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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块碎石(一) ...

  •   喻柏舟的话音刚落,槐林路上的夜风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一直摇曳着的槐树叶也没了方才的“沙沙”声,安安静静的杵在那,偶尔才会微不可见的动几下,显得一惊一乍的。

      四周的温度仿佛开了空调,顷刻之间就升高了好几度,隐匿在草丛中安静了一晚上的夏蝉好似终于被刑满释放了一样,开始齐齐鸣叫起来,乍一听,居然还能听出几分热闹。

      他抿了抿嘴唇,方才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像是疲惫极了,脸色苍白的好似镀了一层釉。
      细细看来,甚至会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气,比起人类倒是更像橱窗里完美却死板的人体模特。

      喻柏舟将已经出了裂纹的墨镜塞到兜里,重新拨通了那个号码,低沉柔和的声音里有着化不开的疲倦:“余杭,到哪了?”

      略显阴森的树林内,一个形容枯槁的少年跌跌撞撞的跑着,他似乎带了伤,额上的汗水已经顺着下颌滴答成线,他的右手用力的捂在左手腕上,力道大的甚至在手腕上掐出了道道青紫,然而即便是这样,从他的右手指缝中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还是很快的流到他脚下的泥土上。

      那片泥土就好似有生命一样,猩红的血液才刚触地,就像滴在了一块吸水力极强的纱布上转眼之间便吸收不见,像是在汲取人的血液。

      少年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些,他只是惊慌失措的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着,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终于再难以承受,瞬间眼前一黑,踉跄了几下便跪倒在了地上。

      他双手拄在身后,左手腕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内泊泊的向外流着鲜血,但是他仍然是一副感觉不到疼痛的模样,他面目狰狞的对着空气喊着:“你找错人了,你不该找我,你找错了!”

      他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攥在手里,指甲已经脱离了手指,翻转着半掉不掉,很是恶心,他胡乱的朝空气拍着,口中念念有词,几近癫狂:“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这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了阵阵尖笑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树林内,无影无踪,但又好像无处不在:“无错无错,怎会有错,种恶因,得恶果。”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凉,略有些迷茫的低下了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左胸膛上多了一块空荡荡的缺口。手中的石头骤然掉地,他仰面倒在地上,瞪大了外凸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尖叫,可惜却只能发出并无意义的“呜呜”声。

      “你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树林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

      凌晨六点,喻柏舟在穿透过落地窗的日光照耀下悠悠转醒。

      他仰面盯着棚顶恍惚了好一阵才像突然回过魂来一样从床上坐起,挠了挠他头顶着的那团鸡窝,边搓着脸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又一次的刷新了睡眠记录,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要再次起床笑对灿烂的骄阳。

      他虽然心中想的很是乐观向上,可是挂在脸上的表情却是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的,又参了一会禅之后,狗屁都没参明白的喻柏舟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起身下床,将身上已经快要皱成抹布的白衬衫往椅子背上一扔,光着上身大摇大摆的冲澡去了。

      饶是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但就房间的摆设来看,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是这间地处繁华路段的顶层公寓还是房间内那扇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都无一例外的充分彰显着主人“老子有钱”的特点。

      虽然这间房子处处都透露着气派奢侈,不过在房间内的摆设上还是有着不落俗套之处。

      比如,房间内随处可见的种种绿植,大到迎客松,小到薄荷草,还有那些争奇斗艳的各种名花,愣是把这个对于独居者来说着实会显得空旷许多的奢华房间塞了个满满当当。

      一眼望去,居然还有着几分“家”的感觉。

      当然房间主人的不拘小节则更是为这个“家”字填上了浓墨重彩的几笔,到处乱扔的衣衫和袜子更是直接将这个“家”字重新勾勒了一番,“狗窝”二字便宛如新生般跃然纸上。

      喻柏舟擦着头发赤脚从浴室中走出来,正巧听到床头柜上的“小兔子乖乖”叫的很是凄厉,他抓过手机,眉眼一弯;“这才刚分开多久就又想我了?”

      “滚。”余杭在电话那面翻了个白眼,“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

      喻柏舟走到落地窗前,眯着眼好好享受了一番日光的温暖,像只顺了毛的猫一样眯了眯眼睛:“我知道啊,昨晚,不对,今天凌晨不还是我提醒你的吗,你还破了你“云城十三郎”的名号,整整兜了十六圈才成功接到已经快要等到枯萎的我,鱼儿,你脑袋的反应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手机的更新换代速度呢?”

