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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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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补房子和器具花了苏利梅尔好多天时间。尽管龙在破坏上能量巨大,对于修复之类的事却显得十分笨拙。罪魁祸首之一的罗西亚先生销声匿迹了。治疗师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和勇气跑去白水湖向一头龙索要赔偿款。幸运的是,一些东西即使坏掉了也仍然保有部分价值,他的损失并没有一开始计算出的那样惨重。
半精灵从拉奇德先生那里得到了一些银鼠草幼苗。阿曼雷亚把他托起来,送到天花板上去。这让苏利梅尔想起那天意外的碰触。他感到尴尬。龙则始终维持着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坏掉的团绒绒套装被苏利梅尔清洗后拿来修补地毯了。那是个繁重的大工程,让他突然有了饲养一窝织仙的冲动。清洗团绒绒套装的水被他顺手拿去浇了花,第二天温室里被浇过的植物长成了原来的三倍大。他差点被自己养的狮牙花咬死——那原本柔软的花齿变得如同龙牙一般。惊慌失措地半精灵向阿曼雷亚求证传说的真伪——那个有关龙的□□创造世界的故事。阿曼雷亚看上去非常不屑。它没有回答半精灵的问题,而是顺手把那朵正打算咬人的花劈成了两半。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寻物中心有了走路花的线索。不好的消息是,工作人员催促苏利梅尔提高赏金额度。半精灵离开妖精银行时,对着账户的余额感到十分愧疚。他还是动用了父母留给他的存款。
除了琐碎的日常,生活里也会存在特别的节点。比如说,治疗师苏利梅尔,要在有生之年里,第一次参加金苹果节的庆祝活动。戏剧《月光宝石》将作为本届金苹果节庆典的开场。在经历了长达三天的各种培训之后,半精灵作为代表纳尔塔市治疗中心的参赛队员之一,拿到了一张珍贵的入场券。
遗憾的是,他日常用来出席正规活动的那件长袍已经在秘境中完全毁掉了。半精灵在尘封的衣箱里翻找了很久,最后发现了一件深绿色的长袍。它没什么装饰,看上去庄重有余而华丽不足。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一件衣服了。半精灵整齐地穿戴好,用银别针把过长的下摆别起了一些。他端正地戴好了白水晶额链,在镜子前整理袖口。旧衣服有点毛边,但也只能将就——他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衣服了。
阿曼雷亚一面咀嚼莴苣叶子,一面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半精灵。最后他趴了下来,打了个呵欠。
“我要去参加金苹果节的活动,恐怕得过几天才能回来。”苏利梅尔提醒道:“注意不要踩客厅的地毯,它们正在生长。”
“我也会在那里。”龙乏味地说:“猎魔人和龙卫得负责活动的守卫。”他说起“守卫”那个词时语气有些古怪,听上去像是想不通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半精灵背起背包:“那么,很快见,阿曼雷亚。”
龙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剧场和金苹果园都在瑟丹,离纳尔塔市区有一段距离。托德科瓦尔先生的福,治疗中心的工作人员们不必去飞行站排长长的队。当龙降落在指定区域时,半精灵被那个可怕的人潮震惊了。平日里广阔无垠的花海上,悬浮着各种各样的帐篷和奇形怪状的小房子。由于彩虹花海受到保护,工作人员们设置了悬浮结界,保证大家不会踩在地面上。一次性的悬浮纸板被发到了每一位不能漂浮的来客手上。引导人员声音嘶哑地向来客介绍悬浮纸板的用法,并不停强调入场规则:“绝不可以主动离开悬浮区!不小心掉下去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我们在这个区域施了完善的空间魔法……主动踩在花海上可能会遭到彩虹蛇的攻击!然后你就会变成透明的,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你了!这不是开玩笑!彩虹蛇咬伤很难医治!先生!请您认真听我讲话!彩虹蛇咬伤很难医治!重者会直接变成空气死亡!鉴于本次活动参与人数太多!我们不能保障那些不遵守规则的游客的安全!……”
在工作人员讲解了入场须知之后,就是涅瓦先生严厉的训导了:“我们的目标,是得到至少一个苹果。但在那之前你们需要向世界各地的同行们展现最好的姿态。要严格注意自己的举止和行为!绝不可以在活动中弄出任何差错……如果我听说了你们中有谁丢了纳尔塔市治疗中心的脸,或者因为玩得太过火而无法参加正式比赛,不要怪我把他从治疗中心开除!”他的目光落在苏利梅尔脸上,半精灵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冗长的训话结束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尽管任务艰巨,但实在机会难得。七位队员大多都是初次参加这次活动,很快就把面色难看的副主任丢在了身后。
弗兰多买了两份薄荷柠檬气泡酒,拉着好友在漂浮的花伞下挤到了一个位置。他们一面观赏不时旋风样飞起的花瓣,一面在骄阳下品尝着新鲜消暑的气泡淡酒。苏利梅尔感到心情慢慢放松下来,焦虑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轻松自在。
年轻的巫师喋喋不休地说着组队的八卦。七位队员,按照规则,要来自六个以上不同的种族,并且要求从没参加过以往的摘苹果比赛。由于拉奇德先生极力推荐了苏利梅尔,导致了涅瓦先生一位同族的年轻精灵差点失去参与比赛的机会。苏利梅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但我……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会好好努力的……”
“这不是努力的问题。”弗兰多喝光了气泡酒,开始吃一块日光果雪砖:“涅瓦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以后你得更小心点儿……老天啊,都已经什么年代了。他真是不讨人喜欢。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年轻的巫师转过头来,挤眉弄眼:“你和那位阿曼雷亚先生……还和谐么?”
