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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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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怪人
莲实住的老公寓新搬了一户人家进来,入住的只有一个年轻男性。
那个人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提着个简单轻便的旅行包,左手拉着行李箱,箱子滚轮在刚下过雨的地面延伸出一道崭新的泥印。
这栋公寓是老楼,住客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在长大后也逐渐搬出去,留下来的青年大部分都是像她这样没毕业的学生,鲜少有新人住进来。
由于好奇莲实就多看了两眼,是位有着白头发的青年,灿金色的眼瞳顾盼生辉,行李对一个搬家的人来说少的可怜,基本可以算是空手入住了,他一抬头正巧撞上了正在偷看的少女,唇角一勾扯出一个笑容。
这一笑打破了他原本清冷外表的长相,本来以为这个人冷冷清清的,应该是不太爱笑的类型。
结果对面不止爱笑,还笑中带皮。
莲实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也回了个笑过去,那个人应该是想走过来,结果被一群聚集来的大妈大婶围住了,层出不穷的问题堵住了他的去路,老人们都缺乏新鲜感,附近的年轻人早已经被问了个遍,难得有新人来,怕不是要问上好几天才能罢休。
何况新来的人长得那么好看,也许没过几天就会被介绍女朋友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奶奶的孙女这么好运。
莲实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转头打算上楼。
楼里的电灯长年坏掉,忽明忽灭地宣告着最后一丝存在感,楼道内阴冷潮湿,电梯门前的铁皮也有点生锈,人的影子在灯一明一灭环境下像张牙舞爪的巨兽倒影在白色瓷砖上,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她看着手机没多想就踏进去,按楼层时低头一瞧,发现眼前放了个红色的皮箱,封得死死的,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谁把箱子放在电梯门前啊……”
她伸出脚想把箱子踢到一边,此时她整个人已经踏入电梯内。
门这时毫无声息的悄悄关上,在只剩下一条缝隙时,却硬生生停住了。
一只脚卡了进来,是穿着七分裤与板鞋的脚,灯光映在光裸的脚踝上显得皮肤苍白到透明,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那个人一脸淡定,却在莲实惊讶的转过身时,换上了一张嬉皮笑脸。
“差点以为赶不及了。”
“嗯?”她看着那个维持着金鸡独立姿势,卡在电梯门前的青年。
“啊……这可把我吓到了啊,不过老奶奶们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莲实看着那个人把停在外面的行李箱拉进电梯内,眼疾手快的按下了17楼,竟然是与她一个楼层。
转头一看,那个红色箱子已经不见了。
“咦……?”
“怎么了?”
莲实疑惑的盯着电梯门旁边,青年金色的瞳跟着扫过角落,那里出现一丝仿若是时空扭曲般的波动,一闪而逝,随后归于平静。
是错觉吗?
她突然觉得空气似乎是冷了下来,细小的颤栗感像触电一样刺激着皮肤,很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包裹着电梯墙壁绿色的铁皮和已锈迹斑驳的表面,如同一个沾染了血迹的铁笼子。
电梯内的光线一向很暗,莲实只好转移视线到旁边的活人身上,那个青年真的很白,她仿佛都能看到灰尘在晦暗的灯光下落在他白发上,竟然也留下一个灰色的小污点。
像雪一样的人。
那个人察觉到莲实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睫毛竟然也是雪白的,随后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看莲实没反应,就干脆抓着她肩膀晃了起来。
“人傻了?”
一秒崩人设非这位先生莫属了。
“到了,你在发什么呆?”
他看起来比起生气更像是无奈的样子,推着莲实后背就出了电梯,说来奇怪,一踏出去,那种怪异的感觉就瞬间没有了。
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青年回头带着警告扫过角落,手指虚空点了一下,那个扭曲的空间便像被刀横空劈开了一半,红色的箱子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仿佛是陷入沉睡的怪物。
接着,电梯门关闭。
莲实被人推着向前走,从头到尾都未曾注意到刚发生的一切。
两个人走到门前,她看到那个青年弯腰在门口地毯里摸索着,半分钟后从最里面搜索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后又把钥匙塞回地毯里去了,看到愣在一边的莲实,就摸了摸鼻子笑嘻嘻说道。
“都是邻居,有事可以来找我,敲门发现我没反应的话,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就行。”
“这不好吧。”
毕竟才第一次见面,就算是自来熟,马上交换钥匙也太快了。
“没事没事,不要在意,也许未来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不过莲实没多想,就笑着迎合着。
“说起来,还没问你姓名?”
“我叫鹤丸国永。”
“鹤丸先生,我可以这么叫你么?我叫莲实。”
他偏过头看她,眼里复杂的情绪有一瞬控制不住的溢出来,但是他收敛的很快,仿佛错觉一般,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不用这么拘谨,直接叫鹤丸吧。”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许多。
“真名以后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可是最短的咒。”
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关上了房门,在莲实眼里倒是更像是落荒而逃。
真是奇怪的人。
02.红箱子
第五次被敲门声惊醒,莲实心里很平静,一开始听到敲门声出去看了一下猫眼,发现外面无人后她就回去睡了,结果还没在被窝躺好,第二次敲门跟着来了。
莲实瞄了眼闹钟,秒针刚好停在2:59,她心平气和数着敲门的间隔,从第一次数到第五次,时间都毫无变化,一直停在2:59。
她拿起闹钟摇了两下,发现的确是停止运作了。
“……”
摸着床沿起身,莲实有挺严重的夜盲症,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基本上等于瞎了,连物品轮廓都看不太清,摸索着走过去开了玄关里的灯,光线并不是十分亮,但是足够让莲实看清楚门口那个打扰人睡觉的混蛋了。
这时敲门声却突然戛然而止,她直接扭动门把,看到了外面空空如也的过道,以及那把用了十几年的老吊灯晃晃悠悠地摆动着。
老吊灯洋洋洒洒被惊落了不少灰尘,全数沉寂于昏黄灯光的影子里,铺在红色皮质表面上,鲜艳色彩刺目的宣告着它的存在感——那是一个锈迹斑驳的红箱子。
早上看到的时候,它有这么红吗?
