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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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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彭与巫咸离开妖气弥漫的山洞,驾云来到山脚下。
只见身周碧树成行、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白色不知名野花点缀其中,迎风摇曳柔弱美丽。抬头看天空却见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颇令人心旷神怡。这凡间到处可见的场景,比之西海景色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师兄,”巫彭单手抱琴,笑吟吟地看向巫咸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座酒家,掌柜卖的女儿红当属此地一绝,比之西海仙酿别有一番滋味,却不知师兄可有兴致品尝一番?”
巫咸不由笑道:“只怕是你自己肚子里酒虫爬上来了罢。”
“师兄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既然巫彭提起,巫咸也不愿拂了他的雅兴,遂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依你便是。”
两人一起去了巫彭所说的酒家,只见那酒家门面并不大,门口上挂的酒旗倒是不短,迎风飘扬颇为醒目。
巫咸随着巫彭走进酒家内,游目四顾,见酒家内面积并不算大,只摆了七八张酒桌,摆设也略简陋,不过倒是十分干净。
年约五十左右的老掌柜正带着他的女儿——一个年约十八九岁、明眸善睐的红衣少女招呼酒客,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有新客上门,那少女连忙过来招呼。
巫彭转头对巫咸道:“我上次来这里时,这姑娘才这么高,”伸手在自己胸腹间一比,笑道:“如今这么快便长大成人了。”
说完对少女道:“两坛女儿红,再随意上几道下酒菜。”
说完便拉了巫彭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坐下。
酒上得很快,菜居然也不慢。
巫咸看了看桌上除了两道素菜以外,还有一只冒着香气的烧鸡和一条卖相不错的糖醋鱼,不由想到巫彭那将凤凰和草木一视同仁当吃则吃的性子,遂摇头笑道:“如此美味,我可无福消受。”
巫彭拎起酒坛将巫咸面前的碗斟满道:“菜可以不吃,这女儿红师兄若是不尝上两碗的话,只怕以后会后悔。”
说完亦将自己面前的酒碗斟满,然后夹了一筷子鱼送入口中,配着菜开始喝起酒来。
巫咸低头抿了一口面前的女儿红,只觉酒香馥郁、清冽醇厚兼备,比起口味清淡的西海佳酿口感自是香醇了不知多少倍。
巫咸素来不注重口腹之欲,对于美酒佳肴并不热衷。然而面前美酒委实香醇诱人,兼之对面还有个已经开始拿酒当水喝的主儿,于是也忍不住跟着喝了几碗。
孰料那女儿红后劲颇大,巫咸几碗酒入腹,竟隐隐有了几分醉意。
抬头去看对面的巫彭,只见他面前的一只酒坛已经见了底。此刻巫彭正仰头喝下最后一碗,然后扬声招呼道:“掌柜的,再来两坛女儿红。”
巫咸见他双颊酡红、星目迷蒙,显然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连忙高声道,“不用了。掌柜,结账。”说完转头看了巫彭一眼道:“师弟,你醉了。”
“师兄你太小看我了。”巫彭站起身,一双黑眸定定看着他道,“这种凡间佳酿,我就是再饮十坛,也未必会醉。”
“师弟既如此说,可见是真的醉了。”巫咸说着,起身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然后静静地看着自家师弟。
如果不是醉了,他那个平素最注重形象,时时刻刻保持温文儒雅的师弟,怎么可能这么说话。
想来师弟平时在灵山碍于十巫身份、日日循规蹈矩、处处谨小慎微,也只有到了凡间才能这么放纵一次,无怪乎他这么喜欢到处游历。
巫彭虽有了几分醉意,然而看到巫咸这般严肃的表情,顿时又清醒了几分,于是没敢再开口分辩,起身跟着巫咸一起走出了酒家外。
“这附近可有客栈?”巫咸问道。
虽然他们身为仙人,餐风露宿也是无妨,不过看到巫彭确实有些醉了,他决定还是找家客栈,让师弟能舒舒服服住上一晚。
“有,”巫彭抬起手指了指前方,大着舌头道,“就在那里就有一家。我上次还住过,环境不错,干净舒适。走,我带你去。”说完起身准备在前方引路。
巫咸见他出来吹了冷风,醉意又浓了两分,走路都似有些摇晃,连忙上前伸手一把揽住他腰身,足尖轻点已经凌空飞到了先前巫彭所指之处,果然看到一家客栈还在开门迎客。
巫咸扶着巫彭走进客栈,看到一个年约五旬、留着一把山羊胡须的老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珠子,遂走上前问道:“掌柜的,请问还有客房吗?”