“什么?!”半精灵手一抖,装淡酒的魔法泡泡噗地一声碎掉,没有喝完的饮料洒进了花海里。
弗兰多很老道地拍了拍他:“听着,伙计,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享受生活么。而且你是个漂亮的家伙,我说真的。虽然我不喜欢同性。这事儿早该发生了,如果你需要一些药……”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苏利梅尔有点底气不足:“真的不是。他……从前是我的一个病患,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是朋友。”
弗兰多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真的?不过你要知道……你们看上去真的很亲密。艾莉娅偷偷向我抱怨过。”他观察着半精灵的表情,神色慢慢严肃起来:“你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更好一点。你不能总是想着罗杰尔。龙虽然不是合适的伴侣种族,但在某些方面,他们相当不错。”
“我没有想着罗杰尔。”半精灵苦恼地擦了擦长袍上的水渍:“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我还很小。那时候……总之,一切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对这类话题如此热衷,药剂师很清闲么?”
弗兰多的面色重新愁苦了起来:”繁重压力之下的调剂而已……我已经第一百一十一次失恋了……搞不清楚女孩子们都在想什么啊……”
半精灵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队衣着开放的人群身上:“或许你该更认真一点,对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那群人里一个背上布满纹身的女精灵回过头来,惊奇地发现了苏利梅尔。半精灵不安地动了动。
精灵向着她的同伴说了句什么,听上去像是:“一只美丽的小鹿。”她的同伴,一个高大的恶魔转过头,很感兴趣地打量着苏利梅尔。女精灵也回过头来,向着苏利梅尔举了举手里的饮料,热情地笑了一下。
“雅门图来的。”弗兰多的情绪重新雀跃起来:”那边的来客都相当有趣。“
有趣的客人很快向苏利梅尔一行人走来,操着蹩脚的通用语与弗兰多和苏利梅尔攀谈起来。半精灵很快了解到,他们是参与这次比赛的另一支队伍,来自雅门图的王都阿维拉。不知道是不是苏利梅尔的错觉,那名为萨莉亚的女精灵一直用一种过于热情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里真的很凉爽。凉爽得甚至有点发冷了。”萨莉亚瞥了苏利梅尔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大家暖和起来。”
苏利梅尔看了一眼头顶高悬的太阳,犹豫道:“或许您可以来一杯姜汁热可可。这边传统的驱寒饮品……”
她身边名为迦那格的恶魔呛咳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萨莉亚微嗔着瞪了他一眼。扭头的时候半精灵看见了她肩颈上的纹身——手执龙鳞的撒旦。或许是苏利梅尔的目光太直白,精灵瞥了他一样:“怎么?”
苏利梅尔赶忙道歉,解释说那个纹身的图案很美,也很少见,他不是有意冒犯。没有说出口的是后面的话——精灵通常不纹身。他们传统的信仰中,身体和灵魂都是神赐的恩典,无端擅自更改本来的形貌属于自戕,是有罪的,或者至少也属于离经叛道。
萨莉亚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干脆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撩起了后背的长发——她光裸的背上是一整幅纹身。撒旦在左肩,手执树枝的埃达在右腰,中间是龙,怪物与树构成的大片繁复的图案——精致又诡艳,有种奇异的美感。
“雅门图的风俗。精美的纹身可以代替衣服。”迦那格解释道:“不过这个也与个人喜好有关。他向下拽了拽长裤,露出了腰间的纹身——一圈荆棘玫瑰,缠绕其上的毒蛇正在吞吃一只知更鸟。
萨莉亚转过身来,妩媚地微笑了一下:”我身上还有更多。”
半精灵的耳朵有些发烫:“您背上的那些已经非常美丽了……它们是我见过的最精致的纹身。”
精灵露出了一点惋惜的神色,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可惜。摘苹果的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接着她转向弗兰多,与他聊起了药剂学方面的工作。
苏利梅尔还没有舒一口气,就看见那个高大的恶魔靠了过来,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轻声问道:“比赛结束的时候,你愿意带我尝尝这里最烈的酒么?我们或许可以共同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半精灵的心脏重新提了起来:“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先生……”
迦那格停顿了一下,微笑道:”真的不考虑?或许我们也可以聊聊工作,我很好奇,作为半精灵……“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恶魔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如果苏利梅尔没看错,迦那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他揉了揉眉心,转过身去,语气平平道:“罗杰尔。我以为这次出差是个交朋友和适当放松的机会。”
“我们身上有更重要的任务。带着摄政王殿下和整个雅门图的希望……你身前那个是……半精灵?”名为罗杰尔的精灵震惊地望了过来。
半精灵离开了迦那格的遮挡,深吸一口气:“好久不见,罗杰尔。”
罗杰尔似乎石化在了那里,好半天,他才低低道:“你好,苏利梅尔。”他看了一眼半精灵身边的恶魔,神色慢慢变得复杂起来:“看来离开了学院,你变得更加……放任自流了。”
温暖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本来的温度。半精灵没有替自己辩解:“这是你唯一要和我说的话么?”他看向罗杰尔:“我以为你至少……”至少会问候我。
罗杰尔看上去也为自己的言语感到不妥:“并无他意。只是……维达尔和我说了你的事。我很担心你。”他急切地补充道:“我们毕竟来自同一部族……”
苏利梅尔看着他。这个部落中最近一百年诞生的,唯一一个精灵。他银色的礼服上绣着金色与绿色的圣树纹样,额上的绿宝石和他的容颜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在整个部族的祝福与期盼中诞生,一切都无可挑剔。有些骄傲或许是与生俱来的。
悠远神圣的竖琴声从空中飘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头,一队声势浩大的飞马队伍打着旗帜从空中飞来,整齐划一白袍骑士簇拥着一架朴素的马车向着营地飞来。
萨莉亚直起身,眉头拧了起来:“拉依提的信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利梅尔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边。白底旗帜上那献祭者的剪影让他的心脏再次揪紧了。
人群中有谁攥住了他的手腕。半精灵心脏一沉,猛地回过头去。
“你怎么了?”艾丽娅担忧地望着他:“你看上去不太好……弗兰多!你给他吃了什么?!”
