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山重水复疑无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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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见到他时原本有些尴尬，却意外地发现他只是向我耸了耸肩，像往常一样戏谑的一笑：“哟，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就睡傻了啊！”
“你说什么呢，昨天还有一堆奏摺没批，快去批——”我眨了眨眼，看向早朝时又呈上的一大摞奏摺，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一切，好像全都像从前一样。
“哦，对了，今天我们该办事了吧！宫中物品失窃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自己解决吧，祐杬的心思还是不够细密，我怕他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反而引来一群仇敌。”我猛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就顺便提起了一下。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东阳昨夜已经派人把那个小和尚秘密扣押起来了。我已经连夜放出话去，说自己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那些东西是他偷的，但他受到了师傅的指使，他想当面自首但又怕师傅落井下石，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我想这也是你的意思吧，匿名信我已经伪造好了，抓出真凶来问题应该不大。”朱祐樘微微一笑，调皮地向我眨眨眼：“现在就等着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来投案吧！”
我点点头，在他的肩上一拍：“嗨，小鬼你比我还要狠啊！我本来是想把他们抓起来逼问的，问完之后再把他放回去，顺便起到一个震慑作用，没想到你的这招比我还高明的多！”
“哈，既然要骗，我们就干脆一骗到底！”朱祐樘眨眨眼睛，忽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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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没几天便有一个人拿着一大堆宫中失窃的字画前来——竟是继晓和尚。两年前他还因为给朱祐樘“作法”而得了个国师的称号。
我和朱祐樘对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
“嗯，请问国师前来找本太子，有什么事儿啊？”朱祐樘装腔作势的咳嗽了几声，故意阴阳怪气的问道。
“没——没什么！前些天我在自己徒弟的房间里翻出好些字画来，想来这些就是宫中失窃的字画了。真没想到我那孽徒竟干出这种好事来，唉，这实在是老僧管教不严啊——”继晓捶胸顿足的说了半天，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着朱祐樘的反映。
我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却乐开了花——小样的，中圈套了吧！我就知道你想丢卒保车的维护住自己的安全！
“那个——继晓大师，不知道草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我看了朱祐樘一眼，见他默许便直接说下去：“大师深明大义地揭发自己爱徒，只可惜太子殿下前两天刚刚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说他是收到他师傅的逼迫，不知道大师您对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太子殿下，萧菩萨，你们可一定要为老僧做主啊——老僧一心向佛，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怎么知道他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僧冤枉啊——”继晓立刻改成一副鬼哭狼嚎的模样。
朱祐樘看了我一眼，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他沉思一下，似笑非笑地在继晓身上看了一圈：“国师，本太子倒是有些好奇了，我收到的是匿名信，不知您是如何知道这封信是出自您徒弟的手笔呢？”
继晓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问题，支吾了半天，竟憋出满头的大汗来：“太子殿下，老僧也是调查许久才发现的，发现了之后实在是恨透了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哦，是这样啊，那本太子就谢过您的一番好意了。”朱祐樘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一时间就连正在说个不停的继晓都因之一愣。
那样云淡风轻的一笑，仿若仙人，衬着那张清秀文雅的脸，令人一时间神为之夺——实在是看不出，这样的笑竟是出自于一个执掌了生杀的权的太子。
我在心中微震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看见继晓眼中的那一丝狐疑，不由得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还有啊，太子殿下，老僧的那孽徒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着去了，估计是想逃避罪责吧！”继晓忽然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
“真的？那你怎么不去追啊？”朱祐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讶然反问道。
“是——是！老僧一定把那孽徒抓回来！”继晓忙不迭的向朱祐樘行了个礼，接下来，便匆匆的爬出了文华殿。
我和朱祐樘对视一眼，两人均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
*** ***
“太子哥哥，璟姐姐！”
下午，仍旧在批阅奏摺的我们被祐杬的叫声吵醒，抬起头来，却看见一脸红润的祐杬匆匆跑进文化殿，急切的神情溢于言表。
“祐杬，怎么了？”我先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是太傅让我传话的。关在西内密室的那个小和尚已经招供了！”祐杬急匆匆的一头冲进来，停在桌案面前呼哧的喘气。
“真的？”朱祐樘手中的朱笔一顿：“祐杬，是不是继晓干的？”
“不只有继晓呢！”祐杬摇摇头，笑眯眯地说道：“那个小和尚还真是不经打，我只是用普通皮鞭抽了他两鞭子他就全招了，继晓和梁芳合谋，这几个月一直在偷宫里的值钱字画之类，甚至继晓那一群徒弟有一大半都参加了！”
我和朱祐樘相视一笑——没想到这一次也没猜错！
“嗯，还有——那个小和尚还说他只是受了继晓的逼迫，自己根本不想像这样偷东西的，太子哥哥，璟姐姐，你们说该不该相信他啊？”
“算了，暂且信他一次吧，先让他在西内密室多留一阵子，等到继晓那边不起疑了再把他放回去。”朱祐樘想了一下，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好了，我明白。”祐杬咬着牙点点头，很快退出了文华殿。
