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甜卡因

4、04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也没睡。

　　廉价的尼龙料子摩擦产生的静电，闪出几枚小火花，轻微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有些突兀。

　　方默正闭目养神，听见声响微动了动眼皮。

　　他不确定这是谁，又想做什么。

　　于是决定按兵不动，压下呼吸装睡着。

　　不料那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将他左边的胖子一手拎开，自己大喇喇地挤到了他的身旁，动作不轻，显然没有怕吵醒他。

　　两人裸露在半袖外的手臂紧紧挨着，肌肤相贴，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身体。

　　方默皱眉，过近的距离让他有些本能地抵触，尤其对方还是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怎么，不装睡了？”

　　他还没来得及偏头去看，就听那人在他耳边戏谑道。

　　略微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他？

　　方默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昨天他借口腹痛去洗手间没上场，出来时刚好打完最后一场，那个浑身是血的胜利者走下台，脚步虚浮，也不知是看不清路还是压根儿没看，直直冲着他撞过来，结实的肩膀和凶猛的力道一下就将他撞翻在地。

　　“嘶……”

　　方默坐起来时痛得抽了口气，那人脚步停了停，自然是看见了。

　　但他没有道歉，反而不耐烦道：“滚开，别挡路。”

　　那人就叫顾珩。

　　据说是个孤儿，父母死于战乱，在外头过了两三年的流浪生活，成了小有名气的街头霸王。

　　本来混得还不错，不料被几个仇家盯上了，派人假以谈合作的名义，把这小流氓骗到了地下市场来。

　　待顾珩清醒过来后，人已经逃不出去了。

　　他进来的时间比方默稍晚两三个月，长着一张熟悉的亚裔面孔，而且搏击拳法十分刁钻，实战时很会投机取巧，方默不自觉就对他留了份心。

　　不过顾珩也没怎么出风头，经常打两三场就败下阵来，趴在地上装死不动。

　　方默在场外看着，心道这人可真会演，明明余力尚足，却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攻击，以求迅速落败脱身。

　　……还算聪明。

　　知道要保留实力，免得太早暴露自身的弱点，处处受制于人。

　　——不过认得归认得，方默依旧有些抗拒他。

　　并非在意他对自己骂过的那声滚，比起从前在父亲那里挨过的打骂，简直不值一提。

　　只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他向来不习惯跟陌生人太过接近。

　　然而对方似乎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喂，怎么不说话？”

　　方默感觉下巴被人掐住了，力道不大，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浑身僵硬。

　　“不说话我就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