弗兰多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诧异道:“艾丽娅……什么也没有啊!我们只是喝了些气泡淡酒。伙计,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恶魔女孩叹着气把成套的徽章和领针发到他们手里:“你们跑得真快,留我一个在那里应付层出不穷的宣讲。亲爱的,你要不要回旅巢休息一下?”
半精灵摸了摸额头:“没……没关系。我很好。大概是因为阳光……”
艾丽娅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上去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很快留意到了身边的陌生人:“这几位是……”
弗兰多向她介绍了雅门图的客人,艾丽娅身后的同事们也向着外地的同行们打了招呼。迦那格伸出尾巴,和艾丽娅的尾巴轻轻碰了一下。高大的恶魔似乎察觉了什么,笑道:”幸好这里不是深渊。“
”也幸好我们都懂得入乡随俗。“艾丽娅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瞥了罗杰尔一眼。
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对方已经和纳尔塔的一个精灵寒暄起来。那是涅瓦先生的同族,一个名叫埃尔默的年轻精灵。当罗杰尔低声说着什么时,埃尔默的目光向半精灵投来——和涅瓦先生一样冷淡严肃。
苏利梅尔僵了一下。然而埃尔默只是疏离地向他点了一下头,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萨莉亚。看得出,比起半精灵,浑身布满纹身的同族更让他不适。
萨莉亚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回以一个讥讽的微笑。她对迦那格打了个响指,恶魔很快会意,向着纳尔塔的同行们微笑了一下:“比赛时再见。”他意味深长地望了艾丽娅一眼,同时不忘对苏利梅尔眨了眨眼睛。
半精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罗杰尔面色很差地看着自己的同事,然而迦那格只是耸耸肩,转身和萨莉亚一起离开了。年轻地精灵转向苏利梅尔,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那么,摘苹果时再见。”
半精灵沉默着点了点头。弗兰多在他旁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烟。
就在这片刻间,天空中的竖琴声停了下来。马车的车门打开,奇异的芬芳伴随着一个纯白的身影,浮现在众人面前。
不论苏利梅尔多么反感大祭司拉依提,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精灵在他目前见过的所有精灵中,气度与容貌都是首屈一指的。他拥有一张超越性别的面孔,银色的长发像水一样垂至衣袍下摆。当那低柔而悲悯的声音缓缓响起时,热闹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停滞了。
比起激进的著作,这次布道的内容倒是相当温和。大祭司讲述了自己在纳尔塔沿途所见的美丽风景,充满柔情地称赞了这里的宁静祥和。“诸神的光辉笼罩于此,凡受恩泽者,自然心怀感激……蒙福之地的生灵如此幸运,让吾等侍奉者即喜悦又忧虑……”
人群中自然有好奇者追问:“此地既已蒙福,祭司为何忧虑?”
“担忧那失福之地的哀歌,也将在蒙福之地传唱……当那光辉已落下,守护它便成了凡灵的职责……愿我们都能在安乐中保持警觉……”
“祭司指那些黑暗生灵的传言么?”有人小声问道。
“不止于此。黑暗之恐怖,在于它可能隐藏在任何地方。那些引人犯错的言语,那些诱人生罪的凡灵……焉知不是它的试探。仅仅心怀光明与虔诚,还远远不够……”
“听上去好像也没传说的那么糟糕……”弗兰多转向苏利梅尔:“为什么你那么不喜欢他?”
半精灵深吸一口气:“可他正在把侍奉者的戒律变成对普通生灵的诫训……”
“一派胡言。”一直默不作声的埃尔默突然说道。
半精灵攥紧了衣袍,正想辩驳几句,却见年轻的烟地精灵转身离开了。
众人立刻跟了上去。“苏利梅尔说的难道不对么……”
“不是他。”埃尔默硬邦邦地回答:“是那个祭司。这世上早已没有真正的蒙福之地了,他只是在恭维我们,让我们能耐心听从他接下来的话。诸神早已衰落。他是个骗子。”
在人群中逆流而行花了一点时间。大祭司的风度与学识显然打动了不少听众。开始有人向半空中的高台抛撒鲜花。有信众激动地拦住他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你们不留下多听听么?”
“哦,可我们有任务在身,实在遗憾。”艾莉娅露出了面具式的微笑。一直默不作声,抱着纸袋子吃个不停的德科瓦尔先生停止了咀嚼,瞳孔迅速拉长。
一条狭窄的通路终于让了出来。
团队的旅巢在休息区的边缘,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能远远听见花海上传来的赞美与欢呼声。神圣的歌声很快响起——那是侍奉者麾下的圣乐团。
不过一旦进入旅巢,外面的烦恼似乎就被留在了外面。半球形的帐篷里,随机排列的球状软室围绕着一个舒服的小客厅。客厅中央燃着一只镂花的半球炉,一个矮人姑娘正在向炉子上方的大锅里添加香料。七个硕大的软垫散落在炉子周围,每个软垫前都有一张小浮桌。除此之外,角落里还围着一些各式各样的小柜子。
一个妖精睡眼惺忪地撩开最下面一间软室的帘子:“你们回来了。”
苏利梅尔记得他,他是财务室的古瑞德——最近发工资时对倒霉的半精灵表现得十分幸灾乐祸。
矮人姑娘吧切好的土豆倒进锅里,笑眯眯地向着大家打招呼:“嗨,我是乌娜,在器具室工作。”
“我认得你!”弗兰多愉快地说:“斯图恩先生是你……”
“是我老爸。”她俏皮地嘟了嘟嘴:“啊,你一定就是苏利梅尔吧?还有埃尔默……你们吃牛肉么?要是不吃的话,我再煮些蘑菇杂烩……”
“没关系。”苏利梅尔也笑了起来:“是牛肉蔬菜汤?闻起来很棒。“
“没那么多讲究。”埃尔默点了下头,看向古瑞德:“如果没记错,那是我的休息位置,我挂了标牌。”
古瑞德打了个呵欠:“别那么较真。妖精可不好飞那么高。最下面的两个位置应该有一个属于我。”
艾莉娅皱了皱眉头:“那苏利和乌娜怎么办?”
