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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凯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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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艾莉希亚正站在窗前看着夕阳发呆，她回头扫了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懒懒开口：
“我今天是不是比国务卿还忙，会面一场接着一场，就是没一个会预约的。”
门口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竖条纹吸烟装，本就高挑的身材踩着高跟鞋身高直逼6英尺，同样是精致面容和一头金发，却和她养母乔安娜是完全不同的气场，大概提把枪可以直接去客串一把□□头目。
她袖口高高挽起，一手提着个皮质手提包，另一边还拎了个散发着香味的纸袋，对女孩的无礼丝毫不以为杵，轻笑一声说：
“别人来都是有所求，我来可是给你跑腿办事的。”
凯拉是纽约儿童保护服务局的社工，她的工作是给像艾莉希亚这样被收养或寄养的小孩进行定期回访，调查她在新家庭的生活情况，是否遭受忽视与虐待等，称得上是她半个监管人。
鉴于艾莉希亚的‘特殊状况’，经常性地要给她收拾烂摊子，数年下来，即使相处时间不多，她在面对凯拉时却比在那些名义上的养父母面前状态要更放松，只是每次见面时，也就都意味着她有了不小的麻烦……
凯拉把手中的东西扔到病床上，接着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随便。”
“我就直接说了，坏消息是，先前联系好的寄养家庭变卦了，说经过再三考虑希望我们另外找……”
话没说完觉得气氛不对，回身却见女孩仍在窗前站着，垂着头一声不吭，双肩微微颤抖。
“怎么了？”
她走上前低头看她，女孩撕去了手背上的胶布，一根手指在针口周围正抠来挠去。
“是，我永远成不了他们眼里的好女儿，我总是让人失望，不是吗……”
女孩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为什么所有坏事都发生在我身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声音忽而有些哽咽，不由抿起了嘴，牵起的一边嘴角还有点红肿，下巴抬起时白皙的颈部皮肤上隐隐露出的勒痕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
她紧攥着手，指尖发白，圆睁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右眼角的一颗泪痣都隐隐泛着红。
她这几天的经历即使发生在一个成年人身上都会不堪重负，何况只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难以想象她心里有多担惊受怕又有多少委屈……
面对这样一个乖巧又招人疼的少女，就是再狠心的人也会动容……
而凯拉退后一步，眼神里带着挑剔，抱臂静静欣赏了几秒，然后举手啪啪鼓起了掌。
“精彩，这水平不进演艺圈真是埋没你了。”
“虽然台词有点浮夸，但表情自然，情绪到位，这种眼泪要掉不掉的故作坚强，我可以给你打个，80分。”
“嘁。”
一头红发草草束起的条纹病服装少女肩膀一垮旋身懒懒往窗台一靠，小指一勾将眼下将将落下的泪弹开，眼神瞬间恢复波澜不惊。
如果警员伊登此时在场一定会目瞪口呆，他对这个女孩重建的印象会再次被推翻。
人的外表真是具有欺骗性的。
面对养母的紧绷与叛逆，面对警方的冷静与柔弱，还有现在的神经质与不羁……谁知道一个看着柔弱单纯的小女孩竟好几副面孔
“真小气，我这样的拿个金球视后都不为过吧。”
凯拉没有继续接她的茬，上前一步，探手抬起她下巴检查伤势。
“离开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说了我不会后悔的。”
“真就那么难以忍受？”
“你不知道，她就是个控制狂，我吃什么穿什么要管，交朋友要管，以后读什么大学要管，学什么做什么、甚至我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想好了，太可怕了……”
凯拉知道艾莉希亚这个女孩其实挺能忍的，原因肯定不只是她说的这么简单。
人生明明有一步登天的简易模式不要，偏要选个手动困难模式。
三年都过来了，应该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女孩并不想提起。
……
“怎么弄成这样的，发生了什么？”
“……那变态大概脑子有坑。”
艾莉希亚皱了皱鼻子忽略了回想这段经历的时心头那种似有似无的怪异之感，寥寥几句简单粗暴地跟她复述了一遍。
“……我不听他的就威胁要把我的手指一根根砍掉……居然要砍我手指，好气啊，当时一冲动就……”
她摊了摊手，讪讪的说：
“可是因为当时没什么力气，打不……”
“就算没中招你还想打过谁……不过，依你的本事，不应该落得这种地步。”
