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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虽是一起进的水月楼,但桃红比余令先一步接客。

      楼里到处都是现成的红绸,余令本没特意注意哪间屋子更为喜庆,是那日桃红穿了件鸡冠红缎裙,头上插了支桃花簪,特意堵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她才晓得桃红开始接客了。

      对于桃红,余令是有印象的。

      虽然她极力的想跟这地方的所有人划开界限,不去记这里任何人的模样与行为,但是桃红太打眼。

      她来水月楼的第一日,桃红恰好也被送到了楼里。

      没有分下来的屋子,秋娘让她们暂时睡在一间,桃红从进门开始言语就没停过,只是她一句都没听进耳里。

      因为这个便让桃红恨上了她,之后桃红见到她少不了讥讽。

      往常那些名门闺秀,若是不理她们,她们觉着丢人,都是暗自记下,寻机报复,只有这里的人越是不理她们越是跳脚,仿佛入了妓院连人基本的自尊自爱都没了。

      别人厌恶的脸色是滋养她们越斗越勇的乐土。

      接连几日,桃红打扮的花枝招展,眼角眉梢带着喜意,余令见了几次忍不住会想夜里的莺啼是不是也有其他的夹杂其中,那么一想连吐了几天。

      “昙月姑娘你这怎么行?”

      余令擦去嘴边的酸水:“你看我不是还没死。”

      不吃没死,日日呕吐也没事,余令都怀疑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所以才怎么样都是睁着眼没倒下去的预兆。

      谢辞非的那张纸也像是个梦,他要救她为什么还不来。

      “昙月姑娘……”

      见余令吐完了,彩蝶一边收拾一边呐呐地瞧着她。

      这楼里的姑娘大部分都不喜欢余令,但彩蝶却格外的喜欢,原因简单直白,因为她长得美,她这种美跟楼里的其他姑娘都不相似,是那种看了就忍不住一直想,自己要是她的那种美的美。

      至于余令脾气不好不爱搭理人,彩蝶不觉的有什么不对。

      美人脾气当然都大,绿腰姑娘还拿银子砸客人,让客人滚蛋,但依然有大把的客人捧着金银求她一笑。

      与绿腰姑娘相比,余令这般已经很好了。

      “你有话说?”

      彩蝶点头:“我听雪色她们说,有位客人给了秋娘大笔的银子,说要梳拢姑娘。”

      见余令脸色微变,彩蝶立刻道,“给的银子真的很多,比桃红姑娘的还要多,接了这位客人,姑娘三四个月都不必见其他客人。”

      彩蝶虽然只是丫头,但也知道姑娘刚开始接客,最好是一直同一个客人,若是开始有豪客捧,身价水涨船高往后就会容易许多。

      桃红现在的客人便是以前与她相识的,特意花了百两捧她,包了她半个月。

      但两人相比,余令的运气更好。

      余令扶着床沿忍不住又吐了起来。只是她根本没吃任何东西,吐也只是吐纯粹的酸水。

      看着地上夹杂着血丝的秽物,余令摇摇欲坠,捏紧了手边的木栏,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昙月姑娘你别怕,我之前见过一些姑娘不乐意,但过了几日也就好了,不痛的。”

      彩蝶懵懂地安慰着余令,她自小在楼里长大,见多了姑娘不愿,有些姑娘开头不愿,后面也乐意了,比如绿腰姑娘。

      但还有些姑娘一直不愿,最后就是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她喜欢余令,所以想让她像绿腰,而不是像那些被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姑娘。

      “你出去。”

      “好……昙月姑娘你别怕,若是你怕的话,今晚可以唤我来陪你,我守着你睡觉。”

      彩蝶瞧着余令脸上的神情,觉得此刻余令更美了,美的让她心突突地跳,让她无端的有些害怕。

      见余令没理她,彩蝶磨蹭地慢慢离开屋子,不过关门时她门不敢合上,而是留了一条小的缝隙。

      片刻,余令起身把那条缝隙给合上,彩蝶看着紧闭的门扉无所适从。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昙月一个人的丫头,光守着她伺候。”

      雪色路过回廊时见着彩蝶呆呆地站在昙月门口,上前戳了戳她的呆脑袋:“她不稀罕你,你就甭理她,眼巴巴在这里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贱,赶着趟让她嫌弃!”