妖精转了转眼珠:“行吧行吧,小气鬼。”他起身走到小柜边,把大量日光果酱抹在面包上,吃了起来。
埃尔默一言不发地上前整理软室。
苏利梅尔拉住欲言又止的艾丽娅,小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睡上面那一间。他抬头看了看:“这个高度可以爬上去,没问题。让弗兰多给我施个吸盘咒就好。
“我说,把帐篷打开一点吧,这里面憋气极了。”德科瓦尔先生无精打采地说。
“当然。”苏利梅尔挂起了帐篷的门帘:“这样会好一些么……咦,那是什么?”
艾丽娅凑过去,语气复杂:“拜朗公爵的卫队……自由议会有五分之二的席位都是这位的人……”
“不……我是说……刚刚有什么飞过去了……”
“什么?”艾丽娅的眉头依然紧紧盯着那位大人物的马车。那华丽的黄金马车在半空中与拉依提擦肩而过。出乎意料,高贵的大祭司向着那马车微微颔首。车门开了。
艾丽娅把还在张望的半精灵拉进了旅巢:“别看了。无非就是交际的那一套。来吃点东西吧,乌娜的手艺棒极了。”
牛肉蔬菜汤的味道恰到好处,半精灵慢慢喝着汤,听着同事们一面吃东西一面商讨比赛的策略。旅巢外渐渐响起了沉闷的雷声。在由小变大的隆隆声中,一座红布包裹的巨大建筑慢慢在天空中浮现出来。惊叹与欢呼声在红布缓缓揭下时响起——那是浮空大剧院,世界上最大同时也是最古老的可移动建筑之一,常常伴随着大型演出出现。
“为了建造这座剧院,他们几乎砍光了诺达洲的所有的轻轻树。”弗兰多惋惜道:“那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树洞里生长着的那种团绒绒也因此消失了。随之而来就是失去团绒绒的龙把整个诺达洲变成了死亡之地……巨人与龙一直厮杀……不知道现在龙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地在那里演出的。”
苏利梅尔看着那做剧院。它保持着古早时期那种精致华丽的建筑风格。浮雕立柱姿态各异,美轮美奂。庞大的法阵符文在半空中包围着剧院,大量工作人员正在紧张有序地稳定建筑的位置。一些龙落在剧院顶部,拍动翅膀,似乎在帮助工作人员调整建筑的角度。
与此同时,一队长长的演出队伍正如一线流沙般落入剧院。当一架银马车出现时,欢呼与尖叫声再次遥遥响了起来。
“希芙的车队……”弗兰多把脖子抻得长长的:“好可惜,太远了看不清楚……后面那是谁的车队?竟然比希芙还华丽……老天,他们是在抛洒宝石么?”
“是萨蔓莎。”古瑞德也凑过头来:“她有钱极了,连伊修塔尔也得在她的财富面前甘拜下风……据说同拜朗家族关系匪浅……不过她竟然敢宣称自己同时拥有妖精,精灵和人鱼血统。看在蒂芙娜的份上,她的脑子一定有什么毛病。”
或许出于对伊修塔尔的好感,半精灵对那位过于高调的女演员生出了一点微妙的情绪:“她演什么角色?”
“还不知道。据说不久前她还和希芙因为争夺角色大打出手……不过小道消息一向不太可靠。很难想象希芙会打架。要知道,除了演出,她几乎从不讲话。”乌娜插嘴道:“真希望她能多说说话,她的声音多美啊。”
“侍奉着本就应当保持缄默。”埃尔默放下了勺子,皱眉道:“她和拉依提,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丢精灵的脸。”
“希芙是祭司?!”艾丽娅震惊道。
“是的。”苏利梅尔解释道:“好像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她,确实是货真价值的侍奉者。现存的七位大祭司里血统最高贵的一位。她是光之精灵。但她的地位……”
“是七位侍奉者里最低的。因为她最年轻。”埃尔默语气平平地说:”但在我看来,在她选择将自己暴露于众人面前时,便失去了侍奉者的尊严。侍奉者有侍奉者的本分,既然流连俗世的欢乐,就不该紧紧攥着大祭司的荣光不放。”
好在德科瓦尔先生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面包还有么?”
