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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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良三十岁那年玉兰街开始拆迁。这是当年北郊官方拉来的大项目——一个大型的购物商城，官方对此非常重视，几乎全程开绿灯。
玉兰街本身也是北郊比较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北郊居民买东西去玉兰街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拆迁前的店铺没有统一规划，都是些散户，卖得东西也五花八门。在这条街上最出名的要数38号茶楼。这座茶楼表面上是一座仿古小楼，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这茶楼的后院和地下室是名副其实的赌场，这座赌场的主人大家都叫他金四爷。
官方急着拆迁，投资商出的补助款却又达不到铺主们的预期，矛盾由此而生，且一天比一天激化。官方起初还做做动员工作，后来干脆撒手不管了。投资商这边得到默许，推出了一个叫李栋的人主抓拆迁。这是个狗仗人势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典型。他做事不考虑后果，却很懂得先从软柿子下手的道理，所以他的第一批目标就是玉兰街上没有背景靠山的几家小散户。
可这几家小散户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不但每日睡在店里，更是早就抱成一团儿，只要拆迁队的人来，不论到谁家店里，其它几家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起初只是吵架，李栋还不敢硬来，直到有一天他被一群愤怒的妇女抓出满脸血，脑子一抽，竟也不计后果地指挥拆迁队的人和铺主们打了起来。
没有闹出人命，但惊动了警察。拆迁进度不但停滞不前，还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李栋被骂是必然，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手下小弟突然说在玉兰街上看到一个人涨得很像他们老总。
李栋是知道李砾有个弟弟的，但他没有想到那个小李锐竟然也会在玉兰街开店。看来这小子混得不错啊。李栋摸着下巴，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没敢耽误时间，尽想着赶紧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他知道只要有一户答应拆，撕开了这个口子，那之后的问题就好办多了。于是，他当即就带着人赶到李锐（刘玉良）的水暖铺子。然而，他劝李锐为他哥着想的那番话，简直就是在往李锐的心口戳刀子。
李锐只说了一句话，“我为他着想？凭什么？！”
李栋碰了钉子，虽然心里有气，但也知道这事儿他插手毕竟不是特别合适，兄弟之间的事，还是得兄弟来解决。他回去之后就去找了李砾，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李砾似乎真的没想到，会因为一场拆迁还能遇到自己的弟弟。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对李栋说：“把人请来吧。”
可李锐并不想见李砾，李栋连请了三天，也没能把人请来。李砾大概也看出了弟弟对他的态度，事到如今，他就算想弥补也无从补起，既然赶上了拆迁，就直接把弟弟那间铺子的拆迁款提了五倍，打算间接补偿。
当李栋拿着老板重新拟好的合同再次去见李锐（刘玉良）的时候，得到的回话竟然是‘回去告诉李砾，除非他滚蛋，换个别人来拆，否则就让他死了那条心，我决不配合！’
当晚，收到回复的李砾，带着李栋，亲自登上了弟弟家门。
这个时候，刘玉良和刘聪慧正在吃晚饭，刘聪慧手里捧着两只白瓷碗，里面装着她刚刚熬好的红豆粥。她从厨房里出来往正屋走，刘玉良站在门口，看那样子是打算出来接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刘聪慧回头看去，瞬间如坠冰窖，那些曾经以为的过去，暗无天日的岁月，都在这一刻噩梦一般缠了上来。就连手中的白瓷碗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暗红色的粥汁溅上她雪白的裤腿，像血一样慢慢地晕了开来。刘聪慧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踉踉跄跄退了两步。她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人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她只剩望着李砾，双眼发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
“你怎么在这？”李砾皱眉喝问。
