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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山多娇05 ...


  •   宜青醒来没见到戚云,心中很是有些失落,但在看到盖在毡毯上的那件貂绒披风后,那点儿失落也就吸溜一声跑没影了。

      他穿好衣衫,抱着那身披风走出帅帐,一掀起帐帘,便被寒风吹得缩起了脖子。

      塞北也太冷了。

      他不由有些心疼戚云。他当个险些亡国的小皇帝自然清闲,戚云麾下有十万重兵,却是分毫不能懈怠。在塞北这么严寒苦凉的地界,对方从十来岁起便要日日操练,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宜青正搓着手感慨,就看见他心疼着的人站在不远处,手挽长弓,控弦欲射。

      戚云没有穿着昨日那身厚重的盔甲,仅着一件轻便的单衣,衣袖在腕口扎紧,随风鼓荡,一只箭筒斜负在他的背上,勾勒出健壮劲瘦的腰背。

      连绵枯草,塞上日升,将他的身姿衬得有如峰岳。

      他似乎斜瞥了宜青一眼,扣弦的手指稍松,羽箭离弦而去,精准无比地插在了草靶上。

      箭尾的短羽犹自微颤,戚云却收了弓箭,朝宜青走来。

      “戚将军。”宜青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眼神悄悄朝对方半敞的前襟望去。

      戚云应该是练了好一会儿箭了,紧实的麦色肌肤上布满细汗,在初阳下闪着细碎的浅光。他的样貌生得英俊,但身上的气质常常让人忽略了这点。好比一把锻造精致的兵刃,浸过冰,饮过血,繁复雕琢的花纹便成了无关紧要的陪衬。

      戚云瞧见小皇帝的眼神,手指一顿,索性敞开了衣襟:“陛下倒起得早。”

      宜青眉眼一弯,道:“早些起来,便能早些见到戚将军。”

      戚云朝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好像觉得他在说胡话似的。

      “朕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宜青说着眼珠一转,看见他的箭囊中还有五六支箭,该是没射完的,“戚将军若要练箭,继续便是。不用搭理朕。”

      戚云道:“不妥。”

      宜青笑道:“那……将军教教朕如何?”戚云教他练箭,两人便要搂抱,光是想一想,他都觉得画面美极了。

      戚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按说目光又没有实质,该是轻飘飘没有重量才对,宜青却觉得戚云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扫一圈便能从他身上刮下几两肉。

      “舞刀弄枪都是莽夫所为,陛下用不着学。”

      戚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托起小皇帝的下颌,让那双闪着水光的眼睛更专注地看向自己。手指已经触及那软滑的肌肤时,他幡然回神,顺势将手腕下压,替对方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陛下若是遇险,自有臣等挡在前头。”戚云从宜青手里取过披风,替他罩上,“外边风大,陛下莫久呆了。既已起了,便先去用早膳。”

      宜青从厚实的貂绒下探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外间风大,戚云同他站着说了会儿话,练箭时腾起的那股热劲已经消散了,手心手背一片冰凉。

      他解下披风,不容戚云反驳,飞快地披在对方身上。他踮脚够到戚云的脖颈,磨蹭着系好绳带,捂着双手哈了口气:“你也记得穿厚实点,塞北的天真冷啊。”

      “塞北?”戚云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塞北的苦寒,陛下还是莫要亲身体察的好。”

      宜青奇怪道:“朕不就在塞北吗?”

      ……

      “此地名唤葛坡,距西都二百里,距秦关三百五十余里。”

      戚云看着他分明没懂、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笑了。他从桌架上取下一卷行军图,徐徐展开,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揶揄的笑意:“陛下请看。”

      他的手指顺着墨色线索自西而东一划:“这是渭水。”

      行军图上,渭水是逶迤的一道墨痕,淌过崇山峻岭,汇入长河。密密麻麻的墨点散布在渭水两岸,这都是大小城池,秦关、葛坡、西都便是自西而东排布的三座。

      从秦关再向西移寸许,有三处用朱砂点出的城池。戚云的手指在那在三点上逗留片刻,似是轻轻摩挲:“金城、首阳、西平,塞北三城。”

      宜青知道他在塞北征战十多年,对塞北的感情极深,默默点了点头。

      戚云用两指比出金城与葛坡:“即便是最东的金城,距陛下也还有四百多里,乘快马一昼夜才能赶到。”

