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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特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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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随遇而安的神经在医院这个环境没太奏效，第二天艾莉希亚很早就醒了，好像做了一晚上梦，只是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睡眠给身体状况带来的改变也是肉眼可见的。
肌肉无力以及眩晕头痛的症状没有了，脖子上骇人的瘀伤已经淡化了许多。
她的体质有点特殊，又脆弱又坚韧，表现出来就是疼痛耐受力差、一受伤就特别明显，然而细胞自我修复也很快，基本不会留下痕迹。
这种特殊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源于几年前她一次玩自由潜水带来的‘意外’。
后来她怀疑是海水压力过大压榨出来的人体潜力，当时她一心想要破个记录，一口气潜到海底深处时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因回到水面过程中上浮太快，后来还险些患上减压症。
那次之后她的体质就有点变了，同时也伴随着出现了奇怪的超常嗅觉能力，然后她体会到了超人小时候超级视觉和听觉突然爆发给他带来的痛苦和麻烦，说实话她很想和他对调一下，超人肯定不及她痛苦的十分之一。
那段时间气味带来的信息量每天呈数百数千倍的增加，整个世界都大变样了。
出一趟门，空气中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呼吸折磨得她差点没死过去又活过来，比如对她来说纽约地铁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各种汗臭味香水味尿骚味烟酒味披萨味混合在一起的刺激呈无数倍增强的感觉……
期间无端晕倒数次，别人还以为她患上了严重的低血糖。
她很怀疑她上辈子还是一个抛弃自家宠物的负心汉，这辈子要让她用体验狗都体验不到的痛苦来偿还。
值得安慰的是，嗅觉是一种快适应感受，并不会一直对刺激性气味保持高度敏感，就比如人在臭味环境中呆久了就感觉不到异味一样，因为大脑会把味道视为背景自动排除。
然后是针对庞大气味信息量的冲击对大脑嗅觉中枢造成负荷过大的问题，她试着开始自我训练，相当长一段时间后习得了将嗅觉自主调节到到普通水平的能力，于是痛苦折磨在某种程度上终于转化成了一种优势。
……
等待查房经主治医生放行之后，艾莉希亚提起包小心翼翼溜出了住院部。
凯拉对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很看不上。
“怕什么，有我在，狗仔还没那么不长眼。”
听了这话，艾莉希亚立马直起了腰板，嘴上却没服气:“知道了，你凯拉大帝无所不能对吧。”
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化了淡妆，肤色没那么苍白了，看来还特意洗过头，嚣张恣意的红发被松松挽起编成一条发辫揽到胸前。
身穿一件质地轻薄柔软的米白色羊毛针织衫，宽松的前摆一角扎进孔雀蓝色的天鹅绒半裙里，脚上一双英伦擦色小皮鞋。
好一个温柔乖巧的甜心少女。
不愧是自己挑出来的衣服，凯拉满意地想。
她的生理和心理复原速度都很快，女孩这些年熬出的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刚柔并济、能屈能伸。
即使她再不情愿，在她觉得自己无力改变事实的情况下也会选择积极面对，换句话说，那就是识时务……
凯拉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撞色的几何花纹小方巾，甩开轻卷两下给她系到脖子上，打了个平结。
艾莉希亚伸手调整了一下松紧度，把多余的角卷进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刚好遮住了瘀伤痕迹，零星亮色块也给她这身稍显平淡的搭配来了一个点睛之笔。
“品味不错。”她很给面子地竖起了大拇指。
凯拉勾起了嘴角。
“好了，打包一下可以卖出去了。”
……
凯拉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安静地啃完三明治的女孩，缓缓开口：“不用担心，这家家庭成员简单为人似乎也不错，你不会搞砸的。”
她有句没句地介绍着寄养家庭的情况，艾莉希亚也心不在焉地听着，懒懒反驳道:
“我当然不会搞砸，但这不是别人有多好，而是我本就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啊。”
车厢里很安静，艾莉希亚伸手打开了收音机左一下右一下换着电台，突然无由头冒出一句：“你说我要不要去报个格斗或者咏春之类的课程？”
凯拉知道她忧虑的是什么，但她嗤笑一声：“你不需要这个。”
艾莉希亚一想也是，虽然她并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弱，但就算真花几年练出点名堂，遇上随随便高出她几个体重级别的男性也根本没有优势。