刘聪慧惨白着一张脸，回答不上来。
刘玉良虽然不知为何这两个人认识，却本能地上前两步，将刘聪慧挡在身后。他沉着脸瞪着李砾，恶狠狠地说了一个字：“滚！”
李砾就像被这一声惊醒，一把拉住刘玉良，说：“小锐，你跟我走，我是你亲哥，我会害你吗？你不能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刘玉良回答他的是一记愤怒的拳头。
李砾遂不及防，被打得连连后退，摔了个跟头。他从地上爬起来，淬了一口，已经顾不上谈拆迁的事了，脸色阴沉地对刘玉良说：“小锐，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她是雏1鸡，她十二岁就跟男人睡觉，十八岁像垃圾一样被赶出来，玩儿过她的男人一辆运煤的绿皮儿车都装不下，这种下1贱的东西，你竟然还要？”
“你闭嘴！”刘玉良双眼通红，他的心里很乱，他其实已经听见了刘聪慧的哭声，但他此时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因为刘聪慧的表现已经证明李砾这番话是真的，就算刘玉良不想信，都不行。他心里有些怪刘聪慧，怪她没有跟自己说实话，怪她骗自己说一直在孤儿院长到十八岁。但他心里更多得是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疼什么，为什么疼，为谁在疼！
“跟我走！”李砾说。
刘聪慧却在这个时候抱住了刘玉良的腿，她说不出话，但流着泪在无言地请求他的原谅。
可刘玉良这会儿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就算没有李砾，他也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李砾拉走刘玉良之前，对李栋使了个眼色。李栋点了点头，跟着那兄弟两个走进饭店之后，又找了个借口重新折返回来。他回到刘玉良的家，威胁刘聪慧拿出她和李锐的证件，还说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他只要这三件，替她和李锐去办离婚，等她俩离了婚，她要没处儿去，他李栋不嫌她脏可以娶她。末了，还拍着刘聪慧的脸，狂笑数声。
刘聪慧心如死灰，她知道李砾这个人的可怕，也知道李栋是何等下流。她那些年被送到晋州，就是在这两个人手里，被当成礼物一般送来送去，晋州在她的记忆里，是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存在。
原本以为那样的记忆会如一场噩梦般在她未来的生命中逐渐消散，原本以为她的人生在遇到李锐那一刻起，也将逐渐走上正轨。可是，就在她的生活越趋稳定的今天，那两个本该存在于噩梦中的人竟然再次出现在眼前，并且告知她的丈夫竟然是李砾的亲弟弟！李砾，那个最初折磨她的男人，只要想起一丝都令她作呕的男人，竟然是自己丈夫的亲哥？！命运何其可笑，连老天都要绝她的生路……
刘聪慧一遍遍回想着李锐（刘玉良）刚刚走出家门的身影，那个身影仿佛深陷痛苦的泥潭，想必心里也对她失望透顶了吧。她固执的认为，李锐不会再回来找她，就算李锐想要回来，李砾也绝不会放他离开。
巨大的绝望在这一刻，淹没了她的头顶。
最终，李栋带走了证件，刘聪慧上吊自杀。
刘玉良被李砾关了起来，刘聪慧的尸体是水暖铺子的小学徒刘王一帮忙收棺的。
这期间，李砾派人假扮亲戚，上门讨债，说刘玉良赌钱输了，借了他们的钱还不上，人跑没影了，把院子抵给了他们。与此同时，他把李锐的户口转到了晋州，身份证也重新变更了地址，好像这个兄弟他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一样。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想要补偿弟弟的心情，李锐在晋州除了不能外出之外，在家里是有自由的。比如，他上网、打游戏、看书这些基本的日常活动，李砾并不限制，这也就有了刘玉良那条拆迁吧里骂他的帖子，和后来终于找到机会的出逃。
李砾并不知道弟弟还有一张身份证，因此在他没有查出李锐这个身份证的购票记录时，他才发现，分开这么多年的弟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掌控。
刘玉良一路逃回北郊，再次找上了族长，那年他三十一岁。也是通过族长的转述，他才知道刘聪慧已经死了，刘玉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家破人亡的滋味！他心里的恨早如滔天巨火般汹涌而起。他要杀了那些人，所有该死的人！！
但族长却告诉他，刘聪慧的死归根到底应该算在当初把她带出孤儿院的那个人身上，那个女人叫齐莹，是木仓齐家旁支出身，她的丈夫是刘府连，就是刘琅的养父。
族长还说，齐莹是雏1鸡这门生意最早的发起人，如果刘玉良真要杀，第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齐莹，因为她才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齐莹这个人比刘府连大十岁，年轻的时候大小姐脾气很重，且生性好1色，三十岁之前就离了两次婚。当年，刘府连还是小白脸的时候就被她一眼看中，她不仅看中了刘府连的长相，更满意刘府连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背景。这样的人倒插门儿进了她们家，以后的日子还不是她说了算。
