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皇后扮演手册》杨太太

15、轻罗流萤扇

　　第十五章 轻罗流萤扇

　　五月一过，京里便渐渐炎热起来。人人都说今年的夏天似比往日热得多。

　　御绣坊呈上一批新绣的纱制扇面，凤翕然让人赶忙做出扇子来，四处分发，连宫外的睦亲王府也送了几把，妲雅公主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扇子，进宫的时候大肆夸奖了一番，凤翕然又给了她好几种不同的花样。

　　一时间后宫诸美人人穿起软绸薄纱，手中罗扇轻摇，香风暗送。

　　天气却一日闷热似一日，渐渐地，连团扇都扇不走闷热了。

　　旁人犹可忍耐，气候年年如此，咬咬牙也能习惯，可是凤翕然却觉得很难受。从前夏日里总有空调相伴，她早就忘了酷暑炎热的滋味，才入六月，凤仪宫里就专门选了几个宫女跟在她身后轮班摇扇子。

　　早间起来，不过梳洗打扮一番，就已经是汗津津的，偏又衣裳繁琐，层层叠叠，黏糊在身上很不舒服。

　　“娘娘再忍耐一下，奴婢这就派人到内侍省领冰。”兰心接过扇子，安慰道。

　　凤翕然眼前一亮，对了！没有空调，但是可以用冰。

　　只不过碍于宫规，任何东西都是有份例的，眼下还没有到可以领冰的时候，皇后娘娘开了这个头，只怕各宫都要跟着效仿。

　　“算了。”凤翕然摆摆手，觉得身上又热几分，“再忍几日吧。”

　　“珍妃娘娘早晨打发人去领冰了。”冬颜捧着一盆刚从井中湃过的水果，皱着眉匆匆入内，“说是中午要接驾，不能热着皇上。”

　　凤翕然眉头一挑。

　　之前靖帝雨露均沾珍妃很是郁郁了一段时间，如今又渐渐开始恢复了后宫第一宠妃的架势。宫里人心眼可亮着，掌了六宫权势的皇后如何，抚养两位公主的宜妃又如何，都不及夜里枕边吹的那一阵风。

　　“既然如此，命人往寿仙宫也送一盆冰，文华殿那儿自然也得送，午间下学了再往咸福宫和麟德宫各送一盆，还有清风阁那里。”凤翕然红唇微勾，“咱们这儿自然也得来一大盆。”

　　有人做这个出头鸟，那再好不过了。

　　凤翕然殿中坐定，又在每个妃嫔身后都安排了一个宫女负责扇风，待众人捧上了茶水，珍妃才姗姗来迟。

　　“臣妾来迟了，皇后恕罪。”珍妃懒懒地行礼，腰肢软的像是直不起来。她今日梳了堕马髻，鬓边一朵嫣红的芍药，更衬得芙面如霞。

　　这一脸春色，生怕别人不知她昨夜承宠。

　　凤翕然扶额，看来之前两个月是旱得狠了，如今连炫耀的方式都如此明目张胆。

　　“哟，今日好大阵仗。”珍妃环视着四周伺候扇风的宫女，端起茶盏复又很快放下，“照臣妾说，娘娘也该上些冰饮才是，这暑天里，喝茶可真是……太不适宜了。”

　　两句话说的含沙射影，在场哪有听不明白的。

　　凤翕然并不理她，春容站在一旁抬了抬手，几个宫女奉上瓜果。

　　“这些瓜果才用井水湃过，既凉快也不伤胃，才刚入暑，就吃得太冰，怕对身子不好。”凤翕然对众人说道，“咱们女子，可是最怕寒凉了。”

　　“呵呵。”珍妃手持轻罗流萤扇，掩着唇轻轻一笑。

　　“说起来，珍妃妹妹派人去取冰了？”宜妃用银签拈起一片蜜桃，随口问道。

　　众位妃嫔齐齐朝珍妃看去。

　　看着众人羡慕嫉妒不忿的神情，宜妃柔和一笑，以往年年都是这样。郭氏仗着得宠，总是不打招呼就擅自取冰。姜皇后还在时她还稍稍收敛些，取冰前还派人说一声，好在姜后性子宽厚并不计较，轮到宜妃代掌宫务，两人位份相当，她就更不客气了。

　　“本宫可不是为着自己贪凉享受。”珍妃斜乜一眼，勾起菱唇，扬声道，“陛下午后要来，若是中了暑气，本宫可担不起责任。皇后娘娘，您不会生气吧？”

　　这是冲着自己来了，凤翕然端着茶盏微微一顿。

　　见此情状，珍妃嘴边微勾，恰似芍药艳丽绽放。

　　“珍妃说的有理，也提醒了本宫。”凤翕然正眼望去，“本宫已经让人往寿仙宫和文华殿送冰盆去了，午后还会送一盆到咸福宫和升平宫去，太后年长，皇嗣年幼，还有方小仪怀着身孕，都是受不得热的。”