      宜青绞着手指,心里明白他大概是被桓殷骗了。他们明面上答应他来找戚云,暗中却还是朝着西都走,这才会走了那么多日还没抵达塞北,也难怪当初他同桓殷说话时,桓殷的神情那么古怪。

      “戚云。”宜青定定地看着他,“朕出了帝都,便想来找你。”

      戚云神色不变,淡然道:“臣遇上陛下时,陛下距西都只有三十里。”

      “那是桓太傅骗了朕。”

      宜青生怕戚云不信,误会了他,诚恳道:“太傅劝朕移驾西都,朕不情愿。他便……便自作主张……”

      小皇帝皱着眉头、抿着嘴角的模样像是快急得哭了,戚云看在眼里,心中却很是平静。

      桓殷知道他并非可以托付的忠臣,这才会力主移驾西都。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野心,只有小皇帝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好似个瞎子般深信他是个好人。

      又或许小皇帝的城府比一眼能看出的要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才有意装作一副信任有加的样子,好让他放松警惕。

      “臣明白了。”戚云道。

      宜青急急解释道:“太傅他对你有误会,你莫要放在心上。朕信你,朕信你便好了。”

      戚云一点头,弯腰抱起宜青,两人一同坐在榻上。他牵起那只过分瘦削白嫩的手,压在行军图上,沉声道:“陛下既然信任臣,臣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臣本驻守塞北三城,此次听闻陛下有难,带了百余骑连夜东奔,才赶在戎人之前救下陛下。”

      宜青乖巧点头道:“嗯。”

      戚云从后环抱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仿佛从他的脊背一路传到心口,像是片羽不得过的弱水,拽着他的心狠狠往下沉。

      就像对方所说的,塞北三城离葛坡足足有四百余里,距离东边的帝都就更远了。戚云一听到帝都城破,就带着一小股人马赶来救他,可见万分忠心。

      “臣的兵马都被拦在秦关之外。”戚云的嗓音温厚,“臣愿助陛下收复帝都,单靠手上这百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戚云执起宜青的手,握住一杆小狼毫,沾了朱墨,将图上代表着秦关的那处圈了出来:“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份手令,传与那秦关守将,好叫他知晓臣并非有意攻城,只是为了助陛下讨贼才从秦关借道。”

      这个副本的军事设定是宜青自己做的,他很清楚戚云没有说谎。塞北三城都在秦关的西边,若是向东进收复帝都,必须经过秦关。

      “朕这就写。”宜青才要动笔,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毛笔字。

      戚云见他动作一顿,语气忽变道:“陛下?”

      “将军差人写好手令,朕画个押便是了。”

      宜青从怀中摸出一个青布囊,里边装着的是传国玉玺。桓殷再三说了要他贴身戴着,他便一直揣在怀里。玉玺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拿出后在手上掂了掂,随即交到戚云手中。

      “将军若是嫌弃麻烦,写完了手令,自己盖个印也好。”

      戚云解开青布囊,玉玺才露了一个角,就被他塞了回去。他压下心中震惊,道:“传国玺这等国之重器,陛下怎可如此轻率交与他人?”

      宜青把青布囊往他怀里塞去,嬉笑道:“你也不是旁人呀。”

      戚云握着那青布囊,感受到玉玺的边棱正抵着他的掌心。隔着一层粗麻布料,他握在手中的便是那方传国玺。传闻中这方玉玺采昆仑山顶之玉刻成,得天命者能保之,数朝兴亡,江山变了几姓,静置在那皇城御座前的玉玺还是这同一枚。

      无数乱世枭雄为它折腰淌血,小皇帝却这么轻巧地交到了他手中。

      宜青见戚云似乎有些不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问道:“戚将军?戚云?”

      “臣在。”

      “朕既然信你,万般事宜都可交托于你,一个传国玺也没什么。”

      戚云平静地将传国玺收入自己袖中:“谢陛下。”

      宜青不知怎的有些心慌,他按住戚云的手。那双手因为常握刀兵,薄茧粗糙,硌得他掌心发麻。

      “你会帮朕收复帝都……是吗?”

      戚云道:“臣愿为陛下战至最后一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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