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天河水

3、Chapter3

　　伊万继承杀手公司那年十七岁，当时王耀二十岁。王耀在两年前就已成为冬将军麾下的顶级杀手，也是跻身FBI悬赏名单的“天使”。对于换一位年轻老板这件事，王耀没什么强烈的反应，似乎那个位置坐的是只狒狒也无所谓，所以一头年轻的北极熊更没什么差别。但对伊万来说，那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生与死的转折点，作为老头子钦定的继承人，伊万是合法的皇太子，但是冬将军年轻时的风流韵事造成布拉金斯基家族内部的混乱，伊万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有三个据说也是冬将军亲骨肉只不过不被承认的属下，即使老头子在世时，他们这一帮子也从未停止过争斗，老家伙一死，五个人全都闹分家，甚至曾联合起来图谋刺杀伊万并取而代之。

　　庆幸的是，王耀站在伊万这边，虽然并非由于忠诚。王耀不是没头脑的笨蛋，他看得出来只有伊万是个能担大梁的，而那几个乌合之众早晚会被伊万干掉。只不过，王耀没想到会由他动手，但当时的情况下，瓦修为了他那娇滴滴的妹妹，采取隔岸观火的策略；墙头草的蒙古人举棋不定；而冷峻的贝尔瓦德和莽撞的丁马克起了冲突，几乎同室操戈。唯有王耀明确选择站在伊万这边，所以由他去铲除异己也是情理之中。

　　王耀忘不了伊万的姐姐，那个丰满美丽如同狩猎女神般的银发女子，总会做香喷喷的小点心。那一天她没有任何防范地和她最常光顾的那家理发店的姑娘闲聊，当子弹射入她后脑那一刻，她应该还保持着毫无察觉的微笑。王耀并不怜惜，他只是没法想象伊万为什么能冷静无情地下达杀死自己亲姐姐的命令。王耀不禁想，如果湾湾同样背叛自己，自己会将枪口对着她的脑袋吗？

　　伊万的妹妹娜塔莉娅则逃之夭夭，连伊万也没能追查出她的下落，她或许跑到东欧某个小国躲起来，也可能在墨西哥蔵身。娜塔给伊万留下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句话：“哥哥，我是爱你的。”

　　看到娜塔的信，王耀用中文骂了一句：“伊万你个王八蛋！”

　　“嗯？什么？”伊万困惑地看着王耀，他听不懂汉语。

　　“我说我要回去了。”王耀知道适可而止，他不会冲动地将那句话用英文说给伊万听。

　　因为伊万早就不再信任任何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无从选择地经历了残酷青春，而终于被迫走向无情的成熟。

　　伊万也不信任王耀，对湾湾的监控是他套在王耀脖子上的绞索，绳子的另一头握在他手里，他随时可能拉紧。

　　王耀深知他走在布满引信的地上，不能触动禁忌的琴弦，否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当然还有湾湾。他不去触怒伊万，但也悄悄保护湾湾，随时注意她和她身边不怀好意的影子们。他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天使，只能时时刻刻全神贯注。

　　那天告别了马修之后，王耀一个人走回家，想着马修朝气蓬勃的笑容，王耀不由得一阵失落，那是只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才有的发自内心的笑。而他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用黑夜和阴影掩盖罪恶。

　　至少，要让湾湾享受阳光。

　　湾湾已经十五岁了，王耀想尽办法让她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长大，不让她接触到任何与他的世界有关的东西。但是湾湾心中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王耀也知道，她不可能忘记他浴血修罗般的模样。

　　回到家里，王耀一开门就愣住了：湾湾刚从浴室出来，乌黑的秀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白嫩的脸蛋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连一双黑得发亮的大眼睛也带上了水汽，她的浴衣半敞着，微微露出愈发美丽的少女的身体。

　　王耀惊觉，自己的妹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哎呀你怎么突然进来！”湾湾羞得一把拉紧衣领，飞也似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一丝清新干净的体味掠过王耀的鼻尖。

　　王耀冲进浴室，蒸汽尚未散尽，狭小的空间里充盈着湾湾身上的芬芳气息。他粗暴地甩脱自己的衣服，将冷水开到最大，用脸迎上去。冰冷的水冲击着他的脸，又顺着紧实漂亮的肌肉纹理流下，令他颤栗，却不能压抑身体中那股放肆的躁动。他的眼泪涌出，迅速地被水冲走。

　　我完了。王耀绝望地意识到。

　　天使也会堕落，引诱他的是欲望。

　　也许伊万说得对，我该去找个女人。王耀看着镜子中染上邪恶欲望的面孔，颓然地想。但湾湾那诱人的模样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王耀带着一对熊猫眼走进伊万的办公室时，一向自控能力很强的伊万也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下，不是没见过王耀疲惫的样子，但是今天的王耀不仅仅是倦怠，竟然还带着点失魂落魄，这是从不曾在他脸上出现的。

　　“你今天状态不好，看样不能接任务了。”伊万用交叠的双手撑着下巴，观察王耀的表情。

　　“只是没睡好，给我目标信息，现在。”王耀公事公办地说。

　　“我觉得还是交给丁马克比较合适，嗯，那家伙24小时都能保持精力充沛。”伊万故意拉长声说。

　　“那是因为他脑壳里只有鲸鱼脂肪，”王耀不为所动，迳自打开伊万桌上的电脑，“别浪费时间，挑重点说。”

　　伊万的手覆上王耀握鼠标的右手，引着他一起划动鼠标，打开一封邮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清瘦的男子。

　　“XXXX，31岁，山口组分会长之一，在即将到来的换届中，有望继承组长的位置。”伊万介绍道。

　　“他？没戏。”王耀不感兴趣地说，“有本田菊压在他头上呢。”

　　“但本田菊是情妇生的哟，这一位是正宫娘娘的儿子。”伊万调侃地笑着说。

　　“继位的不一定都是嫡长子，你算是幸运的了。”王耀冷冷道，“什么时间？”

　　“下周四下午两点，他会在十七英里海岸线游玩，顺便去打高尔夫球。”

　　“高尔夫？我以为他更应该去国家图书馆。”王耀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上的男子，那人一脸书卷气，与其说是□□太子，倒不如说更像一位中学教师。

　　“他可以不喜欢，但他会去。”伊万意味深长地笑道。

　　王耀也了然地笑了：“我明白。”会有人把他好好地放在我的枪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