      余杭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我刚接到通知,卢导要你去试镜...就那个你自己接下来的什么《我和僵尸有个约定》...靠,一听这名字就牙碜,我问了,戏份不是很多,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鱼儿啊。”喻柏舟叫的很痛心疾首,他转身靠在落地窗上把玩着手边的一盆薄荷叶:“你这是要谋权篡位,重整河山待后爹啊?”他捏了捏叶子:“你不知道我七月十五不出门吗?”

      “我知道你这天不出门,可是...”

      “没有可是。”喻柏舟笑嘻嘻的堵住了余杭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别的事吗?你说。”

      余杭:“你...”

      “你说什么?喂?喂?我这风太大——听不清——”喻柏舟拿远了手机,边喊着边挂了电话。

      清净。

      他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被层层高楼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天空,啧啧感叹着好好的天都快被楼割成俄罗斯方块了,怪让人想上手推几下的。

      突然,一股冲天的黑气缓缓从远方升起弥漫开来,如同化工厂排放的烟一般,甚至还要比那颜色更深,黑的有如浓墨散开,转眼之间,就将湛蓝色的天空染成了泼墨画,喻柏舟皱了皱眉,略有些烦躁的伸手去够窗边的窗帘,可是却抓了个空。

      他的房间从来没有过窗帘。

      喻柏舟颓然的一屁股坐到床上,面目凝重的有些可怕,他带着几分怒气的抓了抓自己还未干透的头发,重新把电话抓到手里,拨通了电话:“鱼儿,为父还是决定要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还不速速将试镜时间地点呈上来。”

      电话刚挂,短信提示音便一刻都没耽搁的响起来,喻柏舟瞥了一眼,认了命般的迅速起身,把自己拾掇整洁,飞车赶去了四丰林。

      前.巨星喻柏舟的座驾自然是非同凡响,甚至比他的房间还要令人咋舌,那是一辆通体鲜红的限量版越野车,不管是长度还是高度都毫不低调的叫嚣着它的高贵大气。

      本就相对于其他的车而肥硕不少的车屁股上还堂而皇之的贴着两行大字,而这辆大车的车牌号则更是非同一般,让人牙根直痒,恨不得一桶油漆泼个彻底

      ——云A54188

      听听,这得是多不怕死的角色才敢开着这样一辆车招摇过市。

      当喻柏舟开着他那辆除了拉仇恨外就并没有了其他用处的“爸爸”车猪突狗进的驶进了路口后,便被前面已经拉出了十来米的列车长队逗笑了。

      他今天并没有带他那副算命先生一样的黑墨镜,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修长的五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甚,但他心中盘算的却是自己需要买个多大的高压锅才能把余杭那个傻逼塞进去。

      时间不会太久?他怎么觉着自己光赶去四丰林就得搭进去小半天呢。

      这时他的鼻息之间突然涌现了一股并不是很浓烈的血腥气,让他敲打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的慢了下来,唇边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很快,就连那点僵硬的笑容也在他的脸上消失了。

      方才那股血腥气突然之间就转变成了刺鼻呛人的恶臭味,可谓是“十里飘香”“头昏脑涨”,喻柏舟难以忍受的抓紧了方向盘,带着些怒气狠狠的砸了下喇叭,居然也加入了车队中的“赶着投胎”一族。

      他本来并不是什么急躁的人,甚至还算得上是有耐心,可是那股犹如跗骨之蛆挥散不去的恶臭实在是让他焦灼的很,他的脑海中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不断的拉扯着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喻柏舟的双目已经染上了红色,紧抿的嘴唇成了一条线,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马路上那个还在大声叫嚷的司机,眼神冰冷的仿佛是在看在土地中蠕动的蝼蚁。

      他突然想:怎么才能让他闭嘴呢。

      就在他的手已经勾起了车门锁的瞬间,“嘭”的一声巨响仿佛一记警钟般简单粗暴的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因为撞击带来的冲力也跟着向前一撞,差点扑到前挡风玻璃上成了相片。

      身体里马上就要沸腾起来的暴怒顷刻平息了下来,喻柏舟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几缕,他像是刚刚回过神,愣了好半天才认识到自己的爱车现在居然被人追尾了的事实。

      撞我车?还真不怕我谋杀他啊。

      他按了按太阳穴,居然十分“变态”的感到了愉悦。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塞到了嘴里,又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是否整洁,磨蹭了好半天才不紧不慢的下了车绕到了他那贴着“千年单身汉,追尾必娶”的后备箱旁。

      喻柏舟弯下腰来摸了摸他那辆骚包越野屁股上鸽子蛋大的坑,转过头来,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笑了:“户口本带了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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