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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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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都不需要之语再过多的操心了,有经验老道的太医,有统领大局的皇帝,而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呆在公主府里等待延期的婚礼举行就好了。
沛儿脚步轻快的进了她的房间:“公主公主。”
“什么事情啊!这么开心。”
沛儿故意卖着关子,说:“奴婢这件事情说出来,公主只怕比奴婢还要开心。”她道:“皇上不是派人去咱么大楚求药么,刚刚派了人来说,可以顺道帮公主您带一封家书回去......他们三日之后启程,您.......”
“当真?!”
之语被这惊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沛儿说:“公主和亲到了这里,一直也没能和皇上,和贵妃娘娘说些什么。奴婢知道公主一定是有千言万语要和皇上娘娘说的,不如趁此机会,也寄一封家书回去。”她没说的是,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再这么光明正大的给母国寄信件了呢!
之语自然也是开心的。
开开心心跑进去,铺纸研墨,一切都准备齐全了,素手执笔,白皙莹润的腕子悬在半空中却迟迟落不下去,提起笔来她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离家便是万里之外的他国,说不想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沛儿所言,她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和自己父皇母妃说,但是千言万语闷在胸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笔有千斤重,之语放下了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沛儿悄悄的进来瞧瞧,以为之语还没有动笔,故意说道:“啊,是不是这纸张太小了,写不下公主的思念之情啊!”待走的近了,才发现之语的面色并没有方才的那般欣喜,反而有些沉沉的,闷闷的样子。
“公主......”
“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是。”
三日转瞬便过,之语带着淡淡的无奈说:“我真的不知该写些什么,不如算了吧!”
沛儿劝道:“公主身在他国,唯一的依靠就是母国,就是皇上和娘娘。若是与母国关系不好,您在西越只怕也会受人轻视的......公主再想想吧!离他们走还有一会呢!”
在这一件事情上,沛儿这丫头看的比之语要清楚,历来和亲公主,便是真的和母国的当权者关系不好,也会尽力做出关系甚好的假象来,为的还不就是能在他国不至于被人轻视了去?
之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足半个时辰,才拿了一封薄薄的信封出来,信封用油蜡封住了,上面是她自己亲手写的几个字:圣上亲启。
恭敬而疏离。
沛儿拿着这个,心里微微叹气。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呈给贵妃娘娘,不求旁的,只为了把公主在西越的处境写的委屈一些,更委屈一些。如此,疼爱公主的皇帝和贵妃,才会更加心疼,更加觉得对不起公主。
哼,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她们公主远嫁,也那是大楚最得宠的公主。
不出所料,远在大楚的皇帝先看见了之语那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问安,问父母的安,惦记一下成了太子的小弟。然后便是简述使臣此去求药之事,希望父皇能看在两国邦交的面上,为西越百姓赐药。然后就......没了,没了!!!
皇帝看着,心里有些气恼也有些酸疼,哭笑不得的斥道:“小孩子脾气。还敢和朕置气!”明知道他和贵妃都会惦记着她的生活,她的现状,偏偏一个字不说。真是......真是让人想把这矫情的小屁孩拎过来好好教育一顿。
待到了贵妃那里,便见一向温婉稳重的贵妃红了眼睛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信纸,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给她母妃怎么写了这么多?难道这孩子给她母妃诉苦了?怎么不和他说呢?和她母妃说有什么用,和父皇说才能解决问题......
谁知竟不是之语写的,是她的丫鬟代笔,好像是那个叫沛儿的古灵精怪的丫鬟。
信上满满的都写着去西越一路上的事情,仿佛随笔,记录的都是她主子一路上的点点滴滴,说了那西越贵妃的无礼大庭广众之下都敢给自己主子脸色看,说了那老太后的疏离,和她与贵妃的亲密,乃至看到西越突发疫病,而自己掌中之宝的女儿为了洗清自己祸星的骂名需要自己冒着染病的危险跑去重病之区去帮着西越那帮废物太医们找到解决疫病的方法......皇帝顿时明白了女儿的家书为何如此疏离,不是他们做父母的无能,何必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需要自己这般费力的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苦苦求生存!
他还记得之语当年患上了疟疾,整整病了一个月,而她的洁癖也是那次之后有的。是多大的压力,逼得一个对这种病症有心理阴影的人不得不强迫自己离开安全的地方,走到重症之区,给他们找出解决的方法!
皇帝重重的一拍桌子,怒不可竭!
