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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流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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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问我不合适,”几乎掌控着整个异界势力的云枫止,现在却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身上撒着娇,他伸手把那一缕碎发拈起,却放至唇边印了个轻吻,“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这一瞬间,云枫止看到了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她的饰品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不记得有这一条,虽然精美,但也廉价。修长的食指勾起细链,云枫止看着那蓝色的水晶宝石,“这个是?”
江南絮没有在怕的,淡定从容道,“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最近有点想家人了。”
云枫止不是听不懂她的暗示,动作一顿,收回手,再好好帮她整理好,却道,“看起来,你有不少秘密。”
半个月前的台风天,一直安分守己的江南絮忽然出逃。回来之后,云枫止不再对她放纵,清查了一遍她的东西,收回她的许多权利,只是从没发现过这条项链。
惊讶之余,云枫止心里又有点骄傲,觉得理应如此。
“你没有吗?”她轻飘飘一个反问,漂亮的眼睛紧盯着他,却让云枫止一时间有些心慌,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忽然就笑了,“没有。”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江南絮笑了回去,刚才那句反问好像只是顺口,毫无深意。
云枫止为什么这么担心?因为他想江南絮承诺过每月十五,让江南影来看她一天......这个月的十五,他没有让江南影来,云枫止告诉江南絮是因为她弟弟在忙,会面时间延后。
那天她的反应很平淡,只是点头说好。谁知道几天之后,她却做出了如此冒险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云枫止心中发慌,觉得她也许知道了什么。
可是她醒来之后,却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询问。对待他布置下的铜墙铁壁,江南絮像是认命了一样。云枫止到现在还是捉摸不透,她是怎么想的。
牛排已经差不多好了,云枫止很有眼力地递过来一个盘子,江南絮自然而然地接过。这种相处场景他们都习以为常,透着一股诡异的默契。
江南絮面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语调微扬却带着些许讥诮,“真不愧是云家的少家主,说话的功夫一绝啊。”
云枫止明显见识过江南絮这种状态,克制着脾气,还保持着一丝理性、还对他有所求的状态。若是平常,他定然要上前调戏一番,见她变脸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让她肆无忌惮地宣泄脾气,也能缓解她不能出门的沉闷。他知道,她的血液里住着风。被剥夺了自由,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是现在,云枫止心里却有了动摇和不确定。
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也笑,像往常那样,“我不需要用话语去讨好任何人,所以你该开心,我说的都是真话。”
他手里所仅有的,维系两人之间浅薄关系的那一条细绳,断掉了。没了那个人,他能力再通天,也没有把握把江南絮留在自己身边。
前一段日子,暴风雨的台风天气,深山老林的,她一个人抓住时机就逃了。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就死在外面了,连续发了两天的高烧,他疯了一样地往回赶、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现在她终于康复了,他也更小心了。别看她现在笑盈盈的样子,骨子里比谁都决绝无情,比谁都心狠。
外面的“天残织锦”,不仅防着外人,还防着她。
可是他心虚,不敢和她计较。
“怎么了?”江南絮拿出差遣周姨去城里买来的好酒,一手拿着高脚杯一边倒酒,动作娴熟优雅,一看就是个中好手,“不赏脸吃一下吗?好歹是我亲手做的。”
云枫止回神,“你要喝酒?”
江南絮品酒的动作一顿,醇厚的酒香盈满,她却放下,看起来很是听话,“只要你说不行,我就不喝,你觉得呢?”
“喝吧,难得你有兴致。”云枫止笑,看起来万分良善,要多宽容有多宽容。
江南絮抿唇一笑,似乎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交往的常态,表面上月朗风清,实际上暗流汹涌,谁也不让谁。
云枫止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脱下了西装外套,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显得居家柔和了许多,“很好吃,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忽然找我来了吗?”
“看你这话多见外啊,”江南絮撑着下巴,有些好奇地问他,“我不能想你吗?”
“随时欢迎你想我,”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云枫止轻笑一声,“但是应该不止这些吧?”
“好吧,”有一种被看破了心思的不爽,江南絮挑眉靠在椅背上,看着摇晃酒杯中清透的酒色,声线稍微沉下来,“我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我而去了,这种感觉让我心慌,所以我找你来。”
“所以你茶饭不思、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大圈,就是因为一个梦?”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半点不值得她伤神。
江南絮紧盯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便放弃了,“是,也不是。”
“哦?”云枫止的神情滴水不漏,好奇中夹杂着不解,“听起来很复杂。”
话音未落,云枫止便停下了动作。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就此开始起了转变。两人都沉默了,气氛沉了下来有些紧绷,好像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南絮对这种推诿避让的态度很熟悉,但这次却没有耐心和他玩把戏了,“我还是直说了吧,我已经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看到我弟弟了,他在哪里?”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云枫止看着准备周全的所谓烛光晚餐,放下了刀叉,“所以,这些都是为了他?”
“可以是为了你,”江南絮凑上前来,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容真切,“只要你给我我想要的,我也会给你你要的。”
在这一刻,云枫止当真惊心于她的无情、无义、无动于衷。他握紧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问道,“在你看来,我们之间就是买卖关系吗?”