“当然.”乌娜回过神,把装面包的大筐整个抱起来,递了过去。
半精灵看着一线丝线般的闪光划过车队。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他起身探出头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却见旅巢下方的人群中伸出了一只举着烛台的手。那蜡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冰冷的感觉一瞬间爬上了苏利梅尔的脊背。然而在幻觉控制他的意识之前,另一只手从人群中伸出,变魔术般地带走了那根蜡烛。
半精灵在冷汗中惊醒,看见一个黑头发的高大青年正在把什么东西塞进口袋。似乎察觉到了苏利梅尔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来。
是摩瑞亚先生。
苏利梅尔慌忙把脑袋缩回了旅巢。他呼吸了几下,重新探出头去。
不见了。不管是烛台还是黑龙。毫无所觉的人群正向着剧院涌去,那诡异的片刻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事实上,留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埃尔默和艾丽娅很快就比赛策略吵了起来。这中间不时夹杂着古瑞德的冷嘲热讽和德科瓦尔先生响亮的呼噜。弗兰多正在同乌娜讲一个笑话,矮人姑娘咯咯直笑。苏利梅尔很快有了新的担忧——他真的很怀疑这样一支队伍是否能够摘到至少一个银苹果。毕竟没有一家治疗中心的治疗师是吃闲饭的。他想起了雅门图的那支队伍,看上去就厉害极了——他了解罗杰尔的实力。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暮色很快降临。半精灵惴惴不安地和大家一起整理装束,把代表治疗中心的徽章和领针佩戴端正。古瑞德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地嘟囔着入场流程和礼仪规范。这让苏利梅尔更紧张了。
时间一到,入场专用的飞毯就停留在了旅巢前。涅瓦先生,奥露娜女士还有拉奇德先生,已经在飞毯上等待他们了。
苏利梅尔不得不承认,在飞行这件事上,最令人感到安心的还是龙。柔软的飞毯在气流中颠簸,像一小片羊皮纸似的。年轻的治疗师一直紧紧抓着德科瓦尔先生的长袍,而他自己则被乌娜紧紧抓着——因为只有龙族看上去在飞毯上最稳当,其他人则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东倒西歪。
当飞毯越过剧场的高墙时,他在这趟惊险的旅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曼雷亚正倚在看台最高处的彩旗旁,看上去昏昏欲睡。在他们掠过他上方时,龙打了个呵欠,抬起头来。
半精灵确信自己一定被看到了。龙的视力都好得惊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了一点古怪的安心。
贵宾区在梯状环形剧场看台的正中,团绒绒与蚕丝混纺的织锦将此处隔成了一个华丽舒适的小包厢。包厢的棚顶上垂挂着一些跃动的银色光球。跳动的光芒散发着微微的冷气——那是瑞恩塞尔龙的龙焰,这种生活在雪山的龙能喷吐一种燃烧时间很长的冷焰。当然,这龙焰一定价值不菲。
包厢里已经有一些客人了。雅门图的治疗师们转过头来,充满兴趣地望着刚刚到来的同行。萨莉亚妩媚地撩了一下自己头发,向着半精灵嘟了一下嘴——那是个飞吻。
涅瓦在苏利梅尔身旁重重的冷哼一声。雅门图的领队站了起来,是个戴着长长耳链的中年男性,身着黑底金纹的华丽长袍。那长袍的胸口处绣着一只怒目圆睁的斯芬克斯,兽瞳是两颗硕大的金绿色橄榄石。他笑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包厢里响了起来:“很久不见,涅瓦。看来赛瑞纳宜人的气候让你精神了不少。”
烟地精灵走上前去,声音不卑不亢:“你看上去气色也不错,昆登。”他打量了一下涅瓦身后的队伍。
昆登察觉到了他看向萨莉亚时目光的停顿,热络地笑了一下:“年轻的孩子们,做事总是更自由散漫一些。机会难得。摘果子固然要紧,收获友谊也同样不可或缺。”
“强者才有立场如此客套。”涅瓦不客气地回应道:“想来这一次,雅门图也是势在必得了?”
“正因结果难料,比赛才会有趣。”昆登对涅瓦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他身后的众人。当看到苏利梅尔时,那目光微微多停留了片刻。
双方很快落座。半精灵看到椅背上微微摆动的尾巴尖,才意识到昆登先生是一位恶魔。不知道为什么,罗杰尔并不在他们的队伍里,座椅空了一个。
更多的观众很快涌进包厢。苏利梅尔看到各个地区的领队起身彼此寒暄。正当气氛热络之时,华丽的织锦门帘再度掀开了——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单边眼镜的中年人迈了进来。
他无疑只是人类。身上的长袍是朴素庄重的银蓝色。但当他走动时,半精灵从那水波样流动的织料里意识到,那袍子大概是整个包厢里最贵重华丽的一件——金色和红色的水波纹绣在其上若隐若现。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布料里含有分量惊人银鼠草。
“拜朗公爵。”艾丽娅在他身边轻轻抽了一口气,皱起眉头:“他似乎……又年轻了些……”察觉到苏利梅尔不解的目光,少女小声补充道:“他是人类。”
然而苏利梅尔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吸引了。那是公爵身边的女伴,一个发间缀满珍珠的少女。她优美纤细的身体被裹在一袭浅蓝色的长袍里,像一支在晚风里摇曳的鸢尾。有一个瞬间苏利梅尔以为她是精灵,因为她的容貌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生灵黯然失色。但她显然不是,她的耳朵是人类的形状。
半精灵看着他走过,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的直觉——她是一个同类。这种直觉没有缘由,却让他的困惑加深了。因为半精灵最突出的特征,在她身上并不存在。
包厢里有一部分客人很感兴趣地打量着她,但那些领队们的注意力却始终都在拜朗公爵身上。寒暄尚未开始,帘子又一次掀开了。当新的来客迈入包厢时,那美貌的少女很快被遗忘了。
在近处看拉依提本人比在远处看更受震撼。作为力量强大的侍奉者,他的容颜与力量互相映衬,足以让整个包厢里其他的客人都黯然失色。
“眼睛要闪瞎了。”艾丽娅小声嘟囔道。“这张脸要是放在黑市里估计值四百万金瓦拉吧。”在看到苏利梅尔的表情后,她安慰道:“没有你值钱,亲爱的。“
“不,这不是关键……瞧,领队开始介绍自己的队伍了……”半精灵不安道:“我想我……还是离开一下得好。”
艾丽娅点点头:“也好……别担心,这里不是维尔亚,他也只是客人。或许你可以帮我带一杯甜酒回来,我会这样和涅瓦说的。”
埃尔默突然也转过身来:“我要一份蔬菜卷饼。”
“好,好的……”
“一份烤羊排。”古瑞德从钱袋里数出了10枚银币。
德科瓦尔先生掏出了一把金币放进半精灵手里:“你看着买吧。”
苏利梅尔看向乌娜和弗兰多。矮人摇了摇头,巫师则递给他一只小玻璃瓶:“胡椒彩虹喷雾。剧场人很多,不要走太远了。”
贵客们已经向这边转了过来。半精灵小心翼翼地用长袍兜住钱币,顺着阴影溜出了包厢。
然而他跑得太快,刚出去没几步就咚地一生撞在了一个高个子的黑发女人身上。苏利梅尔慌忙道歉,抬起头来,却发现那人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打量着他:“是你……”
“我很抱歉,女士……”
“伊赛莫尔阁下,请往这边走……”
女人回头张望了一下,飞快地走进了包厢。
半精灵不敢停留,向着看台上的食摊走去。
不论哪里都是热闹一片,推销商品的小贩在人群里大声吆喝:“仿真彩虹蛇!可以调整颜色,在黑暗里闪闪发光!3瓦拉一条!限量版演员水晶球!会唱歌会说话!10瓦拉一个!”
