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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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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仪仗队伍绕过湖边,驶进另一条大道。大道两边绿树成荫,队伍很快消失在树萌中,再也看不见。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长长地抽一口气。
“护国公主好生威风啊!”
有人轻声地说着,眼神里都是羡艳。护国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真正的皇家贵女,就像是天上的云,而她们自己,不过是别人脚底的泥。
云泥之别,差距甚大。
惜玉倚在桌子边,低低媚笑,“再威风的女人哪,也离不开男人。”
“惜玉…”花娘不赞同地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包括碧姜。
“花娘姐姐,咱们一家人说话,怕什么。现在告诉她们,也让她们心里有个底,以后入了贵人府,不至于犯了忌讳。再说整个京中谁人不知,敬国公是公主的入幕之宾。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敬国公?
碧姜的眼前就浮现中敬国公的那张老脸,那老东西性子固执,还宠妾灭妻。那样的人,怎么就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一转三年,所有的人事都面目全非。
有人低低地轻呼出声,为听到如此的秘辛啧啧惊叹。落花巷的姑娘们,见识少,仅知的一些东西都是从各自的养娘嘴里听到的。花娘们自己本身亦是低贱,所知不多,往往怕养大姑娘的心,什么都隐着不说。
是以,这些姑娘们初闻此事,觉得好不震惊。
惜玉脸上带着得意,媚眼扫着众人,“公主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有一两个相好又何妨?只是可惜侯爷,痴心一片,错付流水。”
“可不是嘛,侯爷真可怜。”青云咬着唇,似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青云仅知的几个京中名人中,永忠侯是少见的痴情种。人长得好,家世又好,是多少姑娘梦中的良人。
青云一心想进永忠侯府,人还未进去,一颗心就扑到永忠侯的身上,竟是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碧姜心下微冷,周梁哪里能称为可怜。他左拥右抱,娶了左右侧夫人,他的侧夫人还张罗给他找女人,怎么就可怜了?
惜玉摇摇头,重重地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金娘撇了一下嘴,“可怜的是敬国公吧,他府上可是连个妾室都没有,更别提夫人。侯爷好歹还有两位侧夫人,有人嘘寒问暖,国公爷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许是公主醋性大,想独霸国公,不许他亲近任何女子,你们说是不是?”
“兴许是的。”惜玉收起神色,娇媚一笑,“我呀,就爱痴情的男人。有幸见过侯爷一面,侯爷俊美不凡,曾令我心生向往。只是无缘一睹敬国公的风采,听说他为人甚是无趣,恐怕不及侯爷风流倜傥吧。”
听到惜玉这一番唱念,有人捂着嘴低低地笑起来。
碧姜已回过味来,合着现在的敬国公是个未婚男子,莫不是老敬国公的儿子吧。她皱着眉,老敬国公有几个庶子,也不知道承继爵位的是哪一位?
不过无论是哪一位,似乎都不怎么成气,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她”的眼。
“好了,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越说越没边。姑娘们,我们回去吧。”花娘命令着,领着她们离开揽月阁。
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像这样能出来见世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们死盯着阁里的布置,贪婪地看着。揽月阁是京中第一花楼,里面的布置自是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绿衣和金娘一起,母女俩有说有笑的。碧姜走在最后面,看着金娘的背影,金娘不可能不知道汪奇山的为人。她以前素闻汪奇山出手大方,纵是喜玩幼女,那些卖女的人家得足了银钱,无一人出来指责他。
想必,汪奇山许的银子很多,多到金娘愿意赚这昧心钱。
眼下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中用,若是真的被送进汪府,她要怎么办?论武力,自己现在不敌任何人,论身份,自己现在是贱籍。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老天让自己借尸还魂,不是为了看她再死一回的吧?
回到屋子,两人又上床歇着。绿衣神游太虚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碧姜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她”的事情。
瘦马二字,顾名思义,吃得少,动得也少。除了学习房中术,似乎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事要做。两人小憩了一会,待碧姜醒来后,绿衣已经起了身。
外面响起敲门声,绿衣出去开门。不多一会,领进隔壁的幽香和怜雪。
两人低着头,绞着衣袖,很是放不开。
“你们来做什么,说与绿衣姐姐听吧。”绿衣温声细语的,很是让人觉得亲切。
“俺…我们是想来和姐姐学琴的。”幽香说着,眼巴巴地看着屋子里的琴架。
绿衣一笑,迤逦地走到琴架前,纤手抚琴。很快,婉转的琴声便从指尖流泄出来。
落花巷里,有琴的不过十来家。虽说翠园有教大家琴艺的课程,但一月不过一回,其余的时间,姑娘们主要学习的还是以色侍人。
春娘才搬来,没有置办古琴,便支着两个女儿来这边。幽香和怜雪被美妙的琴声吸引住,眼里都是渴盼。
“碧姜姐姐,你来弹一曲吧。”
“不了,你弹吧。”
绿衣哪里能依,拉着她起身,按坐在琴架前,“姐姐,一贯都是我弄琵琶你弹琴。我们已好多日子没有练习了,手都生了。”
碧姜眼底微沉,她不是原主,谁知道她们平时都弹什么曲子。
“依你,你说弹哪首曲子好?”