他眼底幽深,现在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倒影清晰,只有她一个。如此深情的目光,只消一眼,便能彻底明白这人有多么情根深种、此生不渝。
“我认为,”但江南絮就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个人说,“现在该是你支付报酬的时候了。”
“我却认为,”他轻轻摇头,紧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每个细节,“我们不是这样的。”
但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没有心的。
“你为什么回避我的问题,”对待云枫止的较真和严肃,江南絮倏地就笑了,徐徐抽回手,“你看看我,没有自由、没有自主权、没有决定权,依附着你生活,整天呆在这里等你来临幸,这不是妓/女的行当,还能是什么?”
从江南絮嘴里说出“妓/女”两个字的时候,原本以为百毒不侵的云枫止,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向来笑对一切、从容自信又洒脱的女人,现在可以用尽低贱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半点不心疼,半分不介意,这样的自暴自弃和自嘲讥讽,让云枫止心里有些闷。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语气淡淡,“你就这么恨我。”
而这些问题,在江南絮这里,只有一个答案。
她抬手轻抚他的侧脸,目光缱绻,语调温柔,“我见到我弟弟的那一天,我会重新爱你的。”
云枫止侧过脸蹭着她的手,闻言,缓缓勾起了唇角,却透着几分悲哀。他一把扣住江南絮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留下青紫的痕迹,但偏生眼前这人越是疼,笑容便越是灿烂,一点都不肯服输,一点都不肯服软,一点都......云枫止发了狠,眼底墨色翻滚,却一语不发。江南絮被迫靠近他,瞬间男性气息盈满周身,压迫感袭来。
她顺势凑到他耳边,语调轻轻的、软软的,气息温热,看起来像是两个相互依偎的恋人,“等我见到我弟弟,我的答案就会让你满意。”
也许这才是他们交往的常态,他爱她,她不爱他。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未免太狠了。
“他出任务去了。”
江南絮眼眸微眯,“我让你照顾好他,不是让他为你出生入死。”
“那该怎么办呢?”他笑道,“要不,我现在让他放下任务立刻赶回来。虽然容易暴露身份会招致祸患,不过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任务失败也不算什么,对吧?”
“你威胁我啊。”
“赌不赌?”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修剪随意的刘海,扬起又落下,云枫止动作轻挑,带着一点调戏的意味。
他明知道她赌不起。
江南絮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掌,“他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讨好卖乖的样子消失殆尽,江南絮毫不掩饰自己骤变的态度和情绪。身子后仰,姿态随意靠在椅背上,什么恭顺听话,在听到见不到弟弟的时候,全都喂了狗。
在云枫止注视之下,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点着。长发披散,烟雾淡淡,半小时前还在扮演贤妻良母,连喝个酒都愿意为他一句可以不可以,现在彻底放下了负担,原形毕露。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像这样能让她冷静下来。
云枫止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
“当我发现,生命了无意趣的时候,”江南絮笑着摇摇头,却带着苦味,“告诉我吧,给我一点盼头。”
云枫止薄唇微抿,他看到了她轻颤的手指,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一星期之后,我保证。”
“一星期,我记住了,”江南絮忽然站起身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令人不喜,“饭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过河拆桥了?”云枫止见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这样的态度令他发笑。一看到没有利用价值,就果断丢在一边,怎么目光一点都不长远呢?
江南絮侧过脸,却没有看他,微卷的长发落在肩头,轮廓清晰。呼吸之间,烟气从她唇中溢出,如梦似幻,“如果可以,我想卸磨杀驴。”
云枫止不喜欢她现在悲悯可怜的模样,故意想要惹怒她,“可是夫人,这也是我的房子。”
身体失去自由的人,如果灵魂还是自由的,那么面对把她囚禁的人,会产生不满和怒火,而不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境况。若是以往,她会怒目相视,并且出言不逊。
而现在她听到如此无耻的话语,还有所谓“夫人”的时候,江南絮眼角一抽,深呼一口气,“那我出去。”
话音刚落,云枫止迅速上前,第一时间拦下了她。对上她沉郁的眼神,云枫止叹息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腕,“好了好了,我离开,我现在就走,别苦着一张脸了。”
云枫止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刚才又被她灌了不少酒,打电话给贾秘书让他过来做司机。江南絮刚才虽然自比为被包/养的女人,但实际上却一点没有跪舔金主的自觉,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了引擎声,江南絮这才发现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那一点红色灼得人心痛。掐断那唯一的火焰,江南絮站起身,拿起云枫止忘在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掐准时间走了出去。
刚好,云枫止坐进了车里,而贾秘书正准备绕去司机座位的时间。看见江南絮开门出来,贾秘书有些惊讶,却不意外。
贾秘书是云枫止身边少数,知道江南絮的存在、样貌和居住地址的人。甚至上一次她台风天出走被抓回来,都有贾秘书一份功劳。他们之间,也有过几句交谈。
而现在面对江南絮的招手,贾秘书愣了一下,看了眼坐在车里没有表示的人,他还是走了过去。
江南絮把西装外套交给了贾秘书,“帮我还给他吧。”
“会长就在车里。”贾秘书私心是不想接的,但江南絮态度坚持,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