“有有有,”掌柜的听到来了生意,连忙抬起头招呼道,“还有好几间上房,请问贵客您要几间?”
“一间就够了。”巫咸微笑道,边说边从身上翻出一块碎银子塞进掌柜的手里,“这些钱够了吧。”
“够了够了,”掌柜的取出钥匙喊来小二,“一间上房,两位贵客楼上请~”
巫咸见巫彭双目迷离、醉态可鞠,便伸手搀扶着他走上楼梯。
“师兄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巫彭逞强地推开她自己迈步上楼梯,结果双腿虚弱,才上了两层台阶就踉跄了一下,惊得巫咸连忙伸手扶住他,全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巫彭走上楼梯。
巫咸扶着巫彭进客房,然后将他扶到了床上躺好,又弯腰小心地帮他除去了长靴和外衫。
这时巫彭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巫咸和他相识数千年,还从未见他如此酩酊大醉过,当下不由摇头失笑。
见巫彭已经睡着,巫咸便走到床对面的椅子旁,坐下来静静养神调息。
然而还没过半柱香功夫,就见巫彭忽然翻了个身,半个身子就这样露在床外。
巫咸吓了一跳,怕他从床上摔下来,连忙疾走过去伸手扶住巫彭肩头,又将他翻了过来。然后他弯下腰,伸出双手半抱住巫彭,正打算把他往里面挪一下,避免他翻个身就掉下床,却看到巫彭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巫咸以为他醒了,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却发现巫彭双目迷离,一双黑眸中尽是茫然之色,显然仍旧醉得不轻。
巫彭茫然地看着上方的人影,片刻后牵起嘴角微笑了一下,喃喃道:“师兄,是你啊~”
巫咸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那个带着恍惚的笑意,心跳的频率不由竟有些乱了。
就在这时,巫彭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巫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蒙上一层水雾的星眸定定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师兄,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巫咸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醉话,连忙道:“师弟,你安心休息,师兄从未怪过你。”
“师兄你又在骗我。”巫彭从床上半坐起身,道:“我知道上次吵架后你就一直在生我的气,你只是忍着不说对不对?”
“不,我没有……”巫咸话刚出口便猛然顿住,震惊地望着那张距离自己不过数寸的俊脸。
——就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巫彭忽然凑上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抬头凝注他,表情认真道:“师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真的,你信我……”
巫彭浑身僵硬地愣在当地,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泛着水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巫彭在说什么。
此刻的情景,跟白日里他在那妖物洞中时,幻境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幻境中,巫彭也是这般,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彼时,他也是犹如此刻这般浑身僵硬,脑中一片混沌,只能感觉到眼前人灼热的吐息,和那紧贴着他身体的、令他意乱情迷的触感和温度。
一片眩惑中,巫咸几乎分不清何为幻境,何为真实。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低下头去,如同白日在幻境中那般,吻上了巫彭柔软的唇瓣。
双唇相接的那一瞬间,巫咸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火焰自心底“腾”地一声燃了起来。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必须尽快推开怀中之人,以避免犯下弥天大错。
然而,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地响着:只是亲一下,不会怎样的。巫彭师弟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巫咸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卑劣,然而,此情此景之下,他的确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知道自己和巫彭之间绝无可能,所以,才更想在自己心中,留下一点只属于自己的甜蜜回忆。
这些年来,他一直欺骗自己欺骗得很成功,一直以为自己对巫彭师弟那份特殊的感情和关心,只是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直到今天白天在那幻境之中,他才依稀察觉到,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然而巫咸并不想承认这一点,所以他硬逼着自己不去想幻境之中发生的事,决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他和巫彭,除了师兄弟之情以外,绝不能生出其他不应有的感情,他的理智绝不会允许。
巫咸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巫彭对他的吸引力。
巫彭痴迷地伸出舌尖描绘着怀中人的唇瓣,久久不舍得放开。
就在他终于决定放开那双唇的一刹那,忽然感觉到唇上一热,有什么软软滑滑的东西探了出来勾住了他的舌头。
“轰”!
巫咸全身的血液全部冲向了大脑,所有的理智瞬间不翼而飞。巫咸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狠狠地痛吻回去,近乎疯狂地在对方口腔中攻城掠地。
当所有的理智都被情、欲焚烧殆尽,所有的一切全部失控,开始朝着一个巫咸做梦都没想过的方向发展。
翌日清晨,天色将亮未亮。
巫咸低头看着一片凌乱的床榻,和榻上那半、裸青年浑身上下暧昧的情事痕迹,心中满是深深的懊恼和自责。
他抬起双手,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同时心里对自己充满了痛恨和嫌弃。
他也不明白自己昨晚是怎么了,修炼了几千年的定力竟会那般薄弱。
只不过是巫彭醉得神智不清时的一个拥抱和几句醉话,他便□□熏心、理智全失,对师弟做出了这般禽兽不如的事。
从今以后,他还如何面对全心信任他、尊敬他的巫彭师弟?
