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夫夫又在发糖》北方烤冷面

4、四

　　肖沃吃了四个他妈蒸的大包子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人秀里的某位嘉宾。

　　还有，某位嘉宾的经纪人。

　　过了一会儿，肖沃开始捶床上，妈的，那明明以前是我的经纪人！

　　董懂接到杨野发给他的通告时，正坐在候煜城的病床边。

　　病床上架着吃饭用的小桌子。

　　穿着病号服的候煜城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做股值分析。

　　这几天公司压了许多事等着他。

　　“我，我下个月要去津市，有通告。”

　　董懂在心里组织好语言，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告诉病床上的金主。

　　噼里啪啦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响。

　　“缺什么打电话。”

　　“嗯。”

　　候煜城其实不想让他去，董懂走了，谁给他暖床？谁给他做饭？谁给他按摩？

　　不过，作为一个慷慨大方的金主，侯煜城没有说出来。

　　董懂还想提醒侯煜城，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私人病房的房门便被打开了。

　　来人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走进来。

　　细细的鞋跟和地板相碰撞，哒哒哒的一声声烙进董懂心里，又从心缝里撕扯开。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来。

　　陈雨涵坐在董懂帮她拉过来的椅子上，往后撩了撩耳朵旁边的大波浪卷。

　　她今天穿了一身高档大牌的新春套裙，卡在臀部以下的包裙和紧身材质，展露出女性柔美的腰肢和性感的长腿。

　　候煜城放下手里的东西，握住伸过来的玉手。

　　董懂低着头，瞧见那纤纤细指上闪闪的小亮片，细细碎碎的折射出多色光，晃的他眼疼。

　　他今天就不该自作主张，打扰了他们一对佳人。

　　“怎么过来了？”

　　侯煜程揉了揉那细软的柔夷，看着陈雨涵刚做的美甲。

　　陈雨涵眨了眨眼睛，

　　“你生病了也不通知我，还要我跑到公司问你的助理。”

　　语气中糅合着三分责备七分娇嗔。

　　董懂实在不想做电灯泡，拿了手机起身。

　　“陈小姐在这里好好陪陪侯先生吧。”