*** ***
“对了，舞瑶，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那个小和尚？”等到祐杬的身影走远，朱祐樘皱着眉头，忽然跟我说了一句。
“怎么？”我讶然回头，却看见他一脸的凝重，看着祐杬的背影，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我皱眉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点点头便随他走了出去。
*** ***
数年之后，又一次旧地重游，西内密室基本上没什么改变，原来我和朱祐樘两个小孩子老是钻来钻去的假山也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朱祐樘像往常那样敲下一块砖，将密室门打开。
进去看时，果真是那天撞过我的小和尚，畏畏缩缩的蜷缩在密室的角落里，呜呜的哭个不停。
还是个小孩子啊——我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强迫他抬起头来。
“见到本太子，为什么还不行礼？”朱祐樘平静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仿佛毫不在意。
我没再为难他，只是任由他爬到朱祐樘的身边，抱着他的腿哭个不停。
“太子啊，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哭叫声不停传来，我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只想捂起耳朵了事。
朱祐樘也是一脸的黑线，紧咬着嘴唇许久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那个小和尚仍旧在又哭又嚎，我却突然间在他的手指间看到一抹银色。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几步就跑上前，将他的右手一踢。
“当啷！”果然，一把短匕首掉了出来，我将匕首捡起来，放在鼻尖一闻。
匕首上抹了毒，应该是见血封喉的。
“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将匕首挨近他的脖子，冷冷的逼问道。
“萧菩萨——萧菩萨饶命啊，都是继晓师父让我这么做的——”那个小和尚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又哭又号的好不讨厌。
“算了，再关他一会儿吧，现在他既然已经对我露出了杀机，我就的好好想一下该怎么处理他了。”朱祐樘皱皱眉头，忽然侧头叹息一声。
“好吧，那这把匕首怎么办？”我捡起地上的短匕，抬头看向他。
“这个先放在我这里，以后它说不定会是证物。”朱祐樘想了一下，还是从我手中将匕首接过来，放到袖中。
“好了，舞瑶，我们走。”说完，他便一脚将那个小和尚踹到一边，那小和尚还想挣扎着爬过去，却被这不经意的一踢甩到了密室另一侧，哼哼唧唧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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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文化殿，店里的书案上便又一次零零散散的放上了不少奏摺。朱祐樘叹息一声，还是走上前去再次执起了朱笔。
“又有什么事啦？”我翻看着那一堆摞成山的奏摺。
“这是太医署的折子，看来父皇的病已经无解了。当初找你进来，事到紧要关头又不想让你出手，天天陪我在这里批折子，很累吧！”朱祐樘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对我说。
我没有回答——他大概是怕我为宪宗皇帝诊治了，便逃不开皇帝驾崩后的降罪吧！这样的话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他？
“那——他们说还有多久的时间？”我想了一下，将手中折子撂在桌上。
“时间不会太长了，最多两个月。”朱祐樘叹息一声，忽然苦笑着摇摇头：“唉，这个当口儿，
所有的那些国师真人们都是请也请不来，估计是想办法撇清关系了吧！真是没办法，父皇直到现在还昏庸无道的想着万贵妃——”
“那么，这次我进宫又有什么人知道？”我想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除了我，祐杬和秦关，基本上没有别人了。这次请你进来只是为了帮忙，就保密了。”朱祐樘有些不理解，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哦——”我沉吟着低下头去：“这样就怪了，既然你没有告诉别人，那继晓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我只在两年前见过他一面，又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
“这就是了！”朱祐樘猛然一拍桌子：“继晓在宫里一定有耳目，人数只怕还不少！”
我思索一下，只能苦笑连连。
“祐樘，你能想象皇宫里这趟子浑水有多深么？”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皇宫的未来有些失去了希望。
“唉，深不可测啊——以我现在的能力，连个水底都摸不到！”朱祐樘无奈地苦笑一声。
*** ***
又就着政事说了几句话，我见朱祐樘一脸疲惫的样子，便劝他休息一下再批折子，没想到他想都不想便向我摇摇手，脸色苍白的一笑。
我无奈地撇撇嘴，刚想责怪他几句，忽然看见祐杬着急忙慌地跑进殿里，喘息连连。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地走上前去，用衣袖为他擦拭头上的汗珠。
“太子哥哥，璟姐姐，不好了——先前太傅关住的那个小和尚，现在已经死掉了，好像是有人投毒——”祐杬顾不得请安，径直说下去。
“什么？”朱祐樘猛然站起身来，径直便向殿外冲：“我去看看！”
“等等啦！”我和祐杬连忙追上去。
*** ***
进入西内密室，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个小和尚面目狰狞的躺在床上，仿佛恶鬼噬魂一般，面上隐带青气，嘴唇血红，想来应当是中毒的症状。
我快速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在尸体下颌处试探一下，心中不由得一震——应该是已经死去快到一天了，尸体已然全部僵直，再取了药草在他口中试探一下，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我竟找不出这是什么毒，就连毒镖也没有找到！
更重要的是，若有毒的话，为什么小紫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嗯咳——”朱祐樘的一阵轻咳让我回过神来。
看见身后呆立不动的兄弟两个，我不由得“呵呵”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咦，璟姐姐比仵作还厉害的啊，没想到哦——”祐杬双眼亮闪闪的凑过来，极其崇拜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连忙假笑着说道：“医学和仵作原本就有关联，我以前学的时候也没料到今天会用的上！”
祐杬只是轻声应了，咬着牙不做声。
由此看来，这继晓是当真有通天之能了，西内密室有秦关等人的暗中监视，他竟也能暗自派了杀手进去杀人于无形——
等等，如果这密室有秦关他们暗自把守，难道说——
不——可能吧，这样不就太残忍了！
我心中一阵寒意，立刻将这个可怕的念头咽到肚子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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