莲实认出来,这是今早电梯里看到过的箱子。
莲实还算冷静,她并不打算去动那个来历可疑的皮箱,早上看来还是有点疏忽大意了。
明知道自己是那种体质。
“我以为光天化日下总该安全了……”
放在十年前莲实还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甚至差点吓进了精神病院,但如果一个人十年来天天经历这种事。
那么再诡异所思的事情,也会淡定的。
那个皮箱里,开始咯吱咯吱的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骨头在转动扭曲,从里面渗出的液体染红了青色地板,有些许沾染上她的鞋底。
家是不能回了,这个时候回到家面对密封空间,那等于死路一条,想必早上它在电梯内就是相同的用意,想把人引进去。
“我可不想作为你们复活的容器。”
莲实无视掉还在努力制造恐怖噪音的皮箱,走到过道里,她运动神经单纯是十年里逃跑而锻炼出来的,在那堆东西挣扎出来前拔腿就跑。
有人在箱子里哭泣。
通常遇到这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逃出去的,必须找到突破口。
莲实一路转过很多个拐角,发现周围除了黑暗别无他物,安静的只有她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还有箱子在后面拖动的声音——
“咯吱——咯吱——”
皮箱的外层如同皮肉,被撕开一道道可怖的裂缝,里面有一双苍白的手伸出来,撑在地面上,指间全被折断扭曲着,皮肉因腐烂黏在箱壁上,头颅是歪着的,黏黏糊糊的发丝遮挡住相貌,全身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只能用长的吓人的指甲划着地面走路,它拖拉着箱子,指甲一次又一次的裂开,又长出新的来,再一次继续前进,一条血痕被拖的很长。
莲实反而舒了口气停下来休息会,因为她发现这女鬼走的很慢。
因此莲实慢吞吞的恢复到平时走路水平,要是心理素质不行,这一路跑,把体力耗光反而死更快。
莲实就这么淡定的溜着一个箱子在楼道里绕圈子,一路走来什么门都看不到,但是从家门跑出来时,她分明看清,隔壁邻居那扇门还在。
那个叫鹤丸国永的怪人。
死马当活马医,莲实立刻回头,那只女鬼见她靠近,尖叫一声,准备扑过去,结果被莲实一脚踩在那脑袋直接蹦过去,一路小跑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那道血迹马上呈现u字型折返回来。
果然,那道门还在!
莲实清了清嗓子,才敲门。
“鹤丸先生,请问你在吗。”
连续敲了好多下都没人回应,眼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莲实直接蹲下在地毯里找钥匙,手指摸索下两下,果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把钥匙插进锁里转动,她没回头,那股恶臭近在耳际,有冰冷的气息喷在后颈上。莲实和女鬼距离很近,一回头估计会立刻看到那个女鬼的脸。
这种遭遇不需要经历再多一次了。
门在下一秒被打开了,莲实跑进去直接反锁,意外的是明明那东西能追进来,但是却没有。房间内和房间外仿佛有一层透明的结界阻挡,关上门时那东西只是在外面张扬舞爪的嘶吼着,指甲在门上划了几下,又立刻缩回去了。
莲实背靠着门听了好久外面的动静,确认女鬼应该暂时走远了,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平息了下喘气,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第一反应是空。
房子是标准两室一厅的格局,但是丝毫没有人入住过的痕迹,今早鹤丸拉过的行李箱好好的放在角落,一看就知道动都没动过。
客厅内,除了一张白色沙发,就什么都没有。
“哟!晚上好。”
被吓了一跳,才发现鹤丸国永突然出现在那张沙发上,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刚刚沙发上原来他在?
莲实警觉的没过去。
“突然出现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他站起身,白色的衬衫,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沙发,加上他这个人,都差点融入背景里看不见了,莲实像只炸毛的小兽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鹤丸最后只是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接触到手臂的温度是暖的。
这个人有温度……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莲实暗自松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起来。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大半夜闯进来……”
“嘘。”
莲实还想多说点什么道歉,就被鹤丸从后方抱住,手伸到前方捂住她的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她无意识的缩了缩,反而蹭到他的嘴唇,莲实往后退又不得不贴上那人略有些单薄的胸口,后面传出鹤丸压抑的笑声,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貌似是被调戏了。
开不了口,想说话反而是用舌不小心舔舐到了他的手心,周围陷入死一样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鹤丸国永终于放开了手。
“不要太大声,会引过来的。”
他义正言辞的模样让莲实觉得刚刚这么想他有些过分了,这个人是想救她。
“不过你要是想引过来也没事,我很乐意再做一次刚才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