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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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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闹铃响起时,余绯恍若梦里。
她梳洗化妆后出门,准时到达医院。
科室里还是老样子,但她觉得很陌生。护士和医生和她打招呼,她神色淡淡。
休息时,她听见有护士讨论:“余医生看起来比以前更冷漠了。”
“好像是,不会是在山沟里呆傻了吧?”
余绯不予理会,继续看诊,一整个上午,几乎没有休息。
临到下午时,援医交流总结会才开始,她得空去了会议室。
容得下千人出席的会议室布置一新,各医院的人陆陆续续到场。
余绯看到了自己的座位,被安排到了前面。蒋蕤蕤几个学生跟她坐在一起。
国内的各种会议,总是大同小异。
先是各院领导讲话,然后又是领导讲话。
接下来,安排了几个援医表现突出的医生上台交流,总结心得。
余绯很不幸,被点名上台发言。
前几位的慷慨陈词和声情并茂,而她完全没有准备。
几句话讲完,她领了荣誉证书,匆匆下台。
……
会议结束,人群攒动拥挤着往外走。
会议室里空气沉闷,一出门,呼吸顺畅了不少。
余绯准备着下班,急着回办公室拿东西,刚出会议室,就听见有人喊:“余医生。”
余绯闻言回头,一眼就看见这道声音的主人——何文晋。
他比周围的人高一些,走得从容不迫,再加上白大褂的衬托,显出几分清贵的气度。
何文晋和余绯一起往前走,绅士地为她挡开拥挤的人,说:“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不过昨天做了两台手术,没来得及去看你。”
余绯说:“客气了。”
何文晋轻笑,“听说你的援医交流经历很精彩,看来你的职称很快就能上升了。”
余绯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何文晋依旧温和,说:“不过职称名额有限,接下来竞争压力肯定不小。”
余绯说:“你放心,该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何文晋一笑,“说得轻巧,这些东西,不都是看天时人和吗?”他似笑非笑,说:“论起天时人和,谁比得上余医生?既有援医交流的履历,又有孟主任欣赏。”
余绯脚步一顿,面向何文晋,平视他,说:“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援医交流的候选名额也有你。可你最后放弃了。”
何文晋表情僵了僵,说:“是啊,所以说,余医生你的运气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余绯说:“那我也祝你好运。”转身疾步离开。
蒋蕤蕤和白浩然一直在旁观望,等余绯离人群远了,这才追上来。
白浩然还捧着表彰证书,很兴奋,“老师,你怎么没去合影?”
余绯说:“举着证书让人拍,感觉挺傻的。”
“就是,”蒋蕤蕤早就把证书收好了,“我也觉得挺傻,那些人拍照的技术也不好。”
她讨厌地拉住余绯的胳膊,“老师,我们三个人的实习成绩就算出来了吧?你打算给我们多少分啊?”
余绯说:“看你们表现。”
蒋蕤蕤有些担忧,她的专业还弱,比不上白浩然。
她又问:“我听说,思彤打算调到何医生那里去实习。”
余绯皱眉,“为什么?”
蒋蕤蕤摇头,“不清楚,思彤已经向主任申请了。”
余绯微愣,“随便她吧。”
离开医院时,华灯初上。
余绯拖着一身疲累,去车库取车。上了驾驶座,正准备驱车离开,车窗被人敲响了。
她降下车窗,借着车库内昏暗的灯,看清了窗外的人。
“老师?”她有些惊愕。
孟景然温和一笑,“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师。”他问:“吃饭了没?”
余绯下意识想说吃过了,但这分明太假。
还没开口,孟景然说:“春喜路新开了家法餐厅,去试试?”
现代都市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余绯开车到达春希路,发现鳞次的商铺模样大变。
到达孟景然说的那家法餐,两人入座。
餐厅生意不错,但很安静。烛光似的灯火,晕得气氛充满浪漫情调。
法餐出了名的上菜慢,余绯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孟景然让人把酒醒好,说:“下个月就可以提交职称评定资料,我帮你估算了一下,你晋升主治医师的可能性比较大。”
余绯“嗯”了声,“多谢。”
孟景然研判地看着她,“怎么,去了南溪,感觉你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余绯不置可否。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她沉默许久,孟景然也没深究。
“回来还习惯吗?”他问。
余绯说:“还好。”
“那就好。”孟景然松了口气,“你现在得收心了。”
余绯蹙眉,但依旧点头,“是。”
服务生端着前菜上了桌,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用餐。
上完主菜,余绯没了胃口。
她看向孟景然,说:“冯思彤打算跟着何文晋学习,你知道吗?”
