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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退婚 ...

  •   翠儿给小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

      可唐沛雪却皱起了眉头,“常家?哪个常家?”

      “小姐,你怎么记不得了啊。”小容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在翠儿的眼神中声音又小了下去,她缩了缩脖子,“小姐,户部尚书常大人的孙子同您有着一纸婚约呐。”

      “哦。”唐沛雪这才恍然想起有这么个人物,她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末了指了指小容,“你去同母亲说,这婚约若是常家想退便退了吧。”

      “小姐,您怎么能任由他们欺辱?”小容为唐沛雪打抱不平,“唐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也不该被他们如此羞辱,这婚事说退就退——”

      “小容。”翠儿制止了她,“又多嘴。”

      “哦。”小容低下了头。

      唐沛雪眼中无神,在翠儿的搀扶下才勉强支撑着身子,“你若不去,我便去。”

      小容大惊道:“小姐,还是我去吧。”

      唐沛雪摆摆手,言语不容质疑,“扶我过去。”

      唐母此时正气得发抖,她喝了一口凉茶,才堪堪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们这是落井下石啊!”

      这退了婚事,不仅是损了些名誉的事,更为重要的是自家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被如此羞辱,叫她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常大人的儿媳掩着唇笑了,“唐夫人言重了,常府又怎么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我们也不愿在唐姑娘病重的时候来退亲,只是一直没有时机说,这才拖到现在。不是我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满意唐姑娘。唐夫人有所不知,府中老太太前些日子去寺庙求了个签,说是娶王姓姑娘为妻可保家庭和睦。你说这老太太身体不好,谁敢忤逆她呢?难不成让你们唐家姑娘做妾不成?”

      “你——”唐母被最后一句话气得说不话来,伸出的指尖轻颤。

      “常夫人所言极是,沛雪身体不好,若是嫁过去死了倒白费了常家的彩礼。”唐沛雪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传来,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常夫人意识到这是唐家姑娘的声音,急忙否认,“我可没这个意思。”

      唐沛雪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常夫人自然不会是这个意思,是沛雪怕连累常家。”

      “唐姑娘,怪只怪你同我们常府没有缘分啊。”常夫人笑语相向。

      唐沛雪走出来,微笑着回:“王家姑娘才是常府的有缘人,这沛雪晓得。毕竟是王家,哪里是我们唐家比得上的呢?”

      唐沛雪这三言两语把常家退婚的理由都拆个一干二净,虽然明面上否认,话语里却一副嘲讽意味。若是直接质问,常夫人倒可以否认,偏偏这小丫头以退为进,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唐母听了心疼不已,走到女儿身边说,“宝儿快回去歇着,这事为娘自会处理。”
      唐沛雪的手盖在母亲的手上,拍了拍,凑到唐母耳边小声地说,“母亲,这婚约退了也罢。”

      唐母再出来之时,手上已多了一张婚书,她冷哼道:“你们先坐一会儿,等到老爷回来便退了这门亲事。”

      她自然做不了主,只是老爷回来见到常家这般作态恐怕也会同意退亲这回事。

      常家人听了喜不自胜,他们自然只能在那坐着干等。唐母连杯热茶都没给他们准备,她自己却坐在上头吃着糕点。

      常家人虽受不了这冷落,却又怕回去了这门婚事便退不成了,只得按捺下来。

      唐即中刚从宫中谢恩回来,听了唐母说出事情的经过,脸都气青了,夺过唐母手上的婚书便揉成一团往来人身上砸,“这门婚事就算是退也是我们唐家退。”

      “来人,送客。”唐即中坐在那,眼神阴鸷。

      说是送客,那群小厮却是将常家人赶了出去。等到人都赶光了,唐父才气愤开口,“常家人仗着同王洵那阉人攀上关系就这般欺凌唐家,实在可气。”

      唐沛雪一直未走,看着婚事被退了之后,脸上是一副被欺凌的模样,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常家人本就同王洵狼狈为奸,前世唐家倒霉,他们同样地也上门退亲。这样的人,真是多交往一日多恶心一日。如今他们上门退亲倒省得她悔婚,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唐沛雪何尝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哪里是嫌弃她体弱多病啊,若是换了王家姑娘,便是四肢瘫痪也抬回家了。常家同唐家的婚事是幼时结下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常家有王洵做靠山,王洵向来看不惯唐父,这常家自然要离唐家远一点,免得跟着倒霉。

      唐沛雪回味着常夫人方才那一番话,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宽慰二老道:“爹娘莫气,常家仗势欺人也就罢了,女儿却要高兴一番呢。”

      “怎么?”唐母不解,上前摸她额头,“宝儿,你这可是病糊涂了?”