　　这时兰心领着几个抬着冰盆的小内侍进来，雕着如意吉祥图案的冰盆被摆在了屋子正中间。

　　“诸位姊妹一大早赶着过来请安，着实辛苦，也放一盆大家凉快凉快。”

　　循例往年都是七月初内侍省才开放大冰窖派冰盆，若是某年天气尤其热，也会提前至六月中下旬。但是各人的份例都是有定额的，即便不被克扣，往往也支撑不过一整个夏季，若早早贪凉去领了，将份额用光，往后再热也就只能自己挨着了。当然，小冰窖可是常年开放的，偶尔领一些碎冰用来做冰饮冰碗，这些都不做数，给点赏钱就行。

　　如今还不到开大冰窖的时候，诸人也只能忍着热，凤翕然命人搬来一大盆冰，不多时室内的温度就降下来，除了珍妃，人人脸上都露出惬意舒适的表情。

　　“臣妾谢娘娘体恤。”

　　“还是皇后娘娘思虑周全，既照顾了太后与皇嗣，也体恤了我等。”银铃声响，起身谢恩的正是梁宝林，“只是沾光用了娘娘的份例，臣妾惶恐不安。”

　　要随身伺候主子的宫女，当差时总能在主子身边蹭蹭凉气，像梁氏这样原来在御花园里伺弄花草的，即便是大暑天，也要在日头底下做活，只有休息时，才能和好几个人一起合用一个小冰盆。

　　“皇后娘娘的份例自是用不完的，难道还和你似地，要精打细算不成。”珍妃重新得意，康婕妤也挺直了腰杆，恢复毒舌。

　　“这天下都是陛下与娘娘的，一点子冰自然不算什么，可是身为臣妾，却不能没有感恩的心呢。”梁宝林挑着眉眼针锋相对。

　　凤翕然摇头，这康氏总是学不乖。康氏与梁氏不对付，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人位份悬殊，康氏几次三番挑衅梁氏，却都次次讨不得好。

　　好歹是位婕妤，总与宝林打口舌官司，赢了固然没什么，落于下风，岂不是大失颜面。

　　“臣妾替两位公主谢娘娘恩典。”宜妃亦起身谢礼，她的份例再加上安仪和柔仪的，足够用了，却不能像珍妃那样，任性地让内侍省特意去开大冰窖。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得，特别闷热，两个小姑娘夜间都没睡好。

　　珍妃沉着脸，是她起的头，好人却让凤翕然做了。

　　“哇！真是舒服！”凤翕然赤着双脚在内室里开心地转圈圈。

　　因着今天上了冰盆，大家呆在凤仪宫的时间比往日都长了些，灌得满肚子茶水，直到后来实在无话可聊了，才依依不舍的告退。

　　凤翕然将剩下的冰搬到了内室里，这下日子可好过了。

　　冬颜好奇地蹲在冰盆旁边，那冰雕不过撒了一点点盐，就源源不断地释放冷气，靠近了，呆的久一些甚至还觉得寒冷，她搓了搓手臂站起来。

　　“哪儿就这么好奇了？边北就没有冰吗？”春容一推她，笑道。

　　“瞧着雕花好看。”冬颜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王公公来了。”守在外面的宫女进来通报。

　　王德福行了礼后，一抬眼看到冰盆，笑了：“皇上在珍妃娘娘那儿见了这个，派奴婢过来瞧瞧娘娘可也用上了。”

　　“这点子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打发个小内侍过来一问不就得了？”凤翕然让人给他上茶，“回去禀告陛下一声，本宫做主，太后和皇子公主那儿都送了，方小仪虽禁着足，却也不好让她受热，也送了一盆。”

　　“是，是，还是娘娘周到。”王德福陪着笑，“陛下说今年天热得早，要提前安排避暑事宜。”

　　避暑？

　　“往哪儿避暑去？”凤翕然好奇地问。

　　“北边的园子大，今年应该是往北去。”

　　凤翕然若有所思，皇家避暑园子有清辉园和北静苑。清辉园位于江南水乡，是一处小巧精致的南方园林，兼之路途遥远，还要走一段水路，倒是不常去。北静苑位处北方，规模宏大，又有猎场，历年避暑一般都爱去那里。说起来，秦深即位后就没去过避暑行宫，之前是要守国孝，再后来姜皇后又生病离世，所以一直都没能成行，看来今年是势必要去了。

　　“陛下让奴婢来说一声，晚上过来与娘娘商议避暑的事情。”王德福传完话，行礼告退。

　　看起来这个北静苑与前世历史中的承德避暑山庄是差不多的，凤翕然被挑起了兴致。

　　困在后宫这么久，能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