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床有耳》清粥几许

17、十七只羊

　　韩伶可心里的确有一个秘密，虽然她不知道昨晚自己胡言乱语的时候透露出来的是不是那一个，她不确定地望向那个男人：“什么秘密？”

　　他自顾自地岔过去这个话题：“我今天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顺便把猫送过去做了个美容。”

　　韩伶可跟着他一路小跑挡在他面前：“等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米饭从她身上窜下来，乖巧地等着他手上的猫粮倒下来。

　　他头也没抬，只是说了句：“你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你哭着嚷嚷说你不想去上学，还说你讨厌杨雪，还说……”

　　“不要再说了！”

　　他站起来拍拍手，那种轻松让韩伶可感觉很不舒服，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说话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或许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更好。”

　　“我为什么要和你聊？你以为你听见我说几句梦话就是救世主了么？你根本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我不想，也不用和你聊聊！”

　　她冲进房间里关上门，或许她现在气急败坏，不可理喻，但是那种被陌生人窥见自己内心的慌张和尴尬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之她不愿意面对现实。

　　整个屋子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米饭喵喵喵的叫声，韩伶可趴在床上放空，她不该对一个丝毫不知情的人生这种无理由的气，更何况人家还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了她。

　　可是理智有的时候没有用，就像学生时代，你知道你该去上课写作业，该好好学习，可是人人都能做得到么？做不到。

　　她就这么躺着，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骞来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没出声，悄悄地听着他的动静。

　　“你饿吗？我煮了粥。”

　　“我不饿。”她闷头嘀咕了一声。

　　“那我一会儿把粥放在桌子上，你饿了自己出来吃。”

　　他刚准备转身，门哐当一声开了，韩伶可揉乱的头发跟个神经病一样冲着他一顿吼："我真的搞不明白你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为什么你要管一个刚才无理取闹地跟你发了一通脾气的人饿不饿？你以为你身后长了一对翅膀吗？你以为你是耶稣派来拯救世界的吗？难道你随便见了一个可怜虫你就要对人家这么好吗？”

　　难道你不知道对别人这么好容易让人沉迷吗？

　　杨骞好像被她这气势给吓着了，愣了几秒钟之后默默说了句：“吃饭吧，说了这么多话不饿吗？”

　　“……”

　　真烦啊，想吵架都没法吵，跟这种人。

　　韩伶可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自己遇到克星的感觉，又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原来当面说出自己讨厌的事情是这种感觉啊，这是她二十六年的生活中没有体会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轻易地就暴露了本性。

　　或许有那么一个词叫恃宠而骄。

　　一碗粥下肚，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先吵的，冲着人家吼完了，还吃了人家东西，这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杨骞靠着椅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有点错愕。

　　早就？有多早？

　　“早在你还在读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扎着两个双马尾，浑身冒着傻气，和现在差不多。”

　　Excuse me？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爽呢？

　　“可能你不记得了。”杨骞默默补了一句。

　　很明显她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她每天都想着怎么能不去上学，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了，或许很多人都在享受着什么青春岁月，可是对她而言，初高中就像是一场噩梦，所以她不可能记得一个对她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的路人甲。

　　“所以，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韩伶可不在意他是所谓的早就认识是不是在路边上遇见的还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反正这个男人在变成自己的室友之前在她记忆中是一片空白，她现在在意的是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还隐瞒了这么久？

　　“不是，纯属巧合。”他双臂交叉：“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太确定，我是那次三校联合考试的时候碰见你的，你坐在我前面。”

　　三校联合竞赛？学校为了防止抄袭故意各年级混在一起考试，怪不得能遇见她。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考试自己从头哭到尾，怪不得坐在后面的人能记住她，指不定整个考场的人都记得她……

　　“所以考完我特意在桌角看了你的名字，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哭那么长时间，哭的我头疼。”

　　“……”韩伶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些奇妙的缘分，让她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又或者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坦诚让她放松了下来，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神经质让她觉得对新室友有点不好意思，反正她突然决定跟他聊聊，关于自己的那个秘密：“你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哭吗？”

　　他点点头，韩伶可继续说下去，那些埋藏在自己心里的秘密，在这个混乱又温柔的冬夜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可告人了。

　　在她的生命中，有一个她永远都不想提及的人。

　　“那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她总是欺负我，那天早上我准备去考试的路上碰见了她，还有几个女生，都是平时和她混的挺熟的那种，当时我骑着自行车，她们把我拦下来，把我的车抢走了，然后还用剪刀剪破了我的裙子，那时候我用书包挡着自己的衣服，一路跑着进了考场，我坐在那里直到考场里的所有人都走光了才走。”

　　现在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似乎一切都远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初中和高中的六年时间里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都过去了，”韩伶可笑道：“我只想知道，我说梦话的时候没骂人吧？”

　　杨骞笑了笑：“没有。”

　　“那我没说那个女生的名字吧？”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韩伶可拍了拍胸口：“还好，我提都不想提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