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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絮粘蝴蝶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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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一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他以为自己已经震住了她,没想到居然着了小混蛋的道儿。他记起她好心的喂他鹅肉的样子,深悔自己的后知后觉。“她害死了她的外公,在他的食物里下毒。”“我杀死了我的外公。”他用一种更凌厉的眼神看她,希望可以吓住她。他看到她曾经瑟缩了一下,这表示她的心里出现了动摇,然而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
她象一只试探睡猫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他不解的看着她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想脱掉你的衣服。”她跟他解释,声音紧绷压抑。
杜莫溪小心的解开今世一上衣的一个扣子,一抹潮红迅速的爬到她的面颊上。她知道他想用眼神杀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可能跟着他回家,也许他会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他说过会让她生一群小猪,她当然知道他是在报复她骂他是猪。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于是静心垂下眼帘,开始一粒粒的解开他的扣子,最难的部分还没有开始,她给自己打预防针。
他真重,因为药力的作用,他已经斜躺在床头了,她累得轻轻的喘起来,费了很大劲才将上衣从他的身上脱下来。然后是裤子,她的手不停的颤抖,费了更多的劲儿,她也解不开他的腰带。情急之下,她不得不放任自己的灵魂溜走,她感觉自己一分为二,灵魂浮在头顶上满怀羞耻的看着□□完成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脱掉金世一的裤子。
她终于还是完成了任务。他的骨骼匀称,身材健而美,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会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他的一双大手修长有力,莫溪想象着他用力的捏住自己骨头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将他的衣裤放在自己的包裹里,这样当他醒来的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置办衣衫,而不是追杀自己。
门外有人敲门,“是谁?”莫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
“客人给您送茶。”店里的伙计在门外回答。莫溪慌乱的看了一眼只穿内衣内裤的今世一,他嘲弄的看着她。
“我,来接。”
“客人,这不和合规矩。”伙计抱歉的回答。
“那就算了,我们,已经睡下了。不想再喝茶了。”
“可是,那位少爷亲自点了茶的。”伙计开始不满。
“钱,我们会付的。你不要再吵了。”莫溪不高兴的说道。
“弄不明白。”门外的伙计嘟嘟囔囔的离开了,莫溪松了一口气。
她环顾一下房间,决定离开的时候到了。等一下她必须说服老板让她可以独自骑走那匹黑马,这当然不难,她可以说临时有事要出去一下。
她的视线落在放在柜子上的两个小风车上,那是她放上去的,是今世一买给她的。她走过去,将它们拿起来,对着窗户的方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它们吹动。等它们停止转动的时候,她才珍爱的将它们也放在包裹里。
她走到今世一的身边,想着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心里有一种大大的欢喜,还有一种,小小的,失落。七岁以后,他是第一个给她买风车的人。
她本来不想的,可是她却低下头,一定是即将到来的自由令她勇气倍增,她无视他的冷峻和杀气,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他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她在心底叹气,也是一个羁绊住她自由的人。“多谢你给我买的红果子,还有风车。”她说,“我爹爹不会怪你,他知道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褪下腕上的一只绿玉镯子,“这个还给你,送给能为你生一群小猪的女人吧。”
金世一看着小混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她没有一点歉意的决定抢走他的宝马,偷走他的银两,并且,扒掉了他的衣服,他懊恼的瞪着她。他看着她将两只不值几文钱的破风车放在包裹里,却把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子还给他,他无法笑她的孩子气,她收起小风车的神情是那么珍爱,而且她因为它们而主动亲吻他。当她靠近他时,他惊讶的发现她的眉心有一颗俏皮的小红痣,他奇怪自己刚开始怎么没有注意到。当她伸手拉开门栓的时候,金世一再一次大骂自己是个笨蛋,见鬼的小红痣,一个小骗子,他捉到她时,他要好好的教训她,他想告诉她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祈祷,他不会让她好过,如果她胆敢再做恶,他会让她住在地狱的隔壁。
莫溪提着包裹,小心的溜出房门。快到马厩的时候,迎面遇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手里拎着一个装着酒食的盒子,小伙计长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见莫溪打扮怪异,好奇的打量着她。莫溪加快脚步和他擦身而过,哪知没走两步,他居然追了过来。嘴里一叠声的叫着,“客人,你们不是睡下了,现在怎么又跑出来了?”
