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种田]》齐氏孙泉

13、别人家娶媳妇

　　有过来帮忙的女人挨桌放了碗倒上茶，虽然都是茶叶末，可喝着滋味也不错。看着窗户上贴的喜字和门口挂的红灯笼，这喜庆的东西看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跟李季一桌的人瞧见二人的眼神互动，忍不住开口道：“小季啊，二狗子在你那儿挺好的？”

　　坐在一起的都是平辈，说话的是李水生，今年四十五岁了，按照辈分是李季的堂兄，虽然这关系已经过几代了。

　　“挺好的。”李季喝口茶叶末，有些沙口，不过味道还不错，想着下回去城里也买回来两包，在家里成天喝茶叶是挺奢侈的。

　　李水生也不管李季怎么想的，接着道：“这二狗子今年也十八了吧，住在你那你又是他的长辈，他到了结婚的时候你多少还要操心点的，咱退一步说你俩都是老爷们，总要有个女人照顾着，给二狗子娶个媳妇，给你们洗衣服做饭一起孝敬你也好。”

　　李季比二狗子还小两岁，只是因为辈分高，就必须站在长辈的角度去照顾二狗子。

　　其实这话没毛病，也确实应该如此，可听进了耳朵里，活活的让李季心里发堵。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不痛快。

　　“我倒是想，只是现在二狗子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话都说不利索，脾气也是带着山里脾气的。娶人家媳妇可不是找人做饭洗衣服生孩子，也得对人家女人负责，得对人家好。都是爹生娘养的，咱也得拿人家当人不是。”

　　李水生的话没毛病，李季的话更没毛病，李水生哽了一下，看着邻桌有人要跟二狗子说话，二狗子只管低头吃茶，理都不理，看着就觉得孤僻的厉害。

　　这种人要是真的带着山里的暴戾，这说媳妇的事情还真该好好考虑一下。

　　虽然都拿自家生的女儿当外人，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个当爹娘的愿意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卖女儿还知道找个好人家卖呢，嫁闺女也不能找个孬的。

　　李水生嘬嘬牙花子，厚着脸皮继续道：“那还不是因为不熟？你看跟你处的多好。说是山里的脾气，其实山里脾气有一点好，那就是护短，不认识的时候防备的厉害，熟了那真是拼了命护着。虽然人际关系上差了，可胜在安全，总好过那些花名在外抽大烟赌钱的。”

　　话说到这程度，李季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同桌的李长根打趣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怎么？瞧上这姑爷了？”

　　李水生也不否认：“还别说，我还真瞧上了。我家巧儿可是我跟我婆娘的心头肉，就瞧上这么一个了。”

　　李水生家里六个儿女，李巧儿是三十岁时候有的幺女，现如今他家里也就剩李巧儿没成婚了。年芳十五，正是好岁数。

　　听李水生的话李季更不舒坦，也说不清为什么，打眼去看了二狗子，二狗子刚放下茶碗对上了李季的目光，笑的都快露牙龈了。

　　李季心里更憋屈了。

　　“这事找我管啥用，我是长辈，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自己都管不过来。别看现在二狗子听我的，平时主意正着呢，这种事我还是别掺和了，只要他没意见就行，我也想他能成家立业有个好奔头。”

　　李季言尽于此，旁的人还真不能再多说啥。李水生想了想：“那以后多让巧儿去你家帮帮忙吧，等熟悉了就好了，现在不就是因为眼生吗？”

　　李季点点头，没应声。婚姻嫁娶，这是二狗子的事情，李季身为收养他的长辈，多做干预只会落人口实。

　　哪怕是为了二狗子好，想多教二狗子一些生活常识，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贪二狗子身上的价值，想要榨取更多利益。

　　李季是个懒人，不想费力不讨好，亦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安安生生无灾无难的，就挺好。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至近，新郎官带新娘子回来了。穷人家娶媳妇没有高头大马，就是新郎官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男一女，分别是两个抬轿子的抬着新娘子，还有一个是媒婆跟着轿子走，时不时的跟轿子里的新娘子说两句吉利话，笑起来非常喜庆。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一群孩子撒欢儿的跑过去，要看新娘子，等到了门口，张三柱踢踢轿门，新娘子挑开轿帘下了轿子。