“师兄?”
巫彭的声音响起,极轻的两个字,却令深陷于懊恼中的巫咸浑身一震,放开捂住脸的双手看向床榻上的青年巫者。
却见巫彭震惊地看着一室狼藉,以及自己遍身不堪痕迹,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
“巫彭师弟,我……”巫咸愧疚地凝注着巫彭,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身为德高望重的西海巫者,早已修成仙身脱离凡人肉、欲的巫咸,竟然做出这等荒诞之事,这让他如何启齿?!
不过也不用巫咸开口,素来聪慧机敏的巫彭很快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眼前的师兄这般惭愧自责、无地自容的模样,巫彭心头不由一软,柔声道:“师兄,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至少不全是。”
看到巫咸转头看向自己,巫彭勉强镇定下来,一面披衣起身,一面略带愧意地说道:“我们昨日,终究还是低估了那只狐妖。现在想来,它施法所设幻境果然可怕。不但如此,恐怕它所居洞口那些奇花异草,亦有催人情、欲、蛊惑人心之效。你我虽然自妖洞中全身而退,却终究还是受了它们的影响,以致做出这等……秽乱之事。”
经他提醒,巫咸方才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无怪乎昨晚自己体内欲望来得那般突然而猛烈,定力又变得那般脆弱,向来那妖洞洞口所植那些花草功不可没。
想来以那些花草的药效,凡人只要嗅到些许便会意乱情迷神智不清,继而被狐妖媚术所惑,任其摆布;而他和巫彭师弟已修成仙身,抵抗力自然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因此那药性才会被他们不自觉中压制下来,直到遇上昨晚那个契机,才又稀里糊涂爆发出来。
想明白此节,巫咸不由暗暗自责自己白日太过大意。
巫彭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淡淡一笑道:“师兄莫要自责,你终年长居灵山,哪里经历过这些阴谋诡计?要说大意,也该怪我大意才是。然则大错已铸成,懊恼也是徒然。依师弟拙见,莫若你我就当此时从未发生过,日后谁也不可再提起。我们忘记昨晚这一场荒唐,师兄以为如何?”
事已至此,巫咸当然知道巫彭所提的建议乃是最正确的处理办法,当即胡乱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脸颊发烫地整理了衣物鞋袜,逃也般匆匆离开了房间。
巫彭静静地看着巫咸匆匆离开的背影,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恐怕他这个傻师兄做梦都不会想到,昨晚那一场荒诞情事并非意外,而是在自己精心策划之下必然会发生的。
巫咸虽然极少下山,巫彭却经常下山四处游历,以他多年游历大荒的丰富阅历,若非是他有意,区区一只千年狐妖又岂能暗算得了他?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针对巫咸的、从一开始就精心布置好的局。
巫咸师兄长居灵山,心思单纯沉静,哪里懂得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所以巫彭早就料到,在自己的精心谋划、步步为营之下,两人必然会走到昨晚那一步。当然,对于之后巫咸对自己的态度会有怎样潜移默化的改变,以及两人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巫彭也早有预料。
而这,也正是他设下这个局的目的。
他这一切所做所为,都是基于他对巫咸的、甚至比巫咸自己更深刻的了解。
——早在巫咸还没有任何发现之前,心思细腻的巫彭便察觉到了巫咸对他抱着的那份异样心思。
而这点不为人知的异样心思,如果能恰当利用的话,将会变成自己十分强大的助力。
巫彭相信,经过了昨夜之事,巫咸日后再面对自己之时,除了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思以外,还会再多一份深刻的内疚。
而基于这份情愫和内疚,从今日开始,巫咸势必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更多的包容。而对于自己所提出的建议和请求,那些以前预计中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并严厉训斥的建议,如果他说出合理的理由,可能也多少会有些商量的余地。
也只有这样,他的理念和计划,才有那么一点变成现实的可能。
而为了这么一点点可能,他不惜机关算尽,甚至连自己的感情也一并算计进去,设计了这个巫咸必定会入毂的局。
至于这个局的成效,巫彭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必定会星星点点地显露出来,最后甚至成功助他扭转乾坤,决定这场博弈最终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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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的狐妖妹纸:死基佬!明明是你们自己想搞基,非要让老娘背黑锅!这锅老娘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