苏利梅尔渐渐被人流推挤向高处。小贩们不由分说从他手中拿走钱币,又把份量惊人的食物塞回他手中。
当半精灵废了老大力气,终于来到宽松一点的地方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剧场最顶端。有人在他腰间狠狠撞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拎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妖精。龙把妖精随手抛回人群,回过身来,向着苏利梅尔伸出手。
他手上是半精灵的钱袋。
苏利梅尔松了一口气:“幸好有你在……”
开演前的会场人流涌动,喧嚣的人海在他们脚下。苏利梅尔很快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从熙攘的人潮中挤过是不明智的。他的衣袍已经被蹂躏得不像样子了。
半精灵双手提着沉重的食物,感到有些困扰。
就在这时,阿曼雷亚忽然上前一步夹起他,跃上了剧场边缘的高墙。
风很大,龙把他放在了一根挡风的矮柱前。半精灵大着胆子探身去看矮柱后面,剧场外无尽的天空中,似有若无的云雾在缓缓飘动。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两侧——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龙守卫在那里,龙与龙之间的每一面旗帜下都有一位猎魔人。苏利梅尔看向阿曼雷亚,龙似乎已经猜到了半精灵所想,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旗帜。
半精灵看了看围墙下方的人群,又四下望了望寂静的围墙。他不得不承认,围墙看上去比拥挤过头的观众席好多了。他可以等到开场时再回去。那时候大家都已经坐下来,回去的路会通畅很多。
治疗师从袋子中翻出了一大盒烤珍珠瓜,递给阿曼雷亚。这是一种廉价而美味的小食,番薯般的外壳被盐水浸过,刷上牛油和少量黑胡椒酱烤制。在香味浓郁的外壳被吃掉后,里面珍珠样的瓤会露出来,每一颗都有饱满的汁水,味道相当清甜。龙一言不发地接过来,突然抽了抽鼻尖。
他靠近半精灵的脸侧,仔细嗅了嗅:“你碰到其他龙了……”话没说完,龙扭头打了个喷嚏。
喜欢用嗅觉做判断是龙的天性。苏利梅尔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当阿曼雷亚的呼吸掠过面颊时,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有一位同事是龙……啊,对不起,我身上有一瓶胡椒喷雾。”
阿曼雷亚揉了揉鼻子:“起码三条龙……还有其他不太好的东西。你现在闻起来有点糟糕。”
“也许是路上不小心碰到了……你知道,观众实在太多了。”
金龙先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很有默契地开始在夜风里分享袋子中的食物。半精灵把能留的食物都留给了阿曼雷亚。龙一言不发,默默地咀嚼着。
舞台很快亮了起来。半精灵看着龙吃掉了自己的那份蔬菜卷饼:“我要回去了。”
阿曼雷亚点点头,重新把他拎起来,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当半精灵即将离开时,一直一言不发的阿曼雷亚忽然开口:“尽量和龙呆在一起。不管是什么龙。”
这个嘱咐有点古怪。但联想到渥恩德发生的事,它似乎又特别有道理。半精灵怀着一点不安,向着包厢走去。舞台上已经开始了焰火表演,他却忍不住向着高墙回过头去。
阿曼雷亚的影子在旗杆下显得很小。剧场的灯火辉煌遮蔽了星光,龙的影子嵌在夜空与围墙的边界。这让苏利梅尔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晃了晃脑袋,把古怪的情绪从心中赶了出去,回到了包厢里。
奇怪的是,贵宾们的的关注点似乎都不在舞台上。半精灵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上,把食物分发给众人。古瑞德一直抻头望着,甚至都没有留意到手里的烤羊排少了一块。半精灵小心翼翼地从椅背后露出两只眼睛,看见前排的贵宾们正在传阅什么东西。
“据说是德尔莫亚的水镜碎片……”弗兰多小声道:“这个似乎是真的,相当稀罕……”
“仅以此物向拜朗公爵表示祝贺。”迪摩尔的一位领队起身恭敬地行礼。众人的私语声似乎提高了。
公爵微笑道:“真是有心了……”
“大人,致辞的时间到了。”伊赛莫尔阁下声音不高,整个包厢却随之安静了下来。
“当然,当然。”拜朗公爵站了起来。整座剧场的光源都熄灭了,唯有包厢顶部的龙焰骤然明亮起来。
致辞很简短。在表达了对远道而来的贵宾与观众的欢迎后,公爵也表达了对神明祝福的感恩。然而更多的赞美则留给了即将上演的戏剧。
包厢的光黯淡了下来。整个剧场陷入了寂静。
帷幕缓缓拉开。
