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往事》楠封

125、第125章

　　“我这次去囝儿沟，找到了一种叫六哭草的中药，我想用它来替三爷解毒。”说完，言玉珠从袜筒里拿出两个小瓷瓶，这便是清宁给她的解药。
　　“言姑娘，这是什么？”颜十七道。
　　言玉珠说：
　　“这是我用六哭草的汁和毒蛇，蝎子，蜈蚣等毒虫捣烂了之后混在一起，再经过蒸馏所得的药液。你们若信得过我，我这就替三爷解毒。”
　　大家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没有底，虽说言玉珠是安左廷的徒弟，但她毕竟是一个年轻姑娘，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言玉珠见大家似乎心有余悸，笑了笑，道：
　　“你们放心吧，我所制的这道解药全是安神医所授。已经在狗身上试过了，确实能解毒。”
　　萧鹤道：
　　“三爷，不妨一试。”
　　文珏一脸正色，道：
　　“死马当做活马医，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把解药拿来。”
　　言玉珠把两个小瓷瓶交到文珏手上。
　　“三爷，两瓶解药一起喝。”
　　文珏点了点头，他打开其中一个瓷瓶的塞盖，送到嘴边略做犹豫一仰脖子就喝尽了小瓷瓶里的药液，随即又打开另一个瓷瓶的塞盖，同样也是一饮而尽。
　　喝了两瓶解药，文珏神色如常，笑着对底下的人说：
　　“叫吴御医来，替我把脉。”
　　“是。”隋瑭跑去叫吴御医。
　　“三爷，你没事吧？”
　　“三爷，你觉得怎样？”
　　萧鹤颜十七急切的问了起来。
　　文珏道：
　　“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言玉珠笑道：
　　“恭喜三爷，你身上的毒解了。”
　　文珏道：
　　“但愿如此。”他眼睛一瞥，正好瞥到茵妍，茵妍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茵妍，过来。”
　　茵妍走到床边，文珏拉着她的手，对她笑道：
　　“我没事了，毒解了，你不用担心。”
　　茵妍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她差点失去文珏，无法想象他忽然离自己而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握住了文珏的手，哽咽得无法言语。
　　“茵妍。”文珏轻轻搂着茵妍，柔声安慰她。
　　萧鹤朝颜十七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识趣的退了出来，言玉珠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相依在一起的文珏和茵妍，攥了攥手上的拳头，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吴御医替文珏把了脉，他有点不敢相信文珏身上的毒居然解了，把完右手的脉，又把了左手。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等他终于敢确定毒确实解了时，吴御医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欣喜的朝文珏揖了揖，道：
　　“恭喜三爷，你体内的毒全解了。”
　　这下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了起来，颜十七抱起萧鹤在地下转了几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公主抱，萧鹤又羞又恼，红着脸说：
　　“十七，你这是干嘛，快放我下来。”
　　“老萧，高兴啊，高兴，三爷身上的毒解了。”颜十七还想公主抱萧鹤，萧鹤躲到身材高大的隋瑭身后。
　　“别再抱我。”萧鹤警告颜十七。
　　隋瑭伸手抓着腰带，回头对萧鹤说：
　　“你快松手，我的裤腰带都快被你扯下来了。”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文珏也跟着一起笑，死而复生，他不会忘了太子对他的残害，一场腥风血雨已悄然拉开帷幕。
　　吴御医开了一些调息理气的药，文珏服下之后很快恢复了元气，他住在观中每日除了练功习武就是和茵妍耳鬓厮磨。
　　这日聂归元来到观中，他对大家说：
　　“谢为越狱之后，皇上很是气愤，为避免打草惊蛇，没有马上行动，坐探来报，谢为躲在葵王府上，葵王府周围都是皇上的眼线，想那谢为插翅也难逃。”
　　萧鹤道：
　　“据说谢为联合葵王将有一场大行动。”
　　聂归元道：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坊间都在议论，说——”聂归元看了看文珏，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什么？”颜十七急道。
　　文珏见聂归元吞吞吐吐，便道：
　　“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聂归元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三爷，坊间都在议论，说三爷你跟罪臣之女来往，想来跟谢为是一伙的。”
　　文珏冷然一笑，道：
　　“他们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谁又有那个本事能掩众人的悠悠之口。”
