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新警察故事-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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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取任务以来，吴澜还是第一次碰到目前的这种状况。
深夜，大雨瓢泼。
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周围静的可怕。
而她正身处于一条逼仄的深巷中——这里或许是城市中藏污纳垢的角落，又或者是人们可以随手丢弃垃圾的地方，至少她脚边被人啃了半截的烤肠，夹角处断了一半的破水管，地面上大片的污垢、被各种腐败食物掩盖的垃圾桶以及呼哧呼哧寻找吃食的流浪狗证明了这一点。
“……”
现在应该是秋季，雨水凉的要命，而即便有口罩的遮挡和雨水的冲洗，那刺鼻的酸臭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也顶的吴澜直皱眉，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
身穿藏蓝色外套的男人正静悄悄地卧倒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一滩粘稠的呕吐物里，生死不明。
早就被雨淋透了的吴澜定了定神，迅速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黑衣长袖连帽衫，宽松的暗色长裤，深色运动鞋。
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打扮。
紧接着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最后暼向左手中挂着血的刀子，顿觉不妙。
“……”
【系统:嗨宿——】
——说重点。另外检测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人。
还不等系统说完，吴澜便很难得的直接截断了它的话，因为她对自己的处境感觉到了久违的不安。她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在原地蹦了两下，发觉起落的动作很轻快，力量感也不错。于是她抬手轻甩了一下刀子，血珠顺着粗糙生了锈迹的刀面砸落在地，与苍绿的苔藓和污垢混作一团，最后被透明的雨水冲散。
这是一把普通且卷了刃的水果刀。
……是捡的。
停下来的吴澜没什么表情的用拇指抹了一下刀柄上的烂菜叶，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系统:……干嘛这么凶嘛宿主！已经检测过了没有人哦！我们这次的任务还是感化反派啦～背景是中国香港，反派名为关祖，男，今年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反派的父亲是北区总警司，母亲是地产大亨，用普通人的话来说他就是个让人艳羡的富二代。】
话说到这里，吴澜也大致猜出了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的原因——除了确实是精神有问题以外，大多反派们不是缺爱就是儿时遭遇了什么心理生理创伤，以导致未来犯下一件件不可挽回的罪案。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极恶的畜牲。
而系统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系统:可惜的是反派的家世虽然很好，但由于年少时经常遭到父亲的虐待辱骂，他的母亲也只顾着做生意给反派钱哄他开心，很少与其沟通。所以这也间接导致反派长大后极度仇.恨.警.察且视金钱为粪土，后来又伙同另外四个富二代组成了犯罪团队，以戏耍杀.害.警.察为乐。最终他被飞虎队击毙于天台，了却此生。】
——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有点感慨的意思？另外那不叫间接，而是直接。还有他爸为什么要虐待他？
吴澜总觉得系统的语气十分微妙，不过她说完这话发觉自己犯了傻，做了这么多的任务她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虐待孩子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这类人不过是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品，而不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系统:没有感慨啦......反派的父亲年轻时不得志，经常酗酒，他之所以能在未来当上北区总警司，虽然不乏他本人的努力，但也有赖于妻子和其娘家人的支持。】
——你直接说他吃软饭就行了。
感觉连帽衫沉的厉害，吴澜揪了一下吸满了水的帽沿，同时翻了一下手腕，让雨水冲洗坑坑洼洼的刀面。
因为处处不如自己的老婆，总觉得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就冲着年幼弱小的孩子发火——讲的通。
但也确实是个人形垃圾。
【系统：嗯——是这样没错啦！啊呀！这一次为宿主你匹配的寄体叫做林欣，女，二十六岁，心内科住院医师，同时也是几起杀/人/案的凶手。两年后失手被抓，被判处终身监禁。】
“……”
吴澜翻转刀子的动作一顿，她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抬起头，借着一闪而逝的闪电和优越的视力再次确定这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
——……所以我现在是个杀人犯。你让一个杀人犯去感化另一个杀人犯，这是在玩负负得正？
虽然已经预感到这次的身份可能会比较离谱，但吴澜还真没想到能诡异成这样。
估计是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所以系统接下来的话格外的小心翼翼。
【系统:可，可是这具身体和宿主你的匹配度最高……】
吴澜保持沉默不再多做纠缠，因为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摸了一把这具身体的小臂和腹部，又弯膝抬脚向后看了眼鞋底，在注意到那无任何纹路的鞋底后才诡异的放下了心。
随后她捡起脚边的半截烤肠，撕开包装皮扔给了那条流浪狗。
结果她的准头不怎么好，烤肠刚好砸在了流浪狗的脑袋上，接着弹到一旁的污水里。
它停下拱着垃圾的动作，黑豆似的眼睛呆呆地看向她。
“......”