《月光宝石》改编自吟游诗人传唱不衰的经典长诗《芬妮丝与柏丽尔》。故事讲述了古代雅门图两个绝代美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作为阿维拉王唯一的孩子,公主芬妮丝美貌冠绝世间,但性情天真单纯。阿维拉王做主将她许配给丧妻的戴拉斯王以求联姻。为弥补对女儿的歉疚,国王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并将国中秘宝—月光宝石也放入了女儿的妆匣。远嫁途中,车队因暴雨被困在一处废磨坊中,公主邂逅了替父还债嫁入塔拉达的贫女柏丽尔。双方一见如故,都为对方的美丽感到惊叹,也同为自己的命运伤感不已。婚姻虽身不由己,但芬妮丝出身高贵,得以嫁给国王,柏丽尔却一贫如洗,无所凭依。出于对柏丽尔的同情,芬妮丝便从匣中取出一枚宝石赠予了柏丽尔。雨过天晴后,双方道别,各自奔向命运。芬妮丝婚后备受丈夫宠爱,然而好景不长,黑暗侵蚀了戴拉斯,芬妮丝在一片混乱中流落至塔拉达,醒来后从身份尊贵的王后沦为孤苦无依的难民。她辛苦劳作,筹集旅费,期望有朝一日能回到故乡阿维拉,却被告知阿维拉已毁于内乱,父王在战火中被杀。失去一切的芬妮丝在护城河投水,被经过的王后所救。这王后正是昔日的柏丽尔。故人相见,唏嘘不已。原来柏丽尔的丈夫如今已成为塔拉达王。芬妮丝受邀成为宫中女官,帮助柏丽尔打理宫中事务,很快因才干获得国王夫妇的重用。而在这期间,她也发现了塔拉达王的秘密。原来,柏丽尔的丈夫之所以能从小小侍卫官成为君王,塔拉达之所以能免于黑暗的侵袭,都是因为一枚宝石。这宝石正是她当日赠与柏丽尔的。芬妮丝向柏丽尔求证,柏丽尔便告知了真相。传言是真的。于是芬妮丝请求柏丽尔归还这枚宝石,柏丽尔却说宝石已交与了丈夫。为了弥补芬妮丝,王后给了她更多的财富。芬妮丝假意感激,实则并未放弃。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有了宝石,便可以重建故土。于是,她使劲浑身解数引诱了国王。塔拉达王果然为她所惑。丈夫的背叛让柏丽尔痛苦不已,她将一切情由说出,然而塔拉达王不但不相信她,反而责怪她善妒。柏丽尔由痛生怨,却只能在丈夫面前忍气吞声,她的小女儿莎莉丝目睹了母亲的痛苦,偷偷将一窝织仙放进了芬妮丝的寝宫。芬妮丝借机向情人进谗言,愤怒的塔拉达王流放了自己的女儿。莎莉丝的车队在离境图中被魔龙袭击,无人幸免。而此时,宫中传来了芬妮丝产子的消息。塔拉达王大设宴席,并在席间宣布要立芬妮丝为王后。柏丽尔知道,芬妮丝根本无意于后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枚宝石。为了结束这一切,她冒险偷出宝石,愿意将宝石还给芬妮丝,条件是她必须离开塔拉达。芬妮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提醒柏丽尔小心自己的丈夫。一对昔日的好友自此冰释前嫌。柏丽尔将芬妮丝送至塔拉达边境的斯提柯斯河,谁知闻讯赶来的塔拉达王毫不犹豫地射杀了自己的妻子。原来他对她早已厌倦,即使没有芬妮丝,他也暗地里拥有众多出身高贵的情人。并且柏丽尔知道他太多秘密,她存在的每一天,都提醒着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柏丽尔在弥留之际才意识到,一生之中,除了女儿,只有芬妮丝真心待过自己。她对丈夫的爱与顺从,在对方眼里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甩掉的包袱。她在悲痛之中诅咒了塔拉达王,他将痛苦万状地死去,他的统治将一代而终,他的子子孙孙都永远不能称王。柏丽尔死去了。塔拉达王说着甜言蜜语,走上前想要拥抱芬妮丝,芬妮丝却躲开了,并将一把匕首抵上了婴儿的胸口。原来她早就深深明白,塔拉达王根本不爱自己,他只是垂涎自己的美貌和高贵的出身,并且她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这孩子也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她面临着和柏丽尔同样的下场。这昔日的公主和王后,以儿子的性命相胁迫,命令塔拉达王放自己离开。塔拉斯王见一切无可挽回,也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命令侍卫杀死芬妮丝。中箭的芬妮丝落入了水中,国王带着婴儿离开了。十年后,塔拉达王病重,遍求名医,一个戴面纱的女子骑着龙来到宫中,宣称能为国王治病。塔拉达王召见了她,她告诉他,他的身体已经衰朽,要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有血缘的亲人,让灵魂占据那个年轻人的身体。王子请求父亲不要听信魔女的话,可国王主意已定。然而尽管杀死了数位女儿,国王的灵魂依旧停留在自己衰老的身体中。最后,不忍再失去手足的王子站了出来,请求父亲杀死自己。塔拉达王照做了,他的儿子死去了,他占据了儿子的身体。重获青春的国王立刻向魔女求婚。新婚之夜,女子摘下了面纱,和柏丽尔一模一样的脸露了出来。国王大吃一惊,才知道他多年前流放的女儿莎莉丝并未死去。莎莉丝拿出月光了月光宝石,神明庞大的影子笼罩了新婚的宫殿——塔拉达王在诸神的目睹中犯下了□□的重罪,他的灵魂将永远被束缚在光与暗的交界,代替神明承受来自黑暗的,永无止境的痛苦。柏丽尔的诅咒应验了,旧王朝一世而终,莎莉丝成为了雅门图新的女王。