      雪色冲着漆红雕花门扉,瞧着那层薄薄淡粉的绢布,把自己的声音往屋里传。

      彩蝶捂住了她的唇:“你别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你就是太好欺负。”

      “昙月姑娘没欺负我。”

      彩蝶帮雪色拿着手上的杂物,扯着她往前走:“往后等到昙月姑娘接客了,我就能只伺候她一位姑娘。”

      彩蝶还惦记着雪色刚刚说的她不止是余令一个人的丫头。

      “你还想往前凑。”

      雪色瞥眼,彩蝶傻笑:“昙月姑娘挺好的,我求了秋娘,往后她接客了我就伺候她一个。”

      见彩蝶的样,雪色也懒得再言语什么。

      余令那副样子,就算是接客了估计也是每日要死不活,郁郁寡欢,不定哪日就死了,伺候她又费心又落不得好处。

      下梯子的时候,彩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余令的屋子,她知道余令不想接客,但水月楼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余令那么聪明一定会与绿腰一样,想通了就不会吐,也不会每日都不吃饭。

      *

      彩蝶一走,余令就推开了轩窗,光照下,桌边的黄铜菩萨身上析出一层淡淡金光。

      余令手搭在佛像上,有些费力地移开佛像露出了下面的那张纸。

      虽然把佛像移开,但余令却没想着要去再看纸上的内容,是风把纸张吹起,露出了另一张没任何皱褶的纸条,余令才怔着从风里抓住了多出的纸笺。

      洒金笺上依然是谢辞非的字。

      ——别怕,等我。

      余令捏着纸条,忍不住四处环视,从窗外看到了屋里,扫过屋中每一寸的地方。

      这字的确是谢辞非的字,可是他是怎么把纸条送来的。

      他又怎么知道她把纸条藏在这个黄铜佛像下面?

      心情大起大落,余令捂着心口,猛地关闭了轩窗,不止怀疑自己早已经死了,更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谢辞非真的能救她?

      手上的纸被捏成了一团,余令又努力把它压的平坦,盯着上面的字想看出丝毫的不对。

      笔锋有力,转圜处又多情缱绻,她甚至能想象谢辞非开口说这话的模样。

      他让她别怕,他会来救她。

      余令想起了刚刚彩蝶说的话,那个要包她的人是谢辞非?

      握着纸笺良久,意识到手汗要把纸全部沁湿,余令才惊醒把纸张放回了佛像下面。

      这次再抬佛像便不像刚才那般觉得过重。

      彩蝶给余令送晚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精神好了许多,收碗碟的时候见到余令吃了小半碗饭更是惊奇。

      虽然菜碰过的不多,但这对平时的她来说已经太不一样了。

      见余令想通,彩蝶喜笑颜开:“昙月姑娘肯吃饭真的太好了,我瞧见厨房在熬银耳粥,等到姑娘睡的时候我盛半碗送过来,方厨子煮银耳粥最香了。”

      彩蝶说的高高兴兴,余令对那个银耳粥却升不起什么食欲。

      事实上因为习惯呕吐,桌上的半碗饭吃下肚,她就立刻升起了呕意。

      “你白日说的客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彩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余令问得是什么。

      “不知道呢,雪色她们就说是个出手很大方的客人,直接找了秋娘,送了银子。不过听雪色她们猜,那位客人穿了官靴好像是位官爷。”

      至于雪色她们还猜那人是以前认识余令的人,这话彩蝶咽进了肚子里,现在的余令一定不想见到以前认识的那些人。

      “哦。”

      余令淡淡应了声,谢辞非就是要帮她,碍于身份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包下她,该是做了各种伪装。

      “姑娘你要是想知道是谁,我可以去打听。”

      平日里余令都不会主动与她说话,今日余令难得有话问她,她就想回答的让余令满意高兴。

      “不必了,”

      余令瞧着彩蝶的脸。

      彩蝶的模样与好看沾不上边,模样看着憨傻,性子与模样差不离多少。

      看不懂脸色,脑子是一团浆糊。

      她比桃红她们更不懂做妓子是什么意思,在她眼里接客是理所应当,生活在这座楼里女人们迎来送往没有半点不对。

      这样的人余令不想用,也不想让她去给她打听任何消息。

      心里的希望之火烧的旺了些,余令晚上睡觉也比平时安眠。

      只是睡到一半又感觉到了让她窒息的凝视,一直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步步紧逼,化作了一个人坐在了她的床头,他抚摸她的手,抚摸她的脸。

      他的手指从她的发丝略过,指腹粗粝让她的肌肤钝痛。

      除去手指,他还低下了头唇瓣紧紧贴着了她。

      柔软的部位相碰却像是剑戟相撞,她感觉到了疼,但他却一直紧追不放,就像是拼命要从她身体中获取些什么。

      余令惊醒,她坐在床榻上喘了半晌,本以为应该是黑夜,没想到天已经亮了。

      榻边的熏香已经烧到了尽头,东升的金乌把屋里的一切照的毫发毕现。

      没有什么眼睛,也没有什么人压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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