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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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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林在房里等候钟离多时,才等到她出现。本来还想说她两句,结果看到她一脸春风得意,心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一冷,嘴里就没了滋味。
肯定是那个人来过了。
他一直不知道那人的事,也不清楚两个人有什么过往。然而看她表现,似乎是很喜欢的故人。他坐在床上看她忙来忙去,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他,她到底多喜欢他,她会不会走?
收拾好东西,药也煎好了,钟离端着汤碗过来,说:“公子,该吃药了。”
“嗯。端过来吧。”
钟离托着端盘,递给长林,长林盛了一勺,饮下,苦。
整个舌都好像被苦包围,苦的发麻,觉得令人恶心。口腔里充满了药汁的味道,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昨晚那人,是你什么人?”
钟离一愣,他平时不太关注这些,怎么今日想起问她。
“怎么了公子?”
“无事,只是随口聊聊,整天闷在房里也挺无聊的。”
哦,原来是这样,钟离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想到刚才幻灵的深情一吻,她红了脸颊,有些羞涩地说:“他是……我的心上人。”
“嗯?”
长林惊讶了,也被震住了,这么坦荡的回答让他如何套话,他的小心思好像一下子无处遁形,显得特别可笑。
又饮下一口药,他再次开口:“你们认识很久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闻言,钟离却有了别的心思,她试探着问:“公子,你最近可有心水的丫头?”
“怎么?”
“我在想,如果我走了,公子也应该有一个贴心的人来照顾,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物色,这样早作打算,省得以后……”
“你要走?”
“我……我想跟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长林要再听不懂那可就是傻了,只见他苦涩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仿佛只是普通的水。难闻苦涩的浑浊液体在胃里剧烈翻滚,他生生咽下那口浊气,朗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钟离虽然奇怪,却也回到:“是。”
长林躺在床上,思绪万千,钟离也要走了。
他本就被别人轻视,想当于无父无母,二十年了从未有谁给予他关心,他表面一团和气,温文儒雅,其实内心也渴望有一个人可以说话,这一切都是希望别人注意到他的假象罢了。
他救了钟离,钟离虽然没说过多少以前的往事,却对他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希望可以一直留她在身边,所以他给她足够的尊重,可是现在,她要走了。
是不是他命中注定孤独一生,所以才总是没人在陪伴,谁都留不住。
内心的酸涩无法掩盖,他只能让钟离先出去,自己饮下这不甘的药。
然而就在长林自怜自艾的时候,钟离和幻灵的的感情高速发展,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
钟离每两天去一趟药铺,幻灵就在侯府外面等候,和钟离共行这条路,初见面的生疏被热吻驱散,往日情意涌上心头,两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掉入了爱情的河流。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众多。过了十五,人们就又开始劳作了,京城也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
钟离刚从侯府跑出来,脸上还挂着汗珠,一脸阳光灿烂:“等久了吧,不好意思,今日有些忙,大家招呼我晒被子祛寒气,就晚了一点。”
“无妨,我也刚到。”幻灵抬袖给她拭去脸上的汗珠,清新的体味透过衣袖被钟离嗅到,钟离不自在的慌乱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然后抿着唇偷笑。
“长林公子的身体怎么样了?这药也断断续续吃了许久了吧?”
钟离在外侧,幻灵在内侧。
“是的,大概快两个月了?我也忘记了,反正很久了。”
幻灵不动声色的落后一步,让钟离先行,钟离走了两步,扭头正想跟幻灵说话,却发现人换了方向。
“你怎么走这边了?”钟离问,他逆着光,轮廓虚幻的看不清楚。
“外侧车马多,别撞到你了。”他轻描淡写。
钟离心想,有人间烟火气的妖精果然是不一样的。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天生残疾吗?”
“不是。”钟离叹了一口气:“他太倔了。”
“怎么说?”
“他不是侯爷的亲生儿子,隆安公主也不喜欢他……”钟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番,有些无奈:“他太恨她了,所以才想一把了断来报复吧。”
“或许,是因为他太在乎母亲了,所以才宁可伤害自己来换取母爱。”幻灵若有所思。
钟离沉默了,她想到慕寒,是这样吗?