尽管剧情人尽皆知,但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和炫目的舞台效果还是让观众们大饱眼福。颠倒众生的的芬妮丝一颦一笑,都让人如痴如醉。若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戏中另一主角柏丽尔了。不知道为什么,出演这个角色的并不是希芙。而饰演柏丽尔的演员明显在伊修塔尔庞大的气场前无所施展,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她似乎只会用歇斯底里一种方法来表达内心的情绪。苏利梅尔虽然没有完整地看过戏剧版的故事,但隐约也觉得柏丽尔绝不是这样的。柏丽尔在被迫送别爱女时,有一大段哀伤的歌谣。当女演员在舞台上引吭高歌之时,半精灵身畔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呼噜声——德科瓦尔先生睡着了。埃尔默不得不给他施了个无声咒,可惜咒语一碰到龙族就被弹开了。他身边的古瑞德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向着埃尔默投去了愤愤的目光。精灵耸耸肩,目光回到了舞台上。柏丽尔漫长的歌谣结束了。一头龙出现在了舞台上——是饰演魔龙的演员。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寒冷了下来。乌娜抱住肩膀,小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包厢里有些冷……”
艾莉娅点点头:“是突然有一点……大概是起风了的缘故。”弗兰多念动咒语,把吃空的食品袋子变成了一件斗篷,给乌娜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半精灵看到前排的伊赛莫尔阁下突然站了起来,向旁边的贵宾们低声说了句失陪,然后快步沿着角落的阴影离开了包厢。门帘合上的时候,包厢里的温度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一曲结束,戏剧中场休息。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向来宾送上了饮品和简餐。坐久了的贵宾们纷纷起身,在包厢里走动,彼此低声寒暄。伊赛莫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正与拜朗公爵闲谈:“想必您已经了解了渥恩德的那件事。今年传言不少。其中一则流言,让我十分在意。”
“哦?”公爵轻晃着手里的酒杯:“是什么流言,让阁下如此关注?”
“是一则关于维尔亚洲金矿的流言。有人说,矿坑中除了黄金,还有触手般的影子。没有面孔的身影出没其间,矿底常常传来哀鸣。”
“边境一向流言纷扰,身为龙族,阁下一向见识广博,自然懂得如何分辨。”拜朗公爵喝了一口酒,不以为然。
伊赛莫尔低笑了一下:”别无他意,只是偶然记起,公爵大人家的金矿……似乎也在当地。”
拜朗公爵似乎也笑了一下:“家族名下产业太多,一时也记不清了。这等事一向是财务官在打理,看来我也需要常常监督一下。唉,明明已是这把年纪了。俗务累人啊。”
“有美相伴,想必能稍解烦忧。”伊赛莫尔突然把目光转向了拜朗公爵身边的少女:“她真美,气质也很特别。”
公爵似乎是拍了拍那少女的手背:“你听到了,伊赛莫尔阁下也在夸赞你。”
半精灵正在他们不远处取餐,闻言忍不住悄悄望过去,只见那少女向着伊赛莫尔轻轻颌首,却并不发一言。
“她向来害羞。”拜朗公爵简短道:“阁下莫怪。”
伊赛莫尔收回了端详的目光,将酒杯凑近唇边:“怎么会。”
半精灵看了那少女的侧影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违和感的由来:她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侍者将装满食物的托盘递给他:“先生,您的餐齐了。”
伊赛莫尔似有所觉,向这边扭过头来。半精灵慌忙转身:“谢谢……”
递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错觉,他仿佛看见递餐给他的那个高大的黑发女人低着头,舔了一下嘴角。
正当苏利梅尔打算溜走的时候,迎面忽然走来了几位取餐的观众,一时堵住了通路。为首的正是昆登先生。侍者们从高大的餐车里按照来客的吩咐取餐,昆登先生发出了感叹:“赛瑞纳虽然物产丰饶,但是对于保留食物原味这一点还是不及雅门图啊。多好的羊排啊,干嘛非要加许多香料做得烂熟呢……”
“淡奶油,枫糖水,迷迭香,香草,黑胡椒和海盐腌制的新鲜本地小羊肋排,烤好后涂黄芥末酱,配煮得恰到好处的青豌豆。肉汁与香料的融合,比起鲜食生羊排,自有一番特别的风味。”伊赛莫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利梅尔一时走不开,只得闪身躲进了帘子后面。
“伊赛莫尔大人。”昆登似乎行了个礼。“大人说的没错,是我见识浅薄了。”
“各人偏好不同,不过新口味总是值得一尝的。”伊赛莫尔对侍者道:“请给我莴苣沙拉,炖牛心,清煮牛肝和烤羊肋排,黑石面包,芝士火腿蘑菇派和牛肉蔬菜浓汤。以上除了牛心每样都要三份,牛心要五份,谢谢。”
“司长阁下似乎特别偏爱牛心。与我们的摄政王殿下想必很有共同话题。”
“他还是爱吃炖牛心?”伊赛莫尔阁下似乎在提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阁下与我们殿下相识?”
“故交。他……一向可好?”伊赛莫尔状似漫不经心,但苏利梅尔想起了自己曾无意在重鸣极乐鸟那里听到的私谈,对这简简单单一句话之下的暗流,忍不住暗暗惊心。
昆登的语气似乎变得警觉了起来:“殿下身为至尊的红龙,自然平安康健。”
两位贵客又客套了一些有关食物的废话,帘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利梅尔露出了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恰恰对上罗杰尔回头的目光。精灵转向他走了几步。苏利梅尔不想与他纠缠,赶忙从帘后跑出来,却与尚未离开的伊赛莫尔阁下撞了个正着。他紧张地行了个礼,银龙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