孟景然点头,“她跟我说了。我打算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余绯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孟景然审视她,“你有话要说?”
余绯摇头,“没什么。”
在南溪的乡村客栈时,她那个U盘丢失得很蹊跷。F3的目标到底是哪间房,已经无从查证。何况,她就算有怀疑的人,也没有证据。
这顿饭,吃得非常寡味。
吃过饭后,两人出了餐厅。
余绯主动要送孟景然回去,却被他婉拒了,“我还要回一趟医院,不用送了。”
余绯点头,“那好。”
她自己开车回了家,回到那套冷冷清清的公寓里。
手机被她扔到床上,不断有信息传进来,不是新闻就是微信或软件信息。
依旧没有周锐的消息。
她躺在床上,忽而觉得,在南溪那段时间,仓促恍惚得就像一个梦。梦醒之后,她和南溪,以及南溪的人,就断绝了一切联系。
她打开通讯录,翻出周锐的电话,盯了半晌后,放下手机洗漱睡觉。
……
余绯彻底回归了都市生活。每天医院、公寓两点一线,单调地重复。
繁重和枯燥的工作生活一点都比不上南溪的新奇多姿,连蒋蕤蕤和白浩然也不怎么互相打闹挤兑了。
轮休时,她抽空回了趟家。
余绯出身于军人世家,父亲余固城曾是副军级,三年前退休了,在军事学校当起了名誉博士,偶尔受邀去开个讲座,如今也算是桃李满天下。
余绯的母亲,曾是第三军医院的医生,也算得上德高望重。
她回到家,家里有客人。
林舒玉一脸笑容,拉着她往楼上走,说:“你爸爸在训学生。”
“那我等会儿再进去吧。”余绯往自己卧室走。
林舒玉拉住她,“你来得正好,现在进去,还可以给那些学生解解围。”
余绯被林舒玉推进了书房,站在门口,她也能听见余固城训斥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有了军衔就了不起了吗?就忘了职责了吗?就忘记军人本分了?”
“穿着军装,到处招摇,很神气是不是?”
“出了学校,把规矩都忘了!”
余绯无声地往里走了几步,看见了站在书桌前,规规矩矩听训的学生。
三个笔直周正,站得跟白杨似的军人。身着军装,笔挺英气,都很年轻。
军人的观察力都是敏锐无比的,余绯不过动了一下,余固城犀利的眼光就扫了过来。
她浑身一僵,脑子转了几个弯,说:“爸,我……妈喊你下楼吃饭。”
余固城也愣了一瞬。
他本是军人,身材高大孔武,一脸正气,很有威严。总给人一种庄重又难以亲近的感觉。
他骨子里有军人的纪律和要求,所以有时候很固执,固执得有些偏激。
当然,这只是余绯个人的看法。
余固城收敛怒意,站起身,背着手,扫了面前的三个男人一眼,说:“下次注意,别给军人丢脸!解散!”
三个身着军装的男人立刻敬礼,铿锵地说:“是!”解散了。
余固城指着余绯,说:“这是余绯,你们以前见过。既然都在,下去吃饭吧。”
三个大男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余绯顿时头皮一紧。
的确是见过的,但是不熟。
余固城指着中间最高的男人说:“这是邓禹,你邓叔叔的儿子。”
余绯“哦”,看向邓禹,点点头。
她有点印象,但已经很模糊了。
如今的邓禹,高大温雅,看起来既严谨又刚毅,俨然一个端正坚韧的军人。
余固城又介绍了其他两个,都是他的学生。
余绯一一打过招呼,三个男人便叫她“小师妹”了。
余绯听得心头一颤一颤,胳膊上起鸡皮疙瘩。
吃饭时,林舒玉和余固城有意无意地把余绯和邓禹安排在一块儿。
余绯眼观鼻,鼻观心,吃完就起身,说:“我先回房。”
余固城厉声说:“坐下!这是命令!”
余绯一屁股坐下。
饭后,余固城说:“你邓叔叔的儿子刚调到北京,你有空就带他去熟悉熟悉环境。”
余绯苦了脸,“我工作忙,医院的事情多得做不完。”
余固城皱眉,“这是命令!你不仅要陪他去玩,还要向我汇报!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余绯沉默地看向邓禹,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心头一蹙,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