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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一
      近黄昏的时候,我和敬夫乘船离开,天边的彩霞映着斜晖,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是一番暖意,小船渐远,隐隐约约能见亭中两人下棋的身影,这样的落日余晖里,有一人心者相伴,没了俗事杂物,过着琴棋书画诗酒茶的生活,实为让人艳羡。

      “若是喜欢,我们以后便常来走走”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小路上,一丝丝落日余晖洒在我们的身上,身后是淡淡的影子。
      “以后?”我驻足。
      “是。”他复又牵着我向前走去“等到开春的时候,我们来赏桃花,那个时候满山都是粉色,夏天我们可以来钓鱼,湖底的鱼有这么大”他向我比划道。
      看他小孩一般的样子,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开心就好”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也随着我会心而笑。

      想想,自嫁入轩辕,我似乎还从未笑过,倒是他,一直在逗我开心。

      “王爷”我叫住他“为何?为何这般待我”
      他身子微怔,转身看着我,我记得那个时候,林子里的鸟儿脆脆地叫着,晚照斜阳,湖水映着晚霞的颜色,我们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彼此,有那么个瞬间,我仿佛早已见过他似的,他的目光里,是浓浓的欢喜,却也有一丝丝遗憾。

      可我却未听到他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传来的一阵冷风,接着,他却早已挡在我身前,看不清楚有多少个黑衣人围在我们周围,手中的长剑泛着白光,只觉刺眼。
      敬夫附在我耳边,声音冷了起来“向前跑,不要回头,许仁义会接应你”
      他推开我,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
      我跑开不远,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四个黑衣人,堵在我前面,我正想着脱身之策,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一支暗箭射在了敬夫的右腿上,我也顾不得旁的,赶忙冲进去扶着他,周围是越逼越紧的黑衣人。
      硬拼是没用了,我佯装镇定,起身浅笑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使一个计而已,你们倒是配合的很。”
      “他们什么都听不到”敬夫借着力道,强站起来。
      我心里一惊,本想着讹讹他们,谁知竟是聋人,如何?该怎么办?手扶着胸口,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是青玉哨,只能赌一赌了。
      我仰起头,使劲吹响哨子,一般军中传令信号时都会吹角传令,这些人未必不知,他们果然迟疑片刻,倒是没有再上前,我手心渗出了汗,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看来今日倒是可以诈诈这些人。
      僵持间,一支箭嗖得飞过,本以为是躲不过了,那箭却径直朝一个黑衣人射了过去,我暗暗呼出一口气,斜靠在了敬夫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仁义,看他的年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披着狼皮大衣,鞋子破了一只,风尘仆仆地,只有手中的那张弓,擦的油光发亮。
      “主上”他抱膝俯身道,抬头看看我“夫人”
      “路上辛苦了”敬夫伸手扶他,却跪撑在地上,额上是细细的汗,腿上中箭的地方流着黑血。
      “主上是不是伤到旧处了”许仁义忙扶着另一边。
      敬夫却示意不要让他讲下去“无碍,不妨事”,转而向我道“没事了,别怕”。

      二
      料到回王府的路上定会有埋伏,以防万一,我们只能先在林中一处隐蔽的洞中落脚,许仁义守在外面,我扶他靠着石壁坐下,中箭处血流不止。
      “没事”他使劲将箭尾折断,复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挤出一抹笑,安慰我道“不疼的”。
      我看他嘴唇微微发白,额上也有丝丝细汗“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他见我这样讲,便不再随意动弹,靠在一侧,任我给他包扎伤口,只是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不曾离开过半分。
      敷上余音姐姐给的药,血倒是止住了些许,只是我看他那伤口,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紫一块青一块的,还有横竖的疤痕,这样重的腿伤,想来走路都困难,难怪他常常坐着,难怪他身上总有若有若无的草药味....我只觉自己鼻尖发酸,他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浑身是伤,却一声都不吭,平日里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不明白,我却想哭的厉害,胸口发堵。
      “伤成这样,也不好好在府里养着”我也不知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
      “你在担心我吗?”他的声音懒懒的。
      “才没有”良久,我起身言道。