绿衣笑道,“就弹《问郎归》吧。”
她在心里暗松气,这曲子虽没弹过,却不陌生。裕西关一带常年征战,多少儿郎一去不回,那里的妇人,都爱哼这曲子,凄美动人。
循着记忆中的调子,待绿衣起了音,她就跟上了。虽然有些手生,绿衣却并未怀疑。很快两种乐音和到一起,相得益彰。
琴声响起,绿衣有一丝纳闷,觉得她今日的琴声没有往日的幽怨,有股凛然之气。莫不是碧姜姐姐心中有怨,化成了悲愤?
幽香和怜雪两人眼巴巴地望着,待一曲终了,张大的嘴才合上。
再弹下去就怕露馅,碧姜忙作出无力的样子,“多日未弹,我乏得很。”
“姐姐快去歇着吧。”绿衣忙催她躺回床上,自己则和幽香怜雪讲起琴谱来。
两个小丫头自然是像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绿衣抿着嘴一笑,轻轻地点在幽香的额头上,“你们呀,还没入门。等去翠园听过几回课,再来练琴,自会事半功倍。”
“绿衣姐姐,你人美…心好,你会教我们吗?”
“只要有空,你们来便是。”
幽香和怜雪千恩万谢,摸了一会琴,依依不舍地离开。
“也不知还能见几回,看着她们就想起当年的我们,姐姐可还记得?。”绿衣目送她们离开,轻轻地叹气。碧姜不是原主,自是无法回应,唯有默不作声。
“你我的年纪都到了,看娘的样子,不会留我们过夏至。”
碧姜听到她感叹,若有所思。
绿衣很快恢复情绪,变成平日娇媚的模样。她扭着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懒懒地靠在床头,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很快,她的手中多了一本书。她一页页地翻看着,时不时惊呼出声,红着脸看向碧姜。
“碧姜姐姐,虽说娘怜惜我们,破例让我们休养几日。但该做的功课可不能惫懒,娘说了,这门技艺练得好,能保我们将来荣宠不断。”
说完,把书丢给碧姜。
碧姜眯着眼,略略翻了几页,不甚感兴趣地丢到一边。这样伤风败俗的东西,怎么可能入她的眼。别说是认真学习,便是多看一眼她都觉得难受。
绿衣原本已经躺下休息,一见她这动静慢慢掀开了纱帐,露出了那张艳如桃李的脸。见她把书都丢了,讶然出声,“碧姜姐姐病了一场,连功课都懒了,晚上娘必定要检查我们的功课,我看姐姐怎么蒙混过关?”
还要检查?
碧姜死盯着被丢到一边的避火册,恨不得把它摔得粉碎。自打变成这叫碧姜的瘦马以来,她觉得自己已是够沉得住气。
就连知道要被送进汪府,都没有此刻令她动怒。
夜间,这门功课果然被考校了。
金娘坐在凳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们。绿衣一番问答下来,已是嫣红满脸。她虽脸红应答却是娇媚如丝,没有一丝别扭,想来是常被考校的。
而轮到碧姜时,她自然张不了嘴。让她学着那册子上的动作,她宁愿不要这条命,哪怕真的去阴曹地府报道。
金娘眉头一皱,“我的儿,可是还难受着?”
碧姜垂眸“嗯”一声。
“儿啊,你真是让为娘心疼死,可是娘是为你们好。等你们以后就会明白,这门技艺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你别急,慢慢来,娘等着。”
金娘嘴里说着心疼,眼神却截然不同,凉凉的,透着狠绝。
“碧姜姐姐,你就做一遍吧。”
碧姜淡淡地看着她们,不为所动。慢慢地她的眸光渐渐冰冷,寒意森森。
金娘的心一突,这死丫头,不会因为郑家哥儿的事情,恨上自己了?她要是发起狠来,真的不管不顾,再要死要活的,可如何是好?眼看着汪府就要来挑人,这个节骨眼万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你身子还难受,就免了吧。但你要记住,这门技艺事关你们以后的宠爱,就算是今日不练习,也要时刻谨记在心。”金娘忙换上柔和的语气,一脸的慈爱。
碧姜深看她一眼,垂下眼皮,长睫掩着眸子,嗯了一声。
金娘被她方才的眼神惊到,真怕到手的银子的飞走。这姑娘自己养了十几年,性子最是绵软。许是平日里太过寡言,比起爱说爱撒娇的绿衣,自己的心就偏了一些。
莫不是郑家哥儿这事真刺激到她,她竟有些破罐子破摔。若是搁在从前,金娘非得好生敲打不可。
但现在金娘不想节外生枝,一刻都不能再等。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碧姜送出去,免得砸在自己的手上,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