刘府连也确实很迁就齐莹，包括对齐莹之前的两个孩子也一并视如己出。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齐莹暗中在做的生意，起初他还因此和齐莹闹过矛盾，直到齐莹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带到他面前，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
这个小男孩，就是刘琅。
刘玉当年能有机会去探望弟弟，其实是齐莹想要进一步控制刘府连而做出的刻意安排。她的本意是想用这姐弟俩紧紧栓住刘府连，却没想到刘玉在经历了那场颠覆伦常的事件后会精神失常的疯掉。
族长说，为了整个族里的安宁，这个叫齐莹的女人一定要除掉，他会为刘玉良提供帮助。刘玉良没有族长那种大局观，但齐莹，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酝酿了两个月，终于等来一个合适的机会。齐莹住院了，急性肠炎。她住在一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当天晚上，刘玉良乔装成医护人员，按照族长给的时间，在夜里1点左右从医院的一个侧门进入住院部。不知是不是族长的特意安排，刘玉良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他推开齐莹的病房门，就连护工都不在。齐莹睡得很沉，对已经站在她床头的人毫无察觉，刘玉良戴着白手套，拿出一根最大号的针管，针管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他就将这管空气推入了齐莹颈侧的动脉。之后，他就站在床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齐莹。
连一分钟都不到，齐莹就像一只抽疯的猪似得抽搐起来，她的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像溺水之人，又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掐住了脖子。很快，她就开始大小便失禁、口水横流、面部扭曲，鼻孔喷血……最终，悄无声息地死了。
刘玉良并不解恨，按他的意思，他恨不能将齐莹大卸八块，可族长一再叮嘱他不能义气用事，更不值得为了那种畜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刘玉良可以说是咬着牙，逼着自己离开的。
之后，刘玉良踏上了他的复仇之路。
齐莹死后，组织群龙无首，刘府连就是在这个时候接手了齐莹留下的这门生意，他联合李砾争取到了齐天博爱福利院院长这个职位，并且以舍弃晋州市场收益为代价，从李砾那里拉来赞助，又以完善福利院设施的名义大兴修建，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增建了一座带有通道的许愿屋。
许愿屋建成以后，李砾就将北京这边的事情全交给李栋在打理，而刘桐则是李栋的义子，是一步一步从小混混爬上来的人，他当小混混的时候，就认识刘玉良。所以，当后来族长告诉刘玉良，刘桐其实是他的人时，刘玉良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
在此之前，刘玉良从未在意过族长明面上的身份，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有点儿神叨的老头儿，可如果真是一个普通老头儿，心思会这么深、眼光能这么远么？那是刘玉良第一次觉得这个老头儿不简单。其实他早应该发现，毕竟他杀齐莹那次族长就已经显露过一次他的能量了，只是当时，他沉浸在仇恨里，并未深思。
刘玉良问族长：“齐莹死了，可雏1鸡的生意却没停，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人都杀了？”
族长说：“他们都是族里出去的，只要不再祸害族里的孩子，就罪不至死。”
刘玉良终于明白，在族长的心里，该死的只有外人，他是不会帮自己报仇的。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提一句要杀刘晴或李国明的话，甚至连一丝一豪的迹象都没有表露过。他知道，只要他敢对族人动手，族长一定会按照族规惩罚他。但这种认知却令他心中更加气愤——刘晴和李国明害死了玉姐，刘府连直到现在还在作践刘琅，他相信族长一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而这些人又都是族里的人，为什么族长就不能动用族规去惩罚他们呢？！
这样不公平的族规，要他何用？！！！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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