　　文珏到洒脱，不过却难为了隋瑭他们，坊间的议论他们也听说过，只是碍于文珏的面子没有说罢了。现在聂归元提起，隋瑭等人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待散了之后，隋瑭私下把聂归元他们叫到自己屋里商议对策。
　　颜十七啧了啧嘴，道：
　　“那是三爷喜欢的女人，三爷岂会弃她于不顾。”
　　萧鹤道：
　　“看他们两个你浓我浓，况且谢姑娘家里又遭了这么大的变故，三爷就更不会弃她了。”
　　隋瑭叹了口气，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三爷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怎么能和罪臣之女有染，我让拙荆去劝说谢姑娘，若谢姑娘明理就该全身而退。”
　　萧鹤点头道：
　　“这个法子可以一试，十七，你看呢？”
　　颜十七耸了耸肩，道：
　　“两位若没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随夫人有一双巧手，她替茵妍做了一双鞋，亲自送到她屋里。
　　“谢姑娘，叨扰了，不知谢姑娘正在练字，我竟冒冒然闯了进来。”随夫人进来的时候茵妍正在写着些什么。
　　茵妍笑道：
　　“闲来无事，抄了抄经书。”
　　随夫人见桌上果真放着一本经书，她不识字，就问茵妍：
　　“姑娘抄的什么经？”
　　茵妍道：
　　“《金刚经》。”
　　“姑娘真好兴致，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只会干粗活。我做了一双鞋送给姑娘，姑娘可不要嫌丑。”随夫人把鞋递给茵妍。
　　茵妍心想：“她平时见了我都缩手缩脚，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惹我笑话，我又岂会笑她的粗俗，只不过是她妄自菲薄罢了。今天忽然送鞋给我，其意如何实乃揣度。”
　　茵妍欢喜的收下隋夫人送的鞋，道：
　　“好精致的做工，多谢隋夫人。”
　　“你喜欢就好，来，谢姑娘，咱俩坐下说说话。”隋夫人拉着茵妍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茵妍觉得奇怪，这隋夫人古里古怪，摆出一副像是跟我认识了很久的样子，竟要跟我促膝而谈。
　　隋夫人四十几岁的人，眼角可见细微的皱纹，一张脸宽宽的，看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样子很和煦，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女人。
　　“谢姑娘有人家了没有？”
　　茵妍摇了摇头：
　　“尚未婚配。”
　　“谢姑娘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又是朝廷钦犯，将来若没有个依傍，可如何是好。虽说三爷爱慕谢姑娘，但谢姑娘总要替三爷想想，况且你爹的事牵扯了很多人，尽管你母亲过世了，朝廷早晚有一天会降旨发配谢姑娘，到时候你和三爷也是分开。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离了三爷吧，这事还得谢姑娘狠下心来，三爷被太子下毒险些丧命，好在言姑娘救了他，三爷已经发下誓愿，要跟太子斗到底。他有未尽的事业要做，谢姑娘罪臣之女的身份对他实在不好。我没有旁的意思，也不是想故意拆散你们，我只希望谢姑娘好好想想，你继续留在三爷身边，不知会给三爷带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坊间都在议论，说三爷是你父亲的同党，皇上要一并铲除呢。谢姑娘还是好自为之吧，这是我的真话，虽然不中听，但在理。”
　　隋夫人拍了拍茵妍的手，茵妍的手冰凉。隋夫人错愕的发现茵妍竟像泥塑木雕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隋夫人后怕起来，以为茵妍魇住了，拿手在她眼前划了划，道：
　　“谢姑娘，你，你怎么了？”
　　茵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是隋夫人的意思，还是三爷的意思？”
　　“都不是，这是隋瑭他们的意思，我也是受人之托，谢姑娘你可不要见怪，我是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
　　茵妍道：
　　“那你是奉你家郎君之意来的？”
　　隋夫人点头道：
　　“是。”
　　茵妍轻轻点了点头，笑对隋夫人：
　　“我知道了，你回去对隋瑭他们说，我不会碍着三爷的，请他们放心，等我娘断了七，我就走，一定会走得悄然，不让任何人知道，连三爷都不会知道。”
　　隋夫人不怎么理解茵妍的意思，不过她记下了，准备回去之后把茵妍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隋瑭。
　　送走隋夫人，茵妍瘫软在椅子上，眼泪顺着她好看的面颊不住往下流，她知道自己对文珏来说是不合时宜，若要选择离开又何其残忍。她知道文珏心里有她，她心里又何尝没有文珏呢，可能这便是宿命，两个相爱的人不得不分开的宿命让茵妍痛苦不堪。
　　隋夫人回来之后把茵妍的话一五一十跟隋瑭说了，隋瑭却也觉得诧异，问道：
　　“她真这么说了？”
　　“真这么说了。”
　　萧鹤道：
　　“看来谢姑娘是一个明理的人。”
　　颜十七叹了口气，道：
　　“这正应了老萧的一句话，自古多情空余恨，谢姑娘今生注定和三爷无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