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玫瑰茶》陌雨沐

20、第十七章

　　菜逐碟上桌，直到摆满了一桌子，却是谁也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双方直接切进了谈判重点。
　　谷秘书有条不紊地述说着合作的计划方案，千影听得认真，正准备说两句，谷秘书手边的手机忽然亮起并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正说得话戛然而止，停在一半。
　　谷秘书低头去看屏幕，等看清上面的文字，脸色有些变化。她面色复杂地说了句抱歉、是谈总的电话，然后将头侧向窗边，拿起手机低声接通。
　　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流岚单手支颐，盯着桌面上的菜等谷秘书打完电话。电话通的时间不长，谷秘书结束通话，手里握着手机深致歉意地说：“对不起，谈总说他待会儿可能过来一趟。”
　　消息来得突然。
　　流岚傻眼：“？”
　　而千影有些微愣地重复了一遍：“谈总？”然后才反应过来，续问道，“合作还继续谈吗？”
　　谷静拿起筷子做样：“我们先吃吧，菜都要凉了。”
　　说完，她见旁边三人没什么反应，率先搛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碗里。千影蹙着眉，准备拿起筷子。仍在支着脑袋的流岚开口说：“这样不好吧。”
　　谷静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困惑地抬头：“怎么？”
　　流岚姿势未动，只转眼睛：“谈总还没来，不等他吗？”
　　谷静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恢复笑容，客气地说：“不用，总经理他只是顺路过来一趟，说两句话而已，并不会吃饭的。”
　　流岚这才拿起筷子。
　　众人吃了没两口，所谓的谈总就到了这里。
　　谈总面上自然带笑，但比谷秘书的职业笑容看起来温和多了。他身上还莫名有种读书人的气质，不像流岚印象中对商人的感觉。像她之前遇到的千影、洛恩还有何其，即使气质不尽相同，但都免不了一丝精明的感觉。
　　可谈总不仅没有这股子精明，看着他还像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当流岚抬头看见这个乍然到场的重要人物，却有些震惊地发现面前这位谈总，居然和千影长得些许像。
　　流岚暗自想，虽然她没吃几口晚饭，但好像还没有被饿昏到眼花的地步吧？
　　于是她又看了好几眼。
　　确实像。
　　然后流岚侧过脑袋，看向千影，面露疑惑：“这……”千影异常冷漠地站起了身：“影子。”流岚：“？”千影：“我们走。”流岚：“？？？”
　　流岚还呆着在想，这好像是千影第一次叫她影子，她着实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称呼的是她自己。千影推着流岚示意她走，流岚条件反射站到座位外，仍没反应过来即被千影拉着袖子离开。
　　谈书和在他们身后不急不缓地说：“千影，怎么见了大哥是这个反应？”
　　大哥？哪个大哥？
　　千影不会是加入了什么抱团组织吧？
　　流岚拉了拉千影，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流岚便无言地跟着他出了饭店的大门。门外的冷风一瞬间吹到脸上，似乎也吹醒了脑子。千影这才发觉自己行事冲动，开始迷茫起来，不知往哪走。
　　饭店内，谈书和看着千影和流岚走出去的背影，扶着眼镜框不明地笑了。他一转头看到坐着的杨岩，熟稔地称呼：“大石头，你看你家老板居然丢下你跑了。”
　　杨岩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应道：“谈总说笑了。”
　　谈书和说道：“我就是过来看我弟弟的，但没想到千影他居然这么不愿见我，可真让我伤心。行了，我也不待在这儿了，我回去还有别的事情，你们慢慢吃。”
　　谈书和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时间特别可贵，一秒都浪费不得。
　　门外，流岚看着迷茫的千影，有些好笑，但不敢真笑出来，决定带着千影先顺路边走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单纯散步，走得缓慢。
　　流岚开口问：“岚子，你这个大哥是什么情况？”
　　千影望空着回答：“同父异母。”
　　本来流岚只是随口一问，如果真是组织那种的，千影应该不会说得太清，但千影此刻给出的答案有些劲爆，流岚不免八卦起来。也难怪千影任性地离开。
　　流岚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见到他就走，连合作都不谈了？对了，你之前知道这个谈总是你大哥吗？”
　　千影：“知道。”
　　千影没继续说下去，流岚也不急，没再说话，慢慢地等着。等了差不多二十米的距离，千影继续道：“他很忙。家里的企业基本上以后都是他的，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自己创业，现在重心全在他创业的公司。