一人一狗如同犯了病似的站在雨幕中对视着，不过让吴澜感到意外的是，这流浪狗并没有向她呲牙或者低吼，反而在盯了她一会儿后，竟毫不犹豫的甩着尾巴吃起了落在地面上的烤肠。
“……”
就在她心道这流浪狗是不是有点傻而且又不懂避雨的时候，大概是害怕她真的生了气，系统便委委屈屈的开口道。
【系统:那个……宿主……林欣其实是人们口中的‘精神变态’，幼时就缺乏同理心，成为医生后更是以杀人为乐，尤其是比她强壮的男人，会让她产生征服欲和摧毁欲。而她的父母健在，做着馄饨铺的买卖，家庭氛围十分和谐。】
杀比自己强壮的男人？
吴澜闻言活动了一下微酸的肩颈，不再关注那只像是柴犬的流浪狗。由于没有具体的参照物，所以她很难估测出寄体的身高，不过‘她’的鞋码大概在37-38左右，身高或许在165-172厘米之间。
同时‘她’的体型结实匀称，肌肉线条流畅，与过去她寄居的那些身体完全不同——从最开始轻快的体感来看，林欣的体力耐力应该很不错，似乎有健身的习惯。所以就算是体力上‘她’依然难以战胜正值壮年的男性，但‘她’的专科知识以及出手时的出其不意也会是很大的倚仗。
更何况在多数男人的眼中，女人是和‘无威胁性’‘无害’等词汇划等号的，想来这也给了林欣一定的可乘之机。
——那你们怎么不派人感化她？
【系统:这个世界上需要被感化的反派有很多，而林欣并不是我们的首选。宿主你准备好接收记忆了吗？】
吴澜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她必须马上得到记忆并处理案发现场——虽然她很愿意立刻和那位叫关祖的反派在监狱里相见，然而现实是她很可能没见着反派，自己就先行一步去坐牢了。
于是她尽可能放松了紧绷的肩部肌肉，声音被淹没在了阵阵雨声中，“可以。”
反正也没得选。
下一秒，一种近乎扭曲的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席卷了全身，肾上腺素飙升产生的快感令吴澜克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真够变态的。
她这时候还能清楚的认识到身体所发生的变化，然而就像是窸窣退潮后席卷而至的海啸一般，所有的血液轰然冲进了大脑，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心脏剧烈的跳动如鼓点般敲着耳膜，愉悦感像是一道道细密的电流般窜上脊背，攀爬至肩颈指尖，带来阵阵酥麻感。
“……”
她反复的吞咽唾液来滋润干渴的喉咙，手指也开始不自然地痉挛抽搐，就连呼吸都跟着越发急促。
无数奇异又琐碎的画面自眼前掠过，就犹如童年时期透过小孔去凝视万花筒那样。
闪着磷光的凤尾鱼，秾丽绚烂的夕阳。
翘着尾巴的小白猫，干净澄澈的溪水。
【在哪儿呢】
整齐漂亮的外科结，没入耳缘静脉的麻醉针。
泡在罐子里发胀的脏器，暴露在外的嫩黄脂肪。
【在哪儿呢】
剪刀，竹签，皮绳……
棚车，麻雀馆，尾巷……
【在哪儿呢】
捧着鲜花的短裙少女，拎着菜篮的花衫阿姨，背着书包的童装小孩……
【在哪儿呢】
“……在哪儿……”
思维逐步陷入混沌的吴澜忽的歪了一下脖子嘀咕着，她并未注意到流浪狗已经呜咽着夹起了尾巴，甚至试图钻进垃圾堆里，但不知为何它却频频扭头看她。
口罩下的唇线不断拉大，漆黑的眼珠缓慢的扫视四周，就连挂在睫毛上的雨珠落进眼内，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在.这.儿.啊。”
哈哈。
当视线落在那具尸体上时，绚烂璀璨的画面极速褪去，耳边的雨声顷刻消弭，并被恼人的嗡鸣声取代。
她回想起男人被她击中喉结后痛苦的表情，想起他临死前挣扎着的丑态，他抓着脖子试图喘上一口气，却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开始失禁。她近乎变/态地回味着刀子自下向上精准的穿过肋骨缝隙捅进心脏时的手感，自刀尖传递到手掌的韧劲儿令她不由自主地再度握紧刀子——
“……！！”
凄厉的犬吠令吴澜徒然惊醒，头痛欲裂的她迅速伸出右手摁住了左肘，硬是将不受控制的左臂给摁了下去。紧接着她痛苦的倒吸一口凉气，口罩也因为气压而微微下陷，让她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她一把拽下口罩，弯下腰剧烈的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不断痉挛的肠胃让吴澜的大脑越发清醒，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水珠自前额滑进眼睛里，浸的吴澜双眼生疼，只能不断的眨眼来缓解这种异物感。她没去顾及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而是喘着粗气去看那只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的流浪狗。
