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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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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希亚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放任自己沉入了灰暗中。
就像她迷恋潜入深水在失重感中体会到的空寂与自由，此时在这种毁灭性情绪里放纵带来的快|感同样让人无法自拔。
她断断续续出现这种灰色情绪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她知道这样的状态很危险。
所以残存的理智驱使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久未打过的电话。
‘嘟嘟’几声忙音，听筒里甜美的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猜想那边可能在隧道或者电梯里信号不好，艾莉希亚停了一会继续拨过去。
“……已为您转接到语音信箱，请在‘哔’声后留言……”
……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将身上姜黄色的风衣由上至下染成了深深浅浅的咖啡色。
公园里有游人奔跑起来去避雨，一个人经过她身边时，似乎认出她来。
“嘿，你不是油管视频里那个红头发的女生吗！？”
女孩抬起头来，惨白着一张脸，路人视线直直撞入她的眼睛。
那眼神不带情绪，这女孩好像有点不正常，他忽然间打了个寒颤，看看渐大的雨势，没有继续搭话，抖着外套兜在头顶向远处跑去。
手机已经第二次提示电量不足了，那声音听得人心烦。
艾莉希亚一扬手把它扔到了湖里。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
彼得坐在大厦楼顶边缘，看着底下密集又热闹的人群，万圣节大巡游快开始了，天空开始下起的雨也挡不住到处洋溢着的欢乐气氛，他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
生自己的气，也生艾莉希亚的气。
是啊，认识才两个月，谁又了解谁呢？
从哪天开始，他的生活又变得这么大起大落了，上一次还是在本叔叔去世的时候吧……
她真是个麻烦。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唾弃自己的自私。
艾莉希亚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的变化与生气你都视而不见吗
她说她都是演戏，你就信了？
他回想起过去这段时间相处的一点一滴，房子里一天比一天多的欢声笑语，梅婶发自内心的放松与愉快……
她不是麻烦，是她陷入麻烦了，你这个傻子！
手机突然响起了滴哩哩的来电铃声。
接起，是杰西卡。
“你有看到艾莉希亚吗？！”
对方焦急的语气让彼得心中一沉，忙问怎么回事。
“我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刚刚我们电话里吵了一架，她的手机现在已经打不通了，我也到处找不到她人，都怪我脑子抽，说话太冲了，可是我们约了去看展，她放了我鸽子，不能来也不打个电话……”
彼得忙止住她的喋喋不休，直接问重点。
“你都找了哪些地方？”
“她没来大都会，附近都找过了，我问了一个在学校补课的同学，她平常经常去的地方也都没有人……”
挂了电话，彼得腾地站起，自己早该察觉的，她状态不对很久了，但她总是藏得很好以至于他习以为常，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
苦苦思索，从她平日说过的话里抽丝剥茧，她会去哪？她会去哪？
她肯定不会回家的。
一开始毫无头绪，她废话太多了，真真假假的，很多时候让人头疼。
废话，等等。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前些天她当成大正事，心心念念要写信投诉的那个水滴鱼雕塑。
给他感觉就是积累多年的执念，那应该是她以前也常去的地方，这个推测虽然有些无厘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那里没错！
曼哈顿北边那个山地公园！
……
“你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是想躲开我还是想被我找到呢？”
“这里能看到海雕。”
“……”
“凯拉，我忍得很难受，我不想待在那个家里，那个男人整天浑身酒气，丑死了！”
“我克制不住脑子里那些想法……”
“他每天醉醺醺的，哪天从楼上摔下去死了也就不必痛苦了啊，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想想你隔壁的那个小男孩，经常送甜饼给你吃的那个，他多可爱啊……这么一想，这里是不是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是的，他很漂亮。”
“噢，谢天谢地，你不想弄死他……”
“你视野太狭隘了，你看到一个沉迷于把自己灌醉的人，这只是一个表象。”
“你要去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去想想，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他生活里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他是不是失去过什么，他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会引起什么后果？”
“多想想是什么，为什么，怎么解决。”
“是因为照片里那个小女孩吗？”
“他的妻子说我长得像她，但他从来不敢看我。”
“是了，他太伤心了接受不了失去女儿的事实，也许因为愧疚想要麻痹自己……”
“伤心和愧疚是什么感觉？”
“足以毁灭一个原本坚强的人了……”
“……这样，你不需要去爱他们，也不一定要做到感同身受，就，多一点点耐心好不好？身边美的事物那么多，你就多关注那些你喜欢的好了。”
“世界并不完美，人也不完美，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很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把他们当成你喜欢的白头海雕来研究，怎么样？”
“好吧……这样好像有趣了一些。”
……
这是一座坐落在哈德逊河岸悬崖边上的白色灯塔，因为现代导航技术的发展，基本失去了其原本的实用功能。
她小时候就喜欢爬上来看飞鸟，有一对白头海雕每年会从遥远的阿拉斯加迁徙到这里越冬。
现在还不算太冷，今年还没看到过它们的身影。
凯拉食言了……
“她背弃了你…”
有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和她喁喁私语。
“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你总是会搞砸一切…”
“她都不在意了，你何必继续这么辛苦地忍受一切？”
那个声音继续引诱道:“没有人能阻止你，那个男孩也不能，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你可以凭一己之力使这个世界陷入黑暗。”
“杀戮就是你的天性，为何要掩盖它？”
“谁挡了你的路，就杀掉谁好了。”
……
好累，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放任自流，好像更容易一些。
……
“不，不可以，你已经对这个世界投入了感情不是吗？”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为何要破坏它？”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的，你怎么了？”
是啊，我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生出这么大的怒火？
这不是我。
两种意识开始博弈的时候，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
她没发觉的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体被一层无形的灰雾渐渐笼罩起来。
‘轰隆隆——’天边响起了雷声，大雨倾泻而下。
她痛苦地抱着头瘫倒在地，咬牙苦苦煎熬支撑着。
到底是长久以来锻炼出来的理性本能占据了上风。
她爱这个美丽的世界，她不想毁灭一切。
但即使她脑子恢复了些许清醒，事情也开始脱离了她所能掌握的范畴，她感觉到有种不受控制的能量从身体里溢发出来。
直觉告诉她，绝不能放任自流。
她该怎么做？
潜意识里一直有个人在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我告诉过你的，你会失控…”
“事情只会变得更坏…”
……
艾莉希亚在雨中站起身来，水滴顺着她的额发划过光洁苍白的面庞，从下颚处滴下，坠入塔底的悬崖峭壁。
这一刻，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恐高症状，眼睛跟着这些水滴，直愣愣望向脚底的深渊。
那个声音在怂恿她。
“你不用承受这些…”
“跳下去，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她脚尖踩上了石台边缘时。
“艾莉希亚？”
那是一声极细微的呼唤。
然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那个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