当然，重点是她对这种需要肢体接触动辄汗流浃背的运动向来敬谢不敏，讨厌流汗，不爱晒太阳，所以一直钟爱水里的运动，比如从小到大坚持的游泳，比如潜水。
凯拉真是对自己的德性一清二楚，好吧，她就是说说而已。
认真开着车的女人被旁边小孩百无聊赖地调台行为搅得心烦，伸手拍掉她的爪子，按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一张小卡片丢给她。
“好好收着。”
“什么东西？”
艾莉希亚捏起纸片一看，不由撇嘴：“我才不需要心理医生。”
“FBI那要来的，业内权威，很有经验的专家，就去聊聊都行，现代人谁没一两个毛病，你不用那么排斥。”
女孩不置可否，随手往背包侧袋里一插，不说话了。
“别理那些闲言碎语，你不是被遗弃的。”
“那当然了，像我这样的小可爱，除非瞎了眼的是他们。”
她是个半瞎这个事实她早就释然了。
她的左眼并不是简单的斜视问题，而是根本就看不见，就像是被切断了电源，连黑暗都看不到，左眼视线完全处于盲区。
从记事起她的眼睛就是这样了，一开始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左眼有问题，还以为人人都是这样，后来才知道可能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没有光感，缺少刺激难免会反应失调，左眼和右眼常常貌合神离，但除了左边视野缺损一点，其实视觉功能并没有什么问题，旁人也看不出来这个眼睛只是个摆设。
因为眼睛小时候被欺负多了，又不喜欢戴义眼片，她就开始有意识地练习控制眼球转动，尽量使双眼保持一致，不至于看起来违和。
只是这种控制是要有意识花费精力的，人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比如偶尔的情绪激动就可能失控。
……
女孩似乎被挑起了话头，默不作声地仔细瞅她几眼，收起脸上懒懒的笑意，认真起来。
“其实我无所谓还有没有亲人。”
“你知道的，这些年我见多了，他们那些人，要么想骗政府津贴，要么以对我好的名义自以为是地说教，要么像施舍一样高高在上……”
“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像一个家人了……”
在她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凯拉扶着方向盘的手就紧了一下，听到这里，她心提了起来，呼吸都轻了，小孩真的不好带。
家人这个词对她来说，都是承受不起的沉重，她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漂泊者，怎样回应才能把握好那个度，既不暴露什么又不让这个精明的小孩觉得被敷衍，让她理解她也没法一直看顾她？
她很清楚，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轻易作出承诺，她在心里斟酌着用词别伤了一个少女敏感的心。
心念电转间。
等等，少女心？
这熊孩子哪来的少女心？！
她余光瞥了一眼副驾上低垂眼扒拉着玩起了安全带的女孩。
这小孩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的时候从不会闪烁其词，也敢跟人对视，但更多时候就是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似没心没肺，其实个性独立自尊心强，轻易不会主动向人索取什么，也很少对人有所期待，打小就开始学会用成年人的角度看世界，向来桀骜不驯，来去无牵挂，这样真情流露的画面可说是绝无仅有。
哦，敢情跟她玩心眼想套话呢。
凯拉暗松一口气靠实了椅背，轻松调侃道，
“你会遇到真心待你的家人的，毕竟是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啊。”
听这语气知道她反应过来了，艾莉希亚也不恼，还呵呵哈哈地笑了起来，一边神烦神贱地碎碎念。
“凯拉啊凯拉，你藏着什么秘密呢，你好像认识很多能人，本事很大哦，你不是普通人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这会儿电台里刚好插播的她中意的旋律，欢快的鼓点响起时，熊孩子就像是突然被打开了开关，当即摇头晃脑起来，她把声音扭到最大，抬手虚握拿空气当架子鼓敲，鞋底一颠一颠把车厢皮垫踏得嗒嗒响，一个人硬是嗨出了群魔乱舞的效果。
这样还不够，还扯着嗓子跟着歌词嚷起来。
“I don't care if you don't care”
“I don't care if you don't”
“I don't care if you don't”
……
她音色本来很好，偏偏唱歌喜欢鬼吼，丝毫不在乎温柔美少女人设已经糊到了地下车库。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人前装得再稳重，也改不了她本质还是个十几岁青少年的事实，她刚刚一腔柔肠真是喂了狗，被吵得头痛的凯拉一脸冷漠。
被拘着扮演了三年淑女名媛的野孩子一朝被放出笼，还真就跟脱了缰的野驴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电台里播放的这首歌是绿日的《Jesus Of Suburbia》，又名《城乡结合部的耶稣》
很喜欢主唱比利乔的声线。
他们的经典歌曲还有《一觉睡到国庆节》《美利坚蠢货》……等等
推荐一下《Last Night On Earth》,感觉是绿日最温柔最安静的一首歌，特别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