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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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恕丝毫没有因为陆淑妃话语当中的讥诮而乱了方寸，少女秀丽面容沉如秋水。
“给淑妃娘娘请安。”薛长恕领着长慈，在陆淑妃的面前妥帖行完礼。
陆淑妃扬了扬手，吊着眉梢，“不敢当长帝姬、三帝姬此礼，二位帝姬赶紧起身吧。”说完，那双狐狸眼睛飘到长慈的身上，半晌，轻轻笑道，“听闻三帝姬已经大好了？”
那双眼睛看似笑眼眯眯，瞳仁深处却好似有两把暗刀。
还未有等长慈回话，薛长恕已经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抬首不卑不亢从容谢过陆淑妃：“已经无大碍了，谢过淑妃娘娘关怀。今日从皇后娘娘殿中侍疾回去，正巧就捎带着三皇妹一同过来。”
陆淑妃微微讶异地挑眉：“皇后娘娘凤体不适？怎么没有人告诉本宫呢？”
“不过是素来的腿疾，一到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皇后娘娘慈怀，不忍因为这些小事而惊扰阖宫，遂没有声张，只穿了我们姐妹二人前去侍疾。”薛长恕说话中进退得宜。
“两位长姐侍疾皇后娘娘身边，不辞辛劳，倒是本宫的四帝姬在宫中，光顾着贪图玩乐了。”陆淑妃浅浅笑道。
长慈站在姐姐的身后，一双手揪着姐姐的裙摆。
而就当二人说话之间，却听见屋外传来凌乱的奔跑脚步声。
长慈回头，正撞见一个十一二岁锦衣玉冠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而他身后紧紧跟着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人，龙章凤姿，容貌俊朗，亦是衣着不俗。
“三皇子殿下，陆二公子。”
众人一见来人，纷纷行礼跪下。
三皇子薛允，郑婕妤之子，而身后那个陆二公子，长慈便不得而知了。
陆淑妃一望见来人，脸色瞬时都变了。“锦垣，不是让你看好三皇子吗？”
陆锦垣一手拽着薛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一听见长帝姬来了便要冲过来，我实在是拉不住他了。”
然而话未说完，只见门口的薛允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长慈的方向，瞳仁当中怒火中烧，紧紧攥着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发抖。
长慈还在发怔，却见薛允就像扑食的狼虎一般，直直冲向长慈。
长恕有所察觉，想要将长慈拉到一旁去，只可惜已经晚了。
薛允少年身手敏捷，一瞬便将长慈狠狠一拽，长慈只觉得胳膊都要被那个小子扯断了，紧接着就摔倒在地，半边脸上火烧一样的疼。
“阿慈！！”薛长恕惊恐尖叫。
长慈仰头，但见薛允一手按着她的肩膀，这才意识到，薛允的另外一只手里捏着一把短刀！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想杀她？？
薛允动作利落，手里的短刀高高一举，刃光冰凉，紧接着就往下狠狠扎下去。
身边的侍女们惊起一片惨叫声，长慈肩膀一抖，惊惧之间用力闭上眼睛。
迟了三秒，出乎意料的却并没有感受到刀锋刺进皮肉的疼痛之感。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接着两滴，三滴。
长慈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惊魂未定当中，只望见方寸之外，陆锦垣一只手将薛允的短刀紧紧握住了，血顺着握刀的掌心往外如泉水涌出，滴滴答答洒落在长慈的脸上。
薛允望见陆锦垣满手的血，才怔怔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把刀铮然一声，落在长慈身旁两寸之地。
宫中值夜的侍卫这才匆匆赶入司刑司当中。
陆淑妃此刻吓得手里的茶盏也端不住了，倒是薛长恕立即吩咐：“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差人进来把三皇子架下去！还有，带三帝姬和陆公子下去！”
跟随在身后的弥生闻言赶紧将长慈抱起来，带着陆锦垣一行人赶紧退下了。
而就在这时，司刑司之外内侍传语。
“李贤妃娘娘到——”
薛长恕和陆淑妃站在司刑司当中，但见内侍传语话音落下不久，庭中影壁之外便徐徐转过来一道月白宫装的素净身影，贤妃李氏带着随侍，往司刑司的正殿大门当中缓步前行而来。
而李贤妃并非空手而来。
薛长恕一见李贤妃，脸上便露出久旱逢甘露的笑容，急急拜上去：“贤妃娘娘！”
陆淑妃与李贤妃向来不对付，一见李贤妃来，脸上阴云更盛。
李贤妃温柔地将薛长恕扶起来，随即向身侧陆淑妃点头示意。
陆淑妃只是冷冷一嘁：“这个时间点，贤妃才来，就算是看戏也迟了些吧。”
李贤妃闻言毫无恼意，沉静温柔道：“今日有太后懿旨传至华阳宫，本宫只不过是循礼迎接太后娘娘懿旨罢了。”
“今日就你与本宫二人，贤妃，你倒是少拿太后娘娘来压本宫一头。”陆淑妃拨了拨指甲，“纵算是同族的姑母又如何？到头来，正经的皇后主子，也还是只有这一位。你又有什么好自诩身份高低的？到头来，还不是与本宫一样？不过是个妃嫔罢了。”