浑身上下都脏的厉害的流浪狗再次朝她恶狠狠地汪了一声，却显得有几分虚张声势。它见她望向它，便抖擞着后退了一步，似乎十分恐惧。
【系统:呜呜呜呜宿主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不怎么样。
红着眼睛的吴澜吸了吸鼻子，她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用袖管蹭了蹭流下涎液的嘴角，这才又拧着眉头重新戴上湿淋淋的口罩。
——现在几点了？麻烦你把这具尸体……和狗标记一下。
【系统:好的好的已经标记了！至于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好。
单手撑着膝盖直起腰身，一种疲倦也随之涌了上来，吴澜发觉这具身体和之前患有人格障碍的寄体完全不同，她的意识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被对方的思维淹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简单理顺了一遍林欣那两极化严重的记忆，吴澜暗道一声麻烦，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林欣从没处理过尸体，至于凶器也都是在不同区域捡的残破刀具，‘她’特别喜欢在雨天时行凶，并不是因为雨水会冲刷掉不少罪证，而是‘她’喜欢雨水落在身上时那类似于血一样的潮湿粘腻的触感。
更重要的是，林欣压根不在乎自己未来会不会被抓，‘她’作案前的一系列准备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多玩一会儿——‘她’在某种程度上全凭心情做事，相当狂傲自我。
所以比起终身监禁，林欣更值得一个死刑。
彻底平复了心情后，吴澜顺手将水果刀扔进了垃圾堆里，她低头去看那只仍然没有离开的流浪狗，发现它的确是只柴犬。
只可惜它瘸了一条后腿，还少了只耳朵。
她再度犹豫了。
——系统，现在是几几年？
【系统:唔，2001年！】
——2001年啊……那这附近有电话亭吗？
吴澜思索了几秒问道。
【系统:我检测一下……有是有，但是比较远，步行要十五分钟左右。】
……算了。
吴澜果断放弃了匿名报警的想法，先不说这违不违反大致人设，光是后果她都无法预计。
“那我们走吧。”
她心道这只流浪狗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于是便试探性的蹲下.身朝柴犬伸出左手，“明天我们一起去吃碗面怎么样？我有点想吃牛腩粉——真的很久很久没吃过了。我把牛腩留给你……或者你更喜欢吃狗粮？”
湿漉漉的柴犬歪了歪脑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颇为紧张的伸出带着黑色斑点的舌头舔了一下鼻头，眼睛却盯着她伸出来的左手。
吴澜倏地一顿，突然意识到林欣是个左撇子。
但她并不是。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惊雷声令吴澜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可下一秒她便脱下了左手上的尼龙手套，盯着这只肤色冷白的手看了好久才挪开视线。最后她面色平静的摘下了右手戴着的手套并揣进兜里，将苍白纤长的手指探向了柴犬。
“......”
柴犬呜呜叫着在原地跺了跺两只前爪，还转了个圈儿，好像是在着急又好像是在犹豫。然而过了几分钟，它还是磨磨蹭蹭的凑上来，小心的舔了一下吴澜冰冷的指尖。
“谢谢。”
心情稍缓的吴澜低声说，想着自己明天得买条牵狗绳，然后再办理健康证一类的东西。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已经有了打算的吴澜起身朝巷子外走去，而柴犬则一瘸一拐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在即将彻底离开这里时，她回头看了眼深黑的仿佛能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小巷。
“不会太久的。”
吴澜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敛下眉眼捏了捏右手指腹这么说：“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新警察故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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