凯拉截断她的话，定定看了她一眼，艾莉希亚有些心虚，忙自我检讨：
“我知道，可不知怎么就是火大没沉住气……事实上，当时我只要耐着性子跟他多周旋一会儿，就能等到救援了。”
“我以为长了几岁你这暴躁的性子已经都收了呢？”凯拉挑眉看着她：“结果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就因为一时冲动。”
凯拉回忆起当年遇到这小孩时的光景，她那时还很小，刚上小学的年纪，被一群熊孩子排挤欺负却也不知道怕，愣头青似的下手没有轻重，当然，结果是对方被揍的头破血流，但把自己也整的鼻青脸肿，她当时的监护人一家赔完医药费气得要把她扔出家门……
因为这个女孩的特别，她一时恻隐之心插手了她的人生，也避免了她小小年纪就要少管所安家。
时间证明，这个女孩确实聪慧，因了有人提点，她很快就学会了如何控制情绪收敛锋芒，后来一天天成长，一岁变一个样。
反言之，以她的天资，要学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其实一点也不擅长带小孩，只能寄希望她引导的方向最终是对的。
艾莉希亚从一个暴躁冲动的红毛野丫头长成现在淡然自若的清丽少女，花了八年。
虽然长大了心眼子也多得跟筛子似的，但起码很少会有这样冲动的时候了。
“那个人有问题，可警察不信我的话，我觉得当时我昏过去之前看到他的眼睛好像还变成了红色，你说那是为什么？”
“我跟警方了解过，医学检查确实没发现异常，你也不用纠结了，这事已经过去了，至少他对你来说不再是威胁。”
艾莉希亚也不是喜欢事事都究根结底的姑娘，凯拉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她心坎里，微皱的眉头很快松开了，露出了个轻快的笑容。
挪到床边捡起那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纸盒装着的龙虾卷，打开撕了包辣酱淋到上面，护士小姐是不会允许她吃这些的。
但这方面凯拉向来有点惯着她，虾肉还带有余热，香气扑鼻，她顿时满意地踹掉拖鞋盘腿坐到床上开啃。
“我不相信，人可以永远保持理智，永远做正确的选择。”
“我并没有这么要求你。”
“走一步看十步，做一个选择之前，想好自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保持清醒谨言慎行，这是对你自己负责。”
“而且不会总有人给你善后，如果没人相救，你现在该考虑的可能是用什么牌子的裹尸袋比较体面……”
“……可毕竟现在躺在ICU的那个不是我啊，我是不是运气特别好啊哈哈哈！”
艾莉希亚眯眼龇着白牙笑得没心没肺，也不知道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乐观是哪里来的。
凯拉看着她一时无语，手往裤口袋一插，摆出了公事公办办完回家的架势。
“不是说还有个好消息吗？”
“啊，好消息是，你还是有人要的，有一个勇气可嘉的女士很愿意给你一个家。”
女孩皱起了鼻子。
“噢，谁稀罕啊，说真的，我不可以申请那个独立生活计划吗，我有钱足够自己生活，我也不想去学校了，那些东西我自学也能搞定，我学分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你还没满十六岁，没有学历没有驾照，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你想去流浪吗，这个社会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的来的。”
“我和医生谈过了，你的情况需要再观察一晚，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你已经落下不少功课了……”
艾莉希亚试图在落气之前再蹬一蹬腿。
“凯拉，你不觉得我这样子像个到处混吃混喝的吗？”
“是有点像，但确切来说你属于政府养的，你的抚养费用也是来自全州纳税人，当然，如果你能将把寄养家庭当旅馆的态度收一收，或许能少换几次住址。”
“是啊是啊，你说的都对，反正未成年没有人权。”
女孩狠狠咬下一口虾肉，她怂，也就能拿吃的出口闷气了。
此时天色转暗，站在帘边阴影里的女人脸上看不出神情，蓝灰色的眼睛被光影衬出一种深沉的绿松石色，艾莉希亚晃了晃神，她心里想着如果一定要有个监护人，那么最熟悉她本性的凯拉不是最合适的人吗？差点问出来的话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虽然认识已久，但除了她从事的大概是医疗行业之外，实际上她对她一无所知，社工也只是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而已……
她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等她真正成年了自然就不必再受人管束……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角自己还是个孩子，将来要怎么养一只冬兵，说实话，作为作者，有点替她捉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