇上有旨意下达？”

　　“陛下不曾下达什么旨意。”瑾宣起身回话，语气不卑不亢：“听闻永安王这一路回来似乎不太平，陛下忧思。如今见殿下平安无事，瑾宣便可放心回宫复命了。”瑾宣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随后对萧瑟拜别。

　　“大监慢走，”萧瑟朝厅外喊了一声：“管家，代我送瑾宣大监。”

　　“是。”候在门口的管家忙进来领路：“大监这边请。”

　　送走了瑾宣，萧瑟看向萧羽，他的样貌未继承到宣妃的一星半点，更多的是像父皇。萧瑟手指敲着桌面，懒懒道：“萧羽，自上次一别，有十个月了吧，今日你来此为我接风，让我很意外。”

　　萧羽皱眉，不明白萧瑟在说什么，他们何时见过面？若是见过，他定然会派人去斩草除根。

　　萧瑟提醒道：“长弓追翼，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与美食作斗争的雷无桀听到熟悉的字，抬起了头：“他们追到这里来了？哼，正好，这次定要让他们瞧瞧我雷无桀的本事。”对于当初被人抓进地牢，雷无桀想一雪前耻。

　　“是你！”萧羽想起了这个声音。当初为了抓叶安世，绑了他的一个同伴，在马贼的地牢里，他与这个声音的主人聊过。只是为避免行踪泄露，不曾露面，没想到同叶安世一起的同伴就是萧楚河和这小子。

　　萧羽弄清了事情原委，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十个大耳刮子，多好的机会啊。

　　“我们认识？”雷无桀一脸茫然，面前这人，他一点印像都没有。

　　“不认识。”萧羽心里悔得捶胸顿足，他呆不下去了。原本打算要给萧楚河一些难堪，结果反倒让自己沾了一灰，萧羽一脸气急败坏的走了。

　　待萧羽离开，萧月离问道：“你和萧羽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见过？”

　　萧瑟耸耸肩，摇头道：“ 没有，我唬他的。”

　　“我也告辞了。”叶若依起身，今日匆忙前来，她同瑾宣的目的一样，只为确认萧楚河平安归来。

　　“好，我送你。往后若是想来雪落山庄，派人来说一声，我去接你。”萧瑟过去扶她。

　　“哪里要这么麻烦，”叶若依笑道：“再说我也没那么娇弱。国师现在是我师傅，在他老人家的帮助下，我的身体比以前强多了。”

　　“还是需要多注意。”将叶若依交给她的侍女，萧瑟嘱咐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

　　萧瑟折回大厅，雷无桀应该是吃饱了，正在剃牙。他过去糊了他一巴掌，催促道：“雷无桀，你吃好了吧，吃好了就滚去睡觉。”

　　“可是天色还早啊。”雷无桀现在并不困，不打算去睡觉。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废话，”萧瑟拖着人往外推，到了厅外，将他交给了一个小厮，吩咐道：“带他去西院休息。”

　　雷无桀不想离开，见萧瑟在瞪他，往厅里瞧了一眼，萧月离和萧崇在低声交谈，想到萧月离说是萧瑟的叔叔，萧瑟又是永安王，他明白过来了，有些话他是不能听的。但无心曾交代过他，雷无桀想了想，道：“我就在门口，不进去，有事你叫我。”

　　“？”萧瑟一脸困惑。

　　“无心说的，天启城里，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雷无桀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