贵妃悠悠的说:“之语是皇上和臣妾的心头肉,本指望在京城给她寻一户好人家,近近的嫁在咱们面前,咱们也能时时看顾。没想到......天意弄人啊!”万万没想到最疼爱的女儿嫁的最远,受得苦最多。
皇帝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之语心里必然是很气咱们当父母的了,不然也不会连一封家书都不给臣妾寄。”
“......倒是有一封信,给朕的。”
“.......”这个时候,你那什么语气,能不能收敛一点。
这事不必背着人,很快有门路的人便知道她们曾经傲视所有人的姐妹和父皇母妃生了气,西越使臣千里迢迢的,带了一封她的亲笔信,那信写的啊,就不能再简单了。
很多人幸灾乐祸,但这幸灾乐祸里谁能说不是带着满满的嫉妒呢?不是最实打实真心实意珍爱的孩子,谁又敢在一国帝王的面前这样放肆胡闹呢?不就是吃准了不管如何,父皇母妃都舍不得苛责她一心半点吗?换了旁一个,便是真的受了万分委屈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事。不过是因为那对夫妻与旁人而言是不可冒犯的帝王皇妃,于她而言,是可以随意撒娇,可以无限包容的父亲和母亲。
大楚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并没有争论很久,一来两国刚刚重归于好,大楚的公主才刚刚被西越求娶过去;二来,治疗疫病的青蒿在西越或许很难找,但是在大楚,几乎是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是这玩意。不到用它的时候晒干了五文一斤都懒得收它。就算皇室不给,西越涨涨价,在大楚地面上收也能收回不少。朝臣们很快统一了意见,使臣们可以自己花钱和大楚的百姓们收,利国利民,大楚不会有任何阻拦的行为。
使臣回去的时候,除了收获了极其大量的青蒿,还带回了大楚皇帝贵妃还有储君太子殿下给自己亲人的家书,以及塞了满满几大车的礼物。
青蒿比使臣们先到西越国境,一到西越便被尽数分空,不是只有大明城一个城池受了疟疾的侵扰,大明城的疫病也是别的地方传来的。所幸,使臣们回到国家的时候,各地的疟疾已经被控制住了。尤其是大明城,身为国都,它最先恢复正常。压在百姓们头上的阴霾尽去,街道被重新清扫的干干净净,空气里的死气都尽数散去了。余下的,是生的喜悦。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无限被延迟的帝后大婚终于被提上了日程。之语现在是整个西越的恩人,在百姓之中威望极高,甚至有人为她做了长生牌,修了祠。就是在这样一种万民敬仰的情况下,之语被九龙九凤轿抬入了皇宫。
一路之上,礼乐震天,百名太监抬着之语的嫁妆,百名宫女陪侍,百名侍卫开路,路上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自发的跪下,主动恭迎之语入主西越皇宫。
西越的礼仪和大楚略有不同,但是无论如何,迎娶国母的礼仪都是两个国家最重要,最严肃的礼仪之一。
之语半个月之前就一直在熟悉这些礼仪,昨夜开始便一直没能睡觉,沐浴,净身,装扮自己,穿着西越皇后的礼服和凤冠,西越和大楚崇尚的明黄不同,礼服黑红配色,红色里衣配着玄色外衫,金丝银线绣龙绘凤,暗藏在玄色衣衫上,意外的好看,华丽大气,繁复无比。凤冠是纯金打造,凤凰点翠,展翅高飞,栩栩如生,凤首上嵌了拇指大的夜明珠,和九颗略小些的东海珍珠。
手执一把描金缂丝宫扇,即便端坐在轻纱围绕的遮挡在面前,也端端的遮挡在之语的面前,不轻易露出一丝半分的容颜。
作为新娘,之语无疑是今日最耀眼绚丽的。平素寡淡的装扮全部褪去,新娘子么,总是风华夺目,艳压群芳的好看。素来寒潭一般冷静自持的眉眼也被胭脂和黛墨染上了浅淡的风情。这种情况就造成了皇帝一眼看见之语时,竟有片刻的愣神。
他这么一愣神不要紧,旁边的人都隐忍着笑意,偏偏又不忍的不着痕迹,之语明知道他们在笑,还只能当作听不见...怪不好意思的。
之语忙碌一日,只觉得被皇帝接到之后便是一直在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无限循环一直到了傍晚,祭拜过了祖先,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之语只觉得脑子都是混沌的,早上才出门时那点朦胧的害羞全让一脑袋瞌睡虫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