李贤妃闻言，默了默，仍是浅浅道：“皇后娘娘病中，太后娘娘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将凤诏传至昭然殿，本宫不过是在中宫病时，为中宫分忧，聊尽职责罢了。”顿了顿，缓缓言，“至于这凤诏为何没传到淑妃的手里，那边要问一问太后娘娘的心意与淑妃你的心意了。”
阖宫都知道，陆淑妃性格飞扬跋扈，又生育了二皇子和四帝姬两位皇嗣，自持身份得紧，加之父亲陆阁老在朝中威望深重，向来心高气傲，自觉后族李氏不如陆氏一族，言语当中也轻慢一些，因此，向来是在李太后面前不得眼的。
此时李贤妃拿她的痛处来说笑，她自然心中气愤不平，抬眼，狠狠剜了一眼李贤妃，“到底是贤妃清闲，无子无忧，可以为太后皇后分忧，本宫自愧不如。”
李贤妃入宫多年无子，陆淑妃明里暗中不知借题发挥过多少次，早已经忍耐成性。此刻听闻这话，脸上一丝波澜也无。
倒是薛长恕站在李贤妃身旁，点醒道：“近日父皇与皇祖母离宫，宫中事情频发，三皇妹与郑婕妤先后中毒，近日司刑司当中，三皇弟又闹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不时便会惊动父皇与皇祖母二位，如今陆淑妃还是慎言两句，有什么脾气，也等郑婕妤身体无恙之后，再细细追查。”
李贤妃赞许地看了一眼薛长恕。
“皇祖母此时传诏回宫，想必也是为了三皇妹中毒一事，贤妃娘娘还是请让懿旨为先吧。”薛长恕这话一说完，陆淑妃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退下，恭敬下跪宣听李太后懿旨。
李贤妃将诏书拆开。
“懿，宫中下毒一事，全权交由贤妃李氏掌管追查，待圣驾回京，即做判定。同时，闻得皇后今日身体有恙，将宫中之事一同交由李贤妃，并长帝姬长恕协理。”
陆淑妃怔怔抬起头：“协理六宫的权责，陛下不是向来交在本宫手里的么？太后怎么会让你来？”
“太后娘娘与陛下同心同德，太后娘娘既然传诏回京，那么就必然也是陛下所属意了的。”李贤妃将太后懿旨收回放进匣中，才转头回来，向着陆淑妃道：“至于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将协理六宫的旨意拨到本宫的手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本宫倒是觉得淑妃有一句话说得很是。”李贤妃温婉笑道，“正是因为本宫无子清闲，或许才更能成为陛下与太后的助力，不如淑妃要照料一双儿女，为母辛劳，陛下怎么忍心让淑妃娘娘再受这劳苦呢？”
陆淑妃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身后的侍女见机上前，托住了她的手。
陆淑妃这才像是重新找到了重心一样，站稳脚跟，抬眸冷冷看着李贤妃：“是吗？”话语当中，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薛长恕身上，意味深长道，“只怕现如今恐应该担心这个的，不是本宫，而是长帝姬与三帝姬吧。”
薛长恕站在李贤妃的身边，温婉颔首，嘴角笑意从容：“多谢淑妃娘娘挂怀，只是长恕愚钝，愚钝之人过得最是无忧，娘娘说的这些，长恕难以理解。”
“是吗？”陆淑妃挑眉，“阖宫都说，长帝姬最肖陛下，陛下明睿，那长帝姬又怎么不是个心如明镜之人？”
薛长恕报以微笑。
陆淑妃仰起头，侧眸过去：“赵氏一族，不论在前朝抑或后宫，都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世家，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母族卑微，不过是为陛下效忠而已。”薛长恕淡淡接话。
“那咱们就瞧着吧。”陆淑妃领着侍从，华服曳地，徐徐往着司刑司门外走去。
薛长恕与李贤妃站在堂中，李贤妃伸手过去，执着薛长恕的手，温言宽慰道：“长帝姬不要将这话放在心里，陆淑妃向来锋芒毕露，连陛下时长也更偏袒她一些。长帝姬隐忍，将来方能海阔天空一些。”
薛长恕对李贤妃报以一个感谢的笑容，反手将李贤妃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贤妃娘娘的话，我都记在心中，我从小没了母后，在继后入宫之前，贤妃娘娘是待我最亲厚的人，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中。哪怕是现在侍奉在皇后娘娘身前，我心中也是时刻有贤妃娘娘的。”她话说道这里，竟然怔怔落下泪来，“长恕知道，贤妃娘娘心中是将长恕当亲女儿疼爱的。”
李贤妃也感怀起来，想起那时候暂养薛长恕时的情景，抬手将薛长恕脸上的泪珠一一温柔拭干，眼角也逐渐晶莹起来，一把将薛长恕抱入怀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薛长恕伏在李贤妃的肩膀上，适才脸上温软的神情却渐渐消散，那双沉黑的目光当中闪烁暗星，她藏在袖子下的拳头，一点点收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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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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