　　没有盖头，新娘子穿着一身嫁衣，头发盘着，攒着红布做的花，脸上唇上涂了胭脂，看着娇艳欲滴，漂亮极了。

　　一群孩子欢叫着新娘子真漂亮，让那新媳妇红了脸，任由张三柱带着进了院子。

　　按照本地风俗，新媳妇给公婆敬茶后再给新郎官呈上一杯酒就算成了仪式，就是婆家人了。

　　房屋门口已经放好了两把椅子，男左女右落座后，前面放了个垫子，新媳妇跪在上面，接过媒婆递过来的茶水先是递给公爹，喊了声爹，张二柱笑的别提多高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塞给了新媳妇一个红封。

　　新媳妇笑容加深，又给婆婆敬茶，婆婆给了红封后又将袖子里的银簪子簪到了新媳妇的头上。

　　村里的人都穷，有银子的人家都不多，更别提这银子打的簪子。可见张二柱家里是真的重视这媳妇，这银簪子也算是家里的家底了。

　　新媳妇又给张三柱敬了酒，张三柱一饮而尽，脸上红晕浮现，笑的飘飘然。

　　李季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婚宴，以前看的都是桌子上的好吃的，或是那难得的喜糖，许是心境不同，今日瞧着心里有些发痒。

　　想想李水生等人说的话，想想若那新郎换成二狗子，新娘换成李巧儿，心里真真不是滋味。

　　夫妻俩挨桌敬酒，村里的老寿星身子骨不好没来，辈分最大的就是李季这一桌。

　　张三柱挨个介绍桌子上的长辈，介绍到李季的时候，李季瞧见了新媳妇脸上的惊愕。

　　“这是李季李四叔。”

　　新媳妇给李季倒上酒，喊了声四叔，李季点点头，将酒喝下去，新媳妇忍不住多看了李季两眼，李季年龄很小，可穿着在别人那补丁的破衣服里显得尤为光鲜，脸上也是满面红光，一看就是日子滋润懂享受的人。

　　现如今已经入冬了，少了新鲜蔬果，村里人又少吃肉，所以哪怕不是很穷的人家脸上都会有点菜色，哪里会像李季这样，脸上还长肉了。

　　新媳妇也就是愣了愣，就被张三柱带到下一桌去敬酒去了，只有长辈需要挨个敬酒，剩下的平辈或者小辈直接喝一口酒意思意思就成了。

　　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这喜宴就开始了。有的人是特意少吃一两顿饭等着吃顿好的的，早就饿的受不了了，菜一上开就甩开腮帮子开吃了。

　　一群女人穿插其中随时伺候着用餐，二狗子端着手里的饭碗又去看了眼李季，李季没看他，只顾着自己埋头吃东西。二狗子有些失望，看看碗里的米饭，听李季的话吃了两碗饭以后就放下筷子了。

　　放下筷子有女人要过来盛饭，二狗子摇摇头。吃席的时候有肉有菜的，平时谁家都是清汤寡水的，就指着吃席添添油水，所以一个个都是想尽办法能多吃就多吃，都是顶着肚子吃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放下筷子，二狗子这么一个大小伙子，才吃了两碗饭就不吃了，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真吃饱了。

　　同桌的还在劝他再多吃点，二狗子却很执拗的摇头，专注着看李季。

　　李季快速吃完饭下了桌，跟一同吃席的人一一告别，就带着二狗子往回走了。

　　“没吃饱吧？”路上李季笑着问。

　　二狗子十分实诚的点头，他的食量都是五碗饭起步的，那两碗饭只能说是垫垫底。

　　“成，咱们回家再做一顿，你想吃啥？”

　　二狗子想一想：“都行。”

　　李季脸上笑容多了些，二人一路回家了。二狗子迟早有一天要成家立业，这样的好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到家刚把饭焖上，刚捡了鸡蛋，要给二狗子摊个鸡蛋，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李季抬头脸上就有些发僵。

　　是李巧儿。

　　“四叔，忙啥呢？”李巧儿人长得俊俏，跟李季差不多大，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只是十岁以后因为辈分的关系，被大人们有意隔开，也就疏远了。

　　李季晃晃手里的鸡蛋：“二狗子头一回吃席没好意思吃，没吃饱，所以我再给他煮点饭炒个鸡蛋，咋寻思过来了？”

　　李巧儿理了理额角碎发，笑得明媚：“我爹让我过来帮忙。说你一个人本身就不容易，现在还要伺候二狗子哥，二狗子哥刚从山上下来懂得不多，肯定特辛苦。我爹让我过来帮忙收拾收拾，左右都是一家人，就该相互帮衬。”

　　这话若是谁家的媳妇过来，那确实是帮衬的，看不下去俩男人过日子，过来搭把手，可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过来这意思就太明显了。

　　李季不好拒绝，拒绝了只会让人家小姑娘难堪。

　　“那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