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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块碎石 (五) ...

  •   余杭丢给他一个“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的眼神,喻柏舟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故作惊讶的赞叹道:“司先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司钧手中的长剑重新变成了一道白光,亲昵的绕着他的手臂转了几圈后便消失不见了,他大概已经对喻柏舟假模假样的恭维免疫了,只是波澜不惊的转过头来沉默的看了一会喻柏舟,开口道:“叫我司钧就好。”

      他的那双黑眼睛深邃的如同海底一样,喻柏舟突然生出了几乎快要被那双眼眸攥住灵魂的错觉,面上的假笑终于有点挂不住了,连带着身上的寒毛都站了起来,他僵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司钧。”

      这时一直在喻柏舟身旁好似警犬盯梢一样紧盯着司钧的一举一动,铜钱剑就没离过手的余杭突然指着前面道:“那是什么?”还没等喻柏舟看清他指的到底是什么,余杭就已经化成一道风跑出去了。

      喻柏舟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也追着余杭跑了出去,潮湿闷热的夏风从他脸上刮过,耳边的风声听起来就跟谁的嘲笑声似的。

      他生无可恋的心想道:“自己别不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吧,整整一晚上,除了跑就是打。”

      余杭蹲在一棵树下朝喻柏舟招手道:“柏舟,这有个人!”他生怕喻柏舟听不懂人话一样的,又补充道:“是人,活人,会喘气的!”

      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的喻柏舟形象全无的拄着树干,红着脸喘了半天气才给自己马上就要死机的大脑供上氧,他一把拎起余杭咬着牙骂道:“嘴上天天说着怕死,结果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找死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就奔人去了,余杭同志,你别不是精神分裂吧?你要是活够了就跟我说,我直接把你大头朝下埋土里,保证让你走的称心如意。”

      余杭拍着喻柏舟的后背帮他顺着气:“那就不麻烦老板了,我保证下次一定先跟组织打报告,绝不擅自行动...你看看这个人...”说着,他就要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扶起来。

      “别动他。”喻柏舟沙哑着声音制止道,余杭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怎么?”

      这时跟着喻柏舟跑了一路却还是衣冠整洁,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司钧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他身上有东西。”

      喻柏舟盯着地上那个瘦的有如个细脚蘑菇一样的男孩,不自觉的紧皱起了眉头,太阳穴上的青筋神经质的跳动着,几乎是望向那个男孩的第一眼,喻柏舟就认出了他

      ——那个在片场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

      那男孩的样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是那种很普通的大众长相,如果扔进人堆里不出三秒钟就会找不到。

      真正让喻柏舟印象深刻的是他身上背着的那些黑压压,互相撕扯,彼此粘连,几乎成了一座小山的障业。

      障业实为罪孽,举头三尺有神明,人们做过的事,犯下的错,每一件都会以不同的形式烙刻在灵魂上,数量多了,则成了障业。
      障业这东西,就跟人有七情六欲,妄念痴嗔一样,就连初生的婴儿也会缠绕几缕,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背负些,但是喻柏舟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背负着这么多的障业的,好像背了座山。

      这样的人要么是作恶多端,迟早天打五雷轰的人间败类,要么就是欠下了血债,命不久矣的嗜血变态,他现在身上的每一个魂灵,都是他欠下的债,一件一件累积着,形成了个追命的枷锁,不断吸收着他的精魄,噬咬着他的血肉,至死方休。

      喻柏舟的面色冷的像冰,他沉默着盯着那个男孩灰白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余杭说道:“救人的好事我就不跟你抢了,急救电话是120你知道吧?”

      智商受到鄙视的余杭无奈的对天翻了个白眼:“我手机没电了。”

      喻柏舟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了他怀里,“打吧,一秒钟二十,支持一切支付方式,从第一声“嘟”开始计时。”

      那句“没人性。”还没冒出来个头,就在第一声“嘟”响起的时候被“财鱼”圂囵吞下了。

      他在语速飞快的跟救护人员汇报着现场情况的同时,还紧盯着手腕上的手表,专注认真的成了个斗鸡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个月的工资赔出去了。

      喻柏舟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将视线投向此时正半蹲在男孩旁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司钧,暗道了一句:“多管闲事。”

      果然,在司钧起身的时候,男孩不带任何生气的脸色真的红润了几分,身上层层绕绕漆黑如墨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司钧一抬头正好撞进了喻柏舟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眸中。

      脸皮堪称刀枪不入的喻柏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他甚至没有别开自己的视线,只是摸了摸鼻尖,大摇大摆的走到司钧旁边轻声说:“何必呢?这种人值得你救吗?”

      司钧看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的喻柏舟:“......”

      发现自己即将可能会“对牛弹琴”的喻柏舟马上转移了话题;“刚才不是说好的吗,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你就回答我的问题,现在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吧?”

      司钧并没出声反驳。

      喻柏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他一改方才的调笑语气,而是严肃而认真的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司钧。”司钧沉声开口,他直直的注视着喻柏舟的眼睛,继续回答了喻柏舟的第二个问题,“......”

