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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沉默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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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之前,我们必须按照新的座位表把桌椅移换好。
混乱中,我拉着桌椅向蓝裕扬靠拢。
就在离“目的地”两米不到的地方,我被身后的同学不小心撞了一下,刚好扑上了书桌,把桌上那叠厚厚的新书全撞飞了。
书,恰好就落在他脚下。
但,他似乎没有觉察。
我不晓得他是不是在装,我只知道从我蹲在他脚下捡书到我把桌子并上他的,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
难道,他眼里就没有别人吗?
面对亲戚朋友,他也是这样子的吗?
还是,他就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心里有什么难以愈合的伤口……
种种猜测缠绕在我心中,让我觉得他既冷血,又可怜。
啪啪啪……
新来的华侨美人易晓连似乎比我更狼狈,抽屉里的新书全都掉到地上去了。
“小连,我来帮你!”我凑过去,将书一本一本捡起来,拍干净。
“大好人,快来帮忙。”钟哥叫我。
“来啦!”我从第四组第一排赶到第二组最后一排,路程可谓远,“钟哥,你的课外书怎么这么多哇……”
铃——
上课铃响了。
大家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开学第一天,时间过得特别快,我还没有机会跟裕扬搭上话,他就已经走了……
开学第二天,我本想主动跟他聊天,可是又不太敢……
开学第三天,我告诉自己来日方长,还是改天再聊吧……
……
就像过了很长很长的一个世纪。
我完全习惯了他在我身边沉默的日子。
直到——
一天的语文课上,我的笔不小心脱了手,缓缓地滚到他脚下,静默地躺了下来。
该死的,你哪儿不滚偏要滚到他脚下!
我一个劲儿地在心里“骂笔”。
冷静,要冷静……
我望穿秋水般盯着我心爱的Hello Kitty笔,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胆怯地问他:“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捡一下……那个笔。”
他会理我吗?
我不安地等待着。
只见他二话没说,俯下身去捡笔,然后交回到我手中。
“谢谢。”我松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
黑板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不知怎的,我看得特别吃力。
难道是因为这阵子看电视看太多,有近视眼了?
真糟!
无奈之下,我只能鬼祟地瞟着抄裕扬的笔记——
这家伙的字迹还不赖……
你也抄太快了吧……
等等,别翻页,我还没抄完呢……
……
下课铃响了,裕扬合上笔记。
完蛋了。
我看着自己本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急得快要冒烟了。
怎么办?这可是第一次月考的一手资料啊。
我用炽热的眼神盯着裕扬的笔记本,真希望上帝出现,送我一阵风,把它吹开来,让我怎么抄都行……
杨子青啊杨子青,事在人为啊,你该不会胆小得连问同桌借一本笔记也害怕吧。
谁说的!我才不害怕,蓝裕扬会吃人哦。
为了成绩,豁出去!
我暗暗地为自己加满了油,用可怜的眼神盯着他,问:“可以……把笔记本借我一下吗?”
只见他打开笔记,用红笔圈了几行字,然后推给我。
“谢谢。”我低头接过笔记,才知道他是在为我圈重点。
其实,他人还不错的嘛。
第一次,我对他有了最单纯最直接的了解。
放学时候。
我推着脚踏车,和湘云走在路上。
湘云问:“小鱼,我看你跟‘孤独扬’似乎相处得不错,他真的理你吗?”
“裕扬人很好啊。”我笑说,“他会借笔记给我抄。”
“他借笔记给你抄?”湘云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大叫道:“他主动借笔记给你抄?”
“怎么可能!”我学了大苏的话,“只要是‘人’,‘想想’都知道,是我问他借的。”
湘云一脸奇怪的表情。“你干嘛问他借笔记?”
“因为我看不太清楚黑板啊。”
“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会不会蠢了一点。”她的表情告诉我,我远远不止蠢了“一点”,“我是问你,你干嘛不向我借,不向小倩借,偏要向‘孤独扬’借呢?”
恍然大悟——
“对啊!”我一拳打到掌心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害我还挣扎了那么久……
湘云无奈地摇头。“我看你是没救了,小鱼,你大脑皮层到底有没有折痕啊?”
啊?应该有的吗?
我生物可学得不太好。
这时,裕扬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夸张地向他挥手:“裕扬!”
他冷漠地从我们身旁走过,那忧郁的背影冰冷得像深秋的落叶梧桐。
这个人,真的没有心吗?
大概,我们很难成为朋友吧。
翌日清晨。
我从停车场出来,看见裕扬一个人蹲在北操场,仔细一看,地上还躺着一个女生!
我好奇地跑过去,恰好遇上裕扬抱起她往回跑。
我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迟钝了一秒,说:“好!”我正要到传达室打电话,就看见他把她抱走了,“裕扬!”我回头喊,“你要把她抱去哪里?”
“校医室!”
哦对,又犯傻了。
我匆匆地赶到传达室,慌忙拨了120,期待救护车能够尽快来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道救护车是不是在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久久未到……
我看不过去了,就对裕扬说:“我打个电话再确定一下,看看医院出车了没有。”
“来了。”他眺着远方,那一盏属于救护车的红灯。
就这样,我们一直等到那位女同学被送上了救护车,才一起回到班上。
凌厉的眼神。
严肃的气氛。
班主任冷眼瞪着我们,只管我们在班门口站着。
诡异的静。
全班的目光都落在我们身上。
孙老师拍案开骂:“现在几点钟?你们说!现在几点钟了?!长这么大了,对自己一点要求也没有,你们还上什么课?高什么考?回家睡觉去吧!”
“老师,我们——”是因为特殊情况才……
“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作为重点班的一员,迟到就是不对!有什么客观问题不能解决的?你们说!喔,现在两人坐在一块,才几个星期,就一个鼻孔出气了,了不起啊。”
长这么大,我从未像今天一样委屈和困窘,于是,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大概是孙老师觉得不好再骂我,于是就找另一个出气筒:“蓝裕扬,说啊,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啊?不说话,心虚了?”
裕扬别过脸,仿若未闻。
见他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孙老师火大了:“蓝裕扬!你瞧你的样子,眼里还有老师吗?!还有学校吗?!滚!给我滚回家去,叫家长来见我!”
没想到,裕扬真的扭头就走!
根本不是你的错,向老师解释就好啊!
情急之下,我拉住了他的衣角,转身向老师哭诉:“老师,我们没有存心要迟到,裕扬是因为在,在北操场,看,看到一个同学晕倒了,将她送到校医室,照顾她……直到救护车来,老师,你错怪他了……”我抽泣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是这样?”孙老师错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狠话是收不回来的,她也只能这样圆场,“好,你们先回到座位上,等会儿我问一问情况。”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默默地跟在裕扬身后,回到座位上。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女生,如果能多给我两分钟时间,我一定可以再笑起来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了那么温暖的两个字——
“笨蛋。”
我怔了一怔,抬起头,汪汪的泪水已经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令我看不清他温柔的表情。
第二天课上,裕扬有心放慢了写字的速度,并且将笔记靠向我们之间。
虽然是不经意的动作,可我毕竟还是看出来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感动,像春风一样暖了我的心。
“谢谢。”我压下声音对他说。
他愣了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看他笨拙的样子,我傻傻地乐了。
其实,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