　　说话的时候，董懂的脸上挂着礼貌的淡笑。

　　“候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侯煜城的允许，董懂快速走出病房。

　　身后的侯煜城听他说要走，抓着陈雨涵的手“唉”了一声。

　　董懂假装没听见。

　　他知道，在外人面前这样不给侯先生面子，又要让侯先生讨厌了。

　　不，陈小姐怎么算是外人呢？

　　陈雨涵看着董懂疾步走出去的同时还不忘把房门轻轻关好，心里的气愤盖过酸楚。

　　爸爸告诉她，像侯煜程这样的男人，找几个人玩玩儿再正常不过。

　　想要嫁给他，就必须要有常人没有的气度。

　　侯煜城觉得董懂越来越不听话了。

　　自从他爸决定了他的婚事，自己带着他见了雨涵，董懂变得越来越不乖。

　　现在都学会忽略他了，他什么时候同意他离开了？

　　出了院，他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那只原本乖顺温柔的小猫儿。

　　受了伤的肖沃男神十分悠闲，好比那圈里只管吃喝的肥猪。

　　白天睡够了，晚上便失眠，还总做梦，梦里还偏偏都是一些让他很烦的事情。

　　七岁的肖沃很忙，当别的小学生放了学可以回家看动画片的时候，他要去师傅家练功。

　　人家小孩子的童年是葫芦娃七兄弟，他的童年是桃园三结义；

　　当别的孩子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时，肖沃已经在练嘴皮子背贯口；

　　周末邻居家孩子去学英语，他和张毅他们哥仨练竹板书。

　　梦里的肖沃手里拿着竹板和丁小星一起打花点。

　　打错了一个地方，坐在一旁的贺涵海便要拿着细细的小竹竿朝他俩的小腿上抽一下，下次再错抽两下，以此类推。

　　细细的竹竿“咻”的抽在裤子上，小腿火辣辣的疼，不过也就疼那么一下。

　　再看丁小星，眼眶子里已经开始转悠金豆豆了。

　　张毅比他们大两岁，正在背师傅交给他的戏词。

　　咿咿呀呀的没完没了，一点儿都没有动画片里唱的好听。

　　回到家还得写作业，那时候的作业少，可是因为他爸妈都是老师，要求也就格外的严格。

　　肖维东检查作业的时候会说他的日记不够字数。数学题错的太多赶紧改过来。

　　林爱雪检查作业的时候会嫌他的字迹不够工整，重新再写。

　　大抵孩子小时候都很傻，被师傅打了骂了总会被师娘给的甜枣和饭菜哄好。

　　贺涵海有时候会带着他们三个去放风筝。

　　爸妈奖励的小红花和橘子糖也会让肖沃忘记重写和改错的苦恼。

　　初中的时候比较充实，班里的男生收藏的游戏卡都能打一桌麻将。

　　可他得去他妈帮他报的补习班学习小学落下的洋文，还得去贺涵海那里吊嗓子练活儿。

　　步入高中的肖沃终于显露出他的才华，他们高中注重对学生的人文培养，鼓励学生全面发展。

　　平时有什么歌唱比赛、才艺汇演，肖沃总是被年级提名，被老师夸奖的优秀学生。

　　父母的文化基因也终于被展现，班里的同学还老抄他作业，除了物理。

　　不过肖沃也很苦恼，他坐在教室第五排，前边那个男生比他高一头，天天上课挡着他，肖沃看黑板总是左摇右晃。

　　要不是肖沃成绩好，教数学的老头早就一个粉笔头砸中他的眉心来个一枪毙命。

　　肖沃也不是没找过班主任换座位，可是给出的理由是杨野是他们周围唯一物理好的学生，他得带着其他人前进。

　　老师，什么叫杨野是唯一物理好的人，我难道物理就不好了？

　　班主任表示，你的历史如果能分三分之一给物理，也不至于次次月考单单被一门小科拉分。

　　官方协调不管用，那就只能看民事调节了，肖沃还记他和杨野说的第一句话。

　　“你脸怎么这么长？”

　　“你脖子怎么这么短？”

　　杨野说完那句话后，再上课的时候就一直趴着睡觉了。

　　肖沃眼前的世界明亮起来，和杨野之后的交谈也不算多。

　　高二分了文理班之后，肖沃去了他比较占优势的文科班。

　　高一呆在他前面一年的杨野也在这个班，倒是没有继续呆在他前面，而是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繁杂的背诵和大量的解答题铺天盖地的笼罩着文科班，下了课的教室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睡觉，连去趟厕所都是种奢侈。

　　高二的住校生居多，林爱雪怕肖沃跟不上营养，一直让他走读，起早做饭，晚自习回来供奉夜宵。

　　作为为数不多的走读生，肖沃和其他几个人承担了班里的室外卫生。

　　大部分的学校似乎有一个定律。

　　班级里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都是高大个儿。

　　并且他们关系特别铁，称兄道弟。

　　上课一起放哨睡觉，下课一起打篮球喝饮料。

　　并且一般卫生委员在最后一排的高大个儿选出来。

　　杨野和最后一排的兄弟迅速打成一片，又因为长得精神被选为卫生委员。

　　每天雷打不动的被负责和几个走读生包括肖沃一起在操场捡垃圾。

　　肖沃倒是很乐意，因为打扫室外卫生的话就可以不上早读。

　　操场上一年四季都有要打扫的活儿，他逃避了一年的早读。

　　也因此，高三那一年的早读加倍补偿回来。

　　可让肖沃不开心的是，另外几个走读的小姑娘总是不会出现在室外卫生区。

　　再说了，他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也不能和人家小姑娘因为这屁大点的事儿闹矛盾。

　　又或者，等他和杨野两个人把一大片的操场收拾完了，一两个女生才拎着早饭慢悠悠的走到操场。

　　就算不用早读，谁愿意每天去操场上捡垃圾呢？

　　后来慢慢习惯了，肖沃心理也就平衡了。

　　贺涵海和他说捡垃圾也是一种历练，历练历练，他就能从中得到一些收获。

　　捡了一年的垃圾收获了什么呢？

　　没喝完的豆浆，擦过鼻涕的卫生纸，被某个傻逼啃了一半的橡皮球。

　　他和杨野话说的多了。

　　有时候他妈来不及做饭，杨野会把他的那一份鸡蛋灌饼也买了，不加葱花。

　　还有什么呢？

　　他喜欢杨野。

　　他居然会喜欢男的。

　　后来肖沃想明白，他只喜欢杨野一个男的，确切的来说，他暗恋杨野。

　　这让肖沃感到烦躁不安，小心翼翼。

　　有时候，他会因为哪个姑娘早来到操场打扫卫生感到生气；

　　有时候，他会因为杨野和后排的男生闹的太大声而感到上火。

　　更多的，肖沃对未来的他很迷茫。

　　更不知道，他到底该如何面对自己对杨野的这份悸动。

　　冬天的时候，操场上的落叶基本为零，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沙坑里的垃圾挑出来。

　　因为天冷，杨野就不怎么愿意去操场了。

　　反正他是卫生委员，完全可以和其他班的“同行”穿梭在各个温暖的教室里检查卫生。

　　这让肖沃很不开心，可是他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每天繁重的课业压的大家喘不过气来，肖沃还要偷偷的想着心里那个人。

　　假装去后面扔垃圾，极其快的偷看一眼他在做什么。

　　靠近他身边的兄弟，一起打闹的同时可以和他多一些说话的机会。

　　杨野还去操场，还和肖沃一起捡垃圾。

　　塑胶操场上的小树枝埋进沙坑的深处，不能让过来检查的年级主任发现。

　　肖沃藏在心里的秘密像一颗过了期的地雷，谁也不知道它哪天会憋不住炸出来。

　　炸出多大响，会不会伤到人，又或者，它会带着里面的火药闷声一辈子。

　　高三的肖沃烦心事很多，开心的事也有不少。

　　他发现星座书上说摩羯座和白羊座很配。

　　杨野的桌子上有一枝和他一模一样的笔。

　　可是更多时候，肖沃就像一个矛盾体。

　　他希望有一天杨野能够发现他在暗恋他。

　　却又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喜欢杨野，把他从心底里拔除。

　　可是，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