      “主上,夫人”许仁义抱着干柴进来,放在一边。
      “许将军可有受伤?”我问道
      “多谢夫人关怀”他抱拳道“属下无碍。”顿了顿又言道“夫人叫属下仁义就好,将军实在不敢当”
      他是刚刚从公夏赶到轩辕的,既无高位又无背景,想来应是敬夫在公夏时的手下,我望望敬夫,他默许,我便也随了他。
      “今日还要多谢仁义的相救之恩”我俯身行礼。
      “夫人有所不知,王爷曾经对属下有恩,保护王爷..还有夫人,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他看了看我胸前的玉哨,“夫人”二字加重了语气,极其敬重一般。

      夜色渐深,周围并没有异样,想来我们今晚是安全的。敬夫的伤势看上去好了许多,除了嘴唇白了些外,还真看不出受了那么重的箭伤,或者,是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了。
      我仔细端详着那断箭。
      “如何?可是看出了什么”敬夫笑着问道。
      “是鸳毛”我轻语。
      “不过..”我转而笑道“这幕后黑手看来果真不是弋国人”
      “哦?何解”
      “弋国的箭尾只有七尾,它却是八尾,弋国独产的鸳毛珍惜无比,用来做箭尾,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转而看敬夫,他却是一脸了然的笑,看来他什么都清楚。
      “王爷也该告诉我,那些人的身份了吧”我向他道,看他的样子,是对那些杀手了解的很。
      敬夫到是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一般,不急不慢地递给我那只烤熟的河鱼。
      嫁祸给弋国,目标是敬夫,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看着我,眼里是肯定的答案,地上写着“孛”,孛王,轩辕晟夫。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斜靠在一旁,夜已经深了,四下里寂静,时而不时火堆中传来劈啪的柴火声。
      那时在弋国,暖阁小院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早已不记得了,本以为没有封号,没有身份,便可以没有这一身枷锁,没想到,终是抵不过与生俱来的宿命。
      轩辕晟夫能下这样的死手,我一点也不意外,普通人看到皇宫的富丽,却看不到富丽后面的暗箭难防,这宫里的人,活到最后,怕是最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安生日子罢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心惊,我才这般年纪,竟也能生出这样的感慨,侧过身子,对着敬夫,他眸子微垂,靠着石壁睡着,一只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环在胸前,微微摆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看起来是疲惫至极。

      我记得弋国的袁轩,那时的他也像敬夫这样睡着,栖身在角落里,怀中是那只大狗,我常在楼上用树叶子吹曲子,他便坐在庭中那株红枫树下,静静地听着,开始我并不知情,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像是一种知己间的默契。我吹着,他听着。
      我们这样彼此不打搅也很好,最有意思的是那只大狗,每每一曲终了,它便衔着一束菊花,放到我的脚边,我望向树下的他,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眼里的欢喜温和却无法掩饰。
      我记得那时他还跛着脚,能逃得掉吗?
      也不知他如何了?是生还是死?

      “这枚哨子”身侧传来敬夫的声音“对你很重要?”
      我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一个..朋友送的”我答道。
      “嗯”他拨弄着火堆“过来些”
      “暖和”他望着我又补充道。
      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烤着火,他倒是毫无睡意“我想听‘四月’”
      “嗯?”
      “能否”他望着我,神色复杂“能否再吹一首‘四月’?”

      那晚,我吹曲,他听曲。
      那样的感觉,像极了袁轩,可是他不是他,我告诉自己。
      我记得那一晚,夜很静,有着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心也是格外安宁,我有种错觉,我和轩辕敬夫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了,是我忘记了吗?我努力搜索着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他在哪里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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