莫溪烦他多嘴,想发作,又怕他大吵大嚷,闹出事端。于是回身笑嘻嘻的说,“我哥哥刚刚跑了媳妇儿,心情不好,嘱我出去找一个他以前的大情人。”
小伙计撇撇嘴儿表示不信,“你就是他媳妇儿。。。。”
这时候,不知是哪个房间传来锁门栓的声音,莫溪急忙打断他,“老板出来了。”
小伙计吓得一溜烟的跑了。
莫溪趁机赶紧跑到马厩里,黑马神态自若的站在食槽旁边正在进食,一匹枣红色的母马站在它附近,打着响鼻,似乎是渴望引起它的注意,而它无动于衷的嚼着干草。莫溪忍不住给了它一个赞许的微笑,黑马好象通人性一般,回她以一声嘶鸣。
“跟我走吧,牡丹。”莫溪走过去,解开了它的缰绳。哪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它还没吃饱。”莫溪回头,见是一个饲马的老人,便对他轻笑了一下,“我有急事,现在必须出发,路上我会再让它吃些青草。”
“不行,畜生也是靠一口气活着,不给它吃饱,怎么忍心?”老人厉声喝道。
莫溪心里着急,却听他说的有理,只好耐心看着黑马吃草,老人又给它饮了水,才肯放任莫溪牵马离开。
是夜月明星稀,莫溪骑着黑马一路跑出小镇。小镇外只有一条路,要么往回返,要么往前走,莫溪站在路口几番迟疑不决,不是她不想离开,实在是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尖叫,此一去山高水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返家园,爹大概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夏夜的风缓缓的吹来,带来草丛里的虫唱,还有若隐若现的花香,此情此景令她更觉惆怅。莫溪最后决定不走官路,而是策马往山林的深处走,她算定金世一明早醒来,必然会快马加鞭沿着官路追踪。避开他以后,她打算去溪园,那个她和外公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虽然在外人看来是荒凉寂寞的地方,在她却不是。可惜,外公过世后不能葬在那里,他必然料不到她会孤单一个人回到那里。
山林中有一条狭长的小路,只容一人一马,莫溪打马跑了两个时辰,才让黑马改成缓行。白天走了一天,到现在已是人困马乏,莫溪几次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下半夜,她决定停下来休整。她牵着黑马,远远的避开了小路,在密林深处找了一棵大树,将黑马在树干上拴好,自己依靠着树干睡下。
金世一在后半夜醒来,身上的无力感已经消失,窗外有明亮的月光晒在床头,有一刻他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站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床头的绿玉镯子散发着柔和润泽的光茫。他拿起它想将它揣在怀里,却不小心差点失手将它掉在地上,他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只余一袭短小的内衣。“妈的。”他轻声的咒骂,该死的小混蛋,让你好看。他迅速整理好行囊,之后敲想店老板的房间,以高价买走了老板的一套半旧的衣衫,除了衣衫他还带走了老板的一匹枣红马。小伙计牵马的时候,不免嘟嘟囔囔,因为他说早就发现那个姑娘有问题,结果他换来老板一个脖儿拐,因为老板这会儿小赚了一笔,不免心花怒发,所以手上的劲儿也不重,然而这足以让小伙计更生莫溪的气。
这些莫溪都不知道,此时她坐在老树下,睡得正香,她梦见了在溪园的时光。黑衣臭老怪想尽各种办法吓唬她,可惜她已经知道他的那些小伎俩了,他吓不倒她,却经常被她气得半死。因为睡得不舒服,涎水流到嘴角,她在梦里咯咯的笑出了声。
一刻钟以后,金世一站在杜莫溪徘徊过的路口,他先是猜想她会跑回家,哭着央求爹娘收回成命;那只是最初的一转念,他并没有实际去察看路上的蹄痕,因为他知道她不会那样做,他不了解她,却能断定她不会回家。他低下头,试着找出黑马的蹄痕,在众多的足迹里,他能一眼认出它留下的。他沿着官道走了几百米,惊讶的发现居然一无所获。有一次他异想天开的想到:她该不是给马蹄子包上了鞋子吧。“妈的,”他再一次轻声诅咒,怒气渐渐高涨,如果不是她捣蛋,现在他应该躺在那张舒服的大床上,和她。他没有兴趣和她做什么,一条青涩的小黄瓜,他想,先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吓吓她而已。但是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最重要的是眉头那颗小红痣,真俏皮。他又坚持走了几百米,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行迹,心底有一个声音开始质疑先前的判断力。他就是不想查看回头的路,如果发现她没有种的往回家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掐死她。
最后,他发现了那条隐匿在草丛中的通往山林的小路,这才象她的方式。果然拨开没膝的荒草,黑马的蹄痕一路往纵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