“他可以讨好公主,想要得到什么,讨好的话不是更容易吗?”钟离急切地问,一种隐隐的预感让她惴惴不安。
“你之前告诉我,他是一个诗人,有豪迈气概的诗人,大概是他的气节和自尊不允许他卑躬屈膝吧。”
不过这样的人,他不大喜欢,平静的眼眸中藏着巨大的野心,惹不起。他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留给钟离慢慢消化。
“……”
良久,钟离才幽幽回复:“也许吧。”
取过药,两人就准备回去了。天气还冷,不过已经好多了,阳光灿烂,前几日的积雪也一扫而空,地上湿漉漉的,反射着刺眼的光。
“钟离,你住哪里?”
冷不丁的,幻灵突然问。
“就……侯府呀……”钟离一脸懵,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谁住?长林公子……”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我之前跟下人们一块儿住,自从公子伤了之后,我就被安排在别院里,离公子近些,方便照顾。”
“那你们……”
“我们?我们怎么了?”
“无事,你们别院在哪里?我看侯府挺大的。”
“在南边,种了些竹子和梅花的地方,忘了告诉你,腊月时候梅花开,那香气,又冷又销魂。”她得意的炫耀,好像那梅花是为她开放似的。
幻灵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凌寒独自开的梅花,闻到暗香了。
“钟离,我有一样惊喜给你。”他神秘的笑,像夏天用的痒痒挠一样,让钟离好奇极了。
“是什么?”
“你等着看好了,现在先不告诉你。”
怀揣着困惑的钟离回到侯府,一天都心不在焉的。长林看到这样的钟离,更糟心了,于是摆摆手对她说:“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我这边暂时不用你来照顾了。”
“对不起……”钟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去吧去吧。”
钟离的房间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台旧柜子。桌子上有一盏灯,灯下一个小箩筐,箩筐里三五个绣样,那个还没有绣完的是“竹外桃花三两只,春江水暖鸭先知。”
心思烦乱,钟离拿着绣样剜了几针就绣不下去了。
到底是什么呢?
支着头一直想一直想,昏黄的灯光让人眼花,钟离慢慢的就合上了眼睛。
“布谷。”
咦,这还不到春天,哪里来的布谷鸟。
钟离心想,转了个身继续睡。
“布谷布谷。”
她不理。
“布谷布谷布谷。”
她还不理。
“布谷布谷布谷……”
哎呀,真的好烦呀,能不能不要再叫了!
钟离怒气冲冲的起身,推开窗要把鸟儿撵走,一把推开窗户,突然,一股寒冷的强力席卷而来压制在身上,腰背被紧紧勒住,有人抱住了她!
“你可算出来了。”
熟悉的冰冷的触感,像火苗一样燃烧了她。
是他!
钟离吓得想要尖叫,然后“砰”的一声,头磕到了桌子上。
哇,好疼。钟离龇牙咧嘴的拍了一把桌子,原来是在做梦。
本来就是嘛,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她一定是睡糊涂了,才做这么荒诞的梦。
然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布谷……”
!!!!!
钟离哆哆嗦嗦的慢慢挪步到窗口,仔细听,
“布谷布谷。”
她一把推开窗,想来个先发制人,结果,除了一阵冷空气袭来,就只有一只站在枝头的布谷鸟。
她不甘心的探头四处望,结果除了这只鸟什么也没有。
“该死的鸟,大半夜的叫什么叫!”
钟离喝了两声,鸟儿叽喳叫着飞走了。
钟离失望的把窗子关上,叹了口气,“哎……”
“鸟儿犯了什么错让钟离姑娘这么伤心?”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离缓缓抬起头,瞳孔在放大。
转身,果然是他。
一身墨色的衣袍,他一脸得意的笑,目光里满满都是促狭。
有气在丹田沉淀,钟离控制不住的惊声尖叫:“鬼啊——”
窗外,刚飞过来准备唱歌的布谷鸟扑棱着翅膀又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