      呦呵,拒绝回答。

      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喻柏舟只是笑了笑,然后自觉的不再去追问了。

      但是不再追问并不代表他心中没谱,方才他已经用自己的指尖血试探过司钧,如果他真是邪祟化身的话那么早在刚才就应该已经化为原形了。

      可是司钧任何反应都没有,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是:司钧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人类会如此天生神力的连走尸都怕,而且,他刚才祭出的那把剑也不像是凡物。

      第二种是:司钧是能力极强的邪祟,强到即便是在喻柏舟的指尖血下也无法现出原形。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喻柏舟已经在脑袋里转了无数个弯,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他当机立断的选择了管他是人是鬼,先交个朋友再说。于是他马上重新挂上了他那流氓一样的表情,笑嘻嘻道:“行行行,我懂,机密吗,我尊重你。”

      这时一直看着他的司钧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喻柏舟还没有来的及捕捉到就被司钧眼中的黑色瞬间吸收了,他突然开口道:“不用去医院吗?”

      “恩?”

      司钧继续道:“你背上有伤,在流血。”

      他不提还好,他才刚一提喻柏舟身上的疼痛神经就像突然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一样,争宠般的叫嚣着疼痛,痛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按下葫芦浮起瓢,几乎快要成了首交响乐。

      喻柏舟本到了嘴边的“不用。”终于在他诚实身体的胁迫下改了口径:“我想,我应该去一趟了...”

      于是乎,在天刚朦朦亮的凌晨,云城二院突然接到了个来自于一名脾气非常不好的嘻哈选手的求救电话——对方只用了五秒钟就反应完了所有情况,并粗鲁地挂断了电话。

      他们带着满腹疑惑派了辆救护车一路疾驰到了四丰林,然后一同拉走了四个患者。

      清晨的医院很是寂静,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着,脚步飞快的就像是在跟死神抢夺着时间一样,他们很少会停下来休息,因为每一刻都会有新的患者向他们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昨夜还能拳打血傀队,脚踢走尸团的喻柏舟被一个白胡子老头缝了四针后,终于顶着一脑门官司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了,平日里那副总是绅士有礼的伪装终于在此时此刻褪了个一干二净。他大马金刀的往余杭身边一坐,张嘴就是一句:“我墨镜呢?”

      余杭立刻从背包里翻了副墨镜递到他手上,大气都不敢出的看了喻柏舟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大仙要棍吗?”。

      只见喻柏舟身上整洁熨帖的衬衫在经历了昨晚的激战之后彻底成了乞丐服,大窟窿小眼子的挂在身上,除了不该漏的地方还能勉强遮一下之外,就没有不露的地方了,再加上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黑乎乎的墨镜,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距离上街要饭去的伟大事业可不就是差个棍了吗。

      “别笑了,”喻柏舟的眉毛已经快拧在一起了,他以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语气说:“我是真不愿意来医院,就我刚刚脱个衣服的功夫,他妈的急诊室里鬼都堆满了,严丝合缝的,吓得我差点直接住隔壁的心脑血管室去,那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余杭还在颤抖着肩膀憋着笑。

      这时半倚在墙壁上的司钧突然出声道:“你没事了吧?”

      相比较一旁已经快要憋笑到昏厥的余杭来说,司钧真的是淡定冷静的过分,饶是面对着喻柏舟如此让人捧腹的造型,他也能够没有丝毫笑意的关心了一下喻柏舟的身体健康状况。

      虽然喻柏舟着实也没在司钧的语气里感受到“关心”。

      喻柏舟的脸本来就小,此时被墨镜一遮更是没了大半,只剩下一张嘴和一小截下颌,他露出个占据了半张脸的笑容:“没事,我体质好,这点伤都不算什么...”

      牛刚吹了一半,兜里的“小兔子乖乖”便突兀的回荡在寂静的医院走廊内,他立刻按了静音键朝司钧指了指电话,小跑着到了医院楼梯处,接起电话从善如流的就开始编瞎:“喂,卢导?那什么..我刚醒,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他突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在他脸上少有出现的严肃表情,“...是,我那天去了试镜地点了...我知道...卢导您..节哀...现在吗?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后,喻柏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很是烦闷的呼出了一口气,摘下墨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冷着眼抬头看了看楼梯拐角处的那面灰扑扑的墙壁。

      那面墙壁里锁着许多影子,黑漆漆的连成一片,不断的在墙壁里蠕动着,挣扎着,它们把不甘和怨恨,直接不加掩饰的展现在了喻柏舟眼前。

      “小明的爷爷活了一百七十岁。”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戴上墨镜,紧锁着眉头回到医院大厅:“出事了,死的那个是卢导的儿子。”

      余杭瞪大眼睛吃惊道:“我靠,那卢导的那部脑残片呢?”

      喻柏舟的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他抿了抿嘴唇,半天才道:“更可怕的事来了,他说正常拍,卢导让我马上去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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