　　“这次是和本家的一个公司合作的项目，公司恰巧挂着他的名职，却不怎么需要他管，我以为他不会来。”
　　好像关系挺复杂的。
　　流岚抓住重点：“所以他来就是意外？那他都过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肯见他？”
　　千影长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流岚气得想跺脚，勾起人兴趣不负责怎么行？不过她面上很淡定：“那就慢慢说，时间够。”
　　千影转过头看她。
　　流岚疑惑：“你盯着我干啥？”
　　千影说：“我觉得，我好像还挺好看的。”
　　“是是，您就是很好看，”流岚不禁白眼，“但是我们能先别转移话题好吗？”
　　千影笑了，等了两秒说：“说来话长……”
　　流岚：“长话短说？”
　　千影开口：“他妒忌我的才华。”
　　流岚：“什么？”
　　另外一边的杨岩和谷静两人干瞪眼，片刻后杨岩起身坐去对面。谷静原以为谈总过来想对这个项目说几句看法，结果谈总什么都没说，她不免尴尬。她试探地问：“杨助理，要不我们先吃饭？”
　　杨岩点头：“好的。”
　　一时没人先动筷，气氛有些静谧。因为话是谷静问出来的，她觉得回答者杨岩说完话会有所动作，而杨岩心里想应该女士优先。两个人僵持着。
　　许久，杨岩打商量：“要不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谷静一阵沉默。
　　沉默半晌她解释说：“算了吧，你没看出来那个女孩子和你们老板什么关系吗？”
　　杨岩一头雾水：“什么关系？”
　　谷静说：“人家俩人待着好好的，现在打电话过去不合时宜，就别打扰了。嗨呀，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杨岩愚憧：“可是，流小姐是老板的表妹。”
　　“啊？”谷静惊诧出声，“这不像呀。”
　　杨岩还非常体贴地补充说明：“是远房表妹。”
　　谷静：“……”
　　街上的千影和流岚两人已经决定坐公交回去，此刻在路边人行道上慢吞吞地移动中。千影将往事精简了一下，就是他当年被认领回本家的理由，全因风头太盛。本来像他这样的杂碎（千影自称），本家根本不会管他们是死是活。他中学自荐代理的别人公司，更换了那家公司的运作模式，当年业绩就连升几番，而他拿到奖励金当时就毫不留恋地走人了。后来大学创业，创办了现在这家公司，由于发展太迅猛，在业界知名度高，后来被本家察觉到想直接收进囊中。
　　在本家谈话的那天，好巧不巧的，谈书和临时回去，然后了解到来龙去脉。自那天起就开始谋划创业这件事，有事没事找千影，聊策略、谈天气、约饭、约休闲活动、带他见自己的朋友们……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开始千影还有闲心应付，后来懒得应付就直接见面就躲。
　　兄友弟恭？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兄友弟恭，本家水那么深，他才不愿意淌一滩，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流岚沉默地听完。
　　所以，千影居然是私生子吗，流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耶。
　　流岚好奇：“你姓千是随你母亲的吗？”千影噎住话语，沉吟反问：“我有说过我姓千吗？”
　　流岚：“那他们都叫你千总，还有你的名片也只有千影两个字。”千影有些无语：“–_–|||有人规定名片必须印全名了吗？……我姓谈。”
　　流岚似懂非懂：“哦，谈千影？”
　　千影点头：“嗯。”然后他想了想又说，“你可别叫我全名，我不喜欢我这个姓。”
　　流岚不解：“为什么，谈字挺好听的呀？”
　　千影说：“和那没关系，我想到谈家就心烦。”
　　流岚了然，点头承诺道：“好的，知道了！”
　　又走了几步到达车站，学校和千影家是两个方向，他们不能同路，于是千影先独自乘车离开。流岚站在站牌下，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杨岩发了条短信：我先回去了，谷秘书那里你顾着，合作能谈就尽量谈下来。
　　发完短信恰好要坐的公交开到眼前，流岚把手机装进兜里，跟着前面的队伍，上了车。车上还有座位，流岚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夜晚，城市里的霓虹灯格外扎眼，流岚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街道，还有熙攘散步的人群，忽然间，孤独感油然而生，自己居然开始有些适应千影的身份。
　　流岚从恍惚中惊醒，赶紧掏出手机，映入眼帘的内容里，刚发送的短信旁赫然显示着已读。
　　无法撤回了。
　　算了。流岚关闭手机屏幕，将手机捏在手里，之前千影让她自己随机应变，她发的短信只不过是心里所想的内容，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毕竟如果真出了事的话，也有千影帮忙处理她的烂摊子吧。虽然这样想好像有点不太道德，但流岚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