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弹剑作歌》井临渊

4、被教育吧

　　人眼众多，杨长月也不好接话，只得暂时忽略了那满天乱飘的老人。她转头望着身边的人，“二哥……”
　　杨逸飞蹙眉道，“三妹，你的眼睛……”
　　他拿出一张雕花铜镜，杨长月仔细看去，瞳色显然不同于他人。
　　南宫道长道，“这的确是魂眼打开之兆，虽然令妹的眼色，如此特别。”
　　杨长月将他的装扮收入眼底，扭头问杨逸飞，“二哥，这位先生是……”
　　“南宫道长。”
　　南宫道长又接了一句，“老夫复姓南宫单字麒。”
　　杨长月：……挺熟悉的名字。
　　那不是方士任务开启的真·指导老师吗？
　　她只得笑了笑，敬重道，“道长好。”
　　南宫麒望着她，“魂眼，即观测灵魄之眼。又称天眼，阴阳眼。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不知活人，亦有执念深重的无□□回之人。”
　　他讲到这里时，杨长月不自觉望了一眼赵明空，据说他好像是被同组织里的九天之一害死的，这大约也算是执念？
　　南宫麒继续讲道，“依照道家说法，世间有天地人三界。我们所在即为人界，地界即鬼界，当魂眼打开以后，就能以魂魄进入鬼界……所以……”
　　杨逸飞凝重道，“所以她是被怨鬼吓到了？”
　　南宫麒盯着这不过五岁的孩子，微微一叹，“是。”不过这般年纪，醒来之后还口齿清晰，思路分明，实在已经幸运。
　　稍年幼一些，不识善恶，对于人鬼之分毫无概念。稍长一些，则对世事有一定应对能力，逢异常之事也能稍微稳定。
　　因此无论左右，应对魂眼开启之事也略微安然。
　　像她这般不上不下的年龄，实在略有尴尬。
　　不过唯一庆幸，是人没有出事。
　　南宫麒道，“现下，冥神静气，不要念及鬼怪之事。”
　　杨长月定了定神，眼睛的异色渐渐褪去。
　　杨逸飞松了口气，“这般便好。”否则即使父亲母亲不以为意，但长歌毕竟不是一家之堂，若此奇诡之事泄露，门中悠悠众口，三妹恐怕难以抵挡。
　　他看着南宫麒，神色间颇为为难。“道长，今日之事……”
　　南宫麒抚着胡子笑了笑，“公子不必忧心。此事老夫绝不会泄露半分。”若她无所依靠，南宫麒倒是可以将她带回南宫世家学习。只是此女乃是江南长歌门杨家三女，要她弃长歌而择方士，恐怕困难重重。
　　南宫麒也算淡泊性子，背着他的葫芦长叹了一声，“也罢。恐怕只是有缘无分罢了。”他从怀中拿出一本太上心经，递给杨逸飞，叮嘱道，“闲暇之余，让令妹多多翻看。对于天眼也好多增几分了解。”
　　他这样感叹了一番，自顾自走出了敬师堂。“萍水相逢一缘，天不逢时缺分。你我运道，还差二成。”
　　王维看着他走出去，也不作阻拦，倒拱手向杨逸飞致歉，“南宫道长一向闲云野鹤习惯了，杨公子切莫介怀。”
　　杨逸飞摇了摇头，连道岂敢。“道长救下家妹，又赠书解答疑难，逸飞感激尚且不及，又岂会在意这些虚礼。”
　　王维叹道，“令妹如此命数，亦不知是福是祸。公子爱护令妹之心，令人动容。只是世事变幻莫测，唯有成长为一棵大树，才能避免风雨摧残。若自身不能强大，在这般世事中，恐怕，举步维艰。”
　　这话的意思，便是叮嘱杨逸飞，不可过于溺爱，让她最后变成一朵娇弱菟丝花，或者扶不上墙的烂泥吧……
　　杨长月为这个犀利的翻译尴尬了一瞬，微微一拜，“先生。长月虽然年幼，但并非不通世事。长月此生，必不做阿斗之徒。”
　　王维看着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她的眼里有不同一般小童的早熟聪慧，只是，很多时候，还是显得优柔了些。罢了，只是个孩子，还能对她要求些什么呢？他看了看天色，“杨公子，王某于此尚有他事，恕不远送。”
　　杨逸飞拜了拜，“先生多礼，就此别过。”
　　那赵明空也跟着她离开了。
　　有这般鬼魂相伴，杨长月不得不乐天的认为天气凉爽了许多。
　　等两人骑马到客栈，已经酉时过半，天色渐沉。
　　吉婆婆都等不及，又怕杨逸飞与寻找之人错过，只能带着人等在客栈之外。
　　远远的看到自家公子小姐骑马飞奔过来，一颗心终于定下来了。“公子，带我等赶回长歌，尚且须得两个时辰，已耽搁不得了，我等还是速速出发吧……”
　　明日即是重阳日了，原本时至初八, 不必再出门采买，但查漏补缺时又发现一些物什短缺了些，这才顺带带着公子小姐出门散散心。
　　只是没有料到，二公子会忽然起意拜访摩诘先生。
　　夜深。
　　亥时。
　　一弯明月已高高的挂在空中。
　　只因明日重阳缘故，虽已至人定之时，但此时，长歌门四处人影尚未全然歇下。
　　树上的灯笼依然明亮，随银月在长歌流水中央倒映出粼粼波光。
　　静谧，安详。
　　黑暗中的转角。
　　杨长月蹑手蹑脚的凑在房门边，趴在门缝间观望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身后突然一声沉稳的呼唤，“长月。”
　　杨长月当即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折腾不起来了，转过身来低头认错，“父亲大人，长月绝没有大碍。”
　　方才杨逸飞已与她分开了，如今又见到便宜爹，她就知道今天所有事都被杨家逸飞二哥交待出来了。
　　杨尹安抚了抚胡子，长久不说话，杨长月都要以为他要罚她之时，头顶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杨尹安语气温和，“罢了，今日吓到了吧，先下去歇着。”
　　杨长月仰头看他，这个中年人，他的面上是长久不变的和蔼之色，杨长月点了点头，微微拜道，“多谢爹爹关心，长月并无大碍。”
　　杨尹安也放了心，转身走远。
　　祠堂内。
　　杨逸飞跪在蒲团上，神色平静。
　　杨尹安踏进来之时，杨逸飞已听闻声响，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可知你今日，错在哪里？”
　　杨逸飞并未反驳，他思索了一番，恭敬道，“回门主。第一，逸飞不该劳烦长辈，让吉婆婆为难。第二，逸飞不该不爱护小妹，领妹妹随意乱走，致使她遇险昏迷。第三，不该毫无时间观念，拖累整个行程，致使晚归。劳烦长辈久候，此为失礼，不能保护小妹，此为失职。没有时间观念，此无大局之念。逸飞连犯三错，甘愿领罚。”
　　杨尹安望着跪在蒲团上，垂首恭敬的孩子，叹了口气，“但有件事，你做的很对。那便是，迎魔诘先生为客卿……”
　　“功过相抵，起来吧。”
　　“谢门主。”
　　杨逸飞站了起来，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少年眉目清正，长身玉立不弯不折，有松竹风骨。堪称得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今日再看，其一言一行皆进退有度，文武卓然，如芝兰玉树。
　　杨尹安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满意之色，但很快，又变成心疼。最后所有的感情，都化为平静，他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望子成龙的严厉父亲，“江湖风雨，切记谨言慎行。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改变人的一生。作为长歌门的下一任门主，逸飞，切忌浮躁莽撞，长歌虽生于江湖，但心向朝堂。朝堂风云诡谲，一失足成千古恨。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杨逸飞，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所肩负，都不止是你个人的生死荣辱，还有整个长歌门的兴盛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