      唐沛雪摇摇头,“爹,娘,女儿这一病让常家主动把婚事退了,总比往后嫁入常家受他们磋磨得好。”

      唐父唐母想象了一下日后的场景倒觉得无比庆幸,是啊,那常家人如此势利,自己女儿嫁了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唐父摇了摇头,“宝儿放心,爹自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唐沛雪哪里还渴求什么好人家,她只希望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便再也不奢求其他,“爹,女儿这身体,怎能去祸害别人?”

      “胡说八道。”唐即中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谁娶了宝儿是他的福分。”

      唐沛雪鼻头一酸,却拿出帕子掩了去,想说太多太多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声,“爹。”

      “哎。只要爹在一日,就不会让你受苦。”

      唐沛雪面前涌现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她仿佛又看到一个个自己最亲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她忍不住,便低下头,“爹,娘,女儿身体有些不适,先下去了。”

      “快去歇着。”唐母拍了拍她的肩膀。

      翠儿和小容便扶着唐沛雪下去了。

      唐沛雪一脸愁容,唐家早晚要受那阉人的迫害。可她既然重来一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呢?

      她若是能近陛下的身,说得上话,说不定能挽救些什么。可她哪有什么机会能近陛下的身呢?

      唐沛雪正发着愁,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

      “妹妹。”

      两个丫鬟扶着唐沛雪走出闺门,唐沛雪见自己的兄长和小弟正站在院里。

      唐沛风问她,“今日那常家人可来了?”

      她大概知道兄长为何而来,刚准备说几句,身边的小容又抢话了,“大少爷,那常家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仗着我们小姐心善便把小姐凌/辱了一顿。”

      唐沛雪话被抢了去,心里哭笑不得,这小容恐怕是见不得自己受委屈,可她这性子也太急了些。

      唐沛风听了险些气破胸膛,“他们常家竟然敢羞辱你?”

      “那常家不过是来退个亲,哥哥莫要同他们计较。”唐沛雪可不想让哥哥惹上祸端。

      可唐沛风听了自家妹妹那毫不在意的口吻,心里更是气了。什么叫不过是退个亲?这对她的声誉影响可大着,偏偏妹妹还为了宽慰他,用这样的口吻,却叫他听了更为心疼。

      “妹妹,你在这院里好好养病,那常家的孙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唐沛雪愣住了,她这兄长怎么火气没灭掉更生气了,可她到底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兄长拽着唐沛叶跑了。

      “翠儿。你赶紧找个小厮跟着哥哥,免得他闯下祸端。”唐沛雪吩咐一旁的翠儿。至于小容,她是不能指望这个丫头给自己办点事,实在太毛躁了。

      唐沛雪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都如坐针毡,她怕兄长一个冲动把那常家的孙子打残废了,这到时候可不好收场阿。派去的小厮也没带回来什么消息。

      “小姐,该用午膳了。”翠儿端来饭食。

      唐沛雪刚准备动筷子,就听那咋咋呼呼的小容说,“小姐!小姐!”

      翠儿瞪着她,“小姐病尚未痊愈,哪容得你这么大呼小叫?忒没礼了些。”

      “无事。”唐沛雪摆摆手。
      这院里颇有些死气沉沉,小容虽然莽撞,但也能添些生气。

      小容接着刚才的话说,“少爷把那常家的孙子给……给……”

      唐沛雪紧张地站起来,“打伤了?”

      小容点点头。

      唐沛雪心想,这下还有些麻烦了,不过……她还没想出法子,就又听小容说,“小厮说,常家孙子的大门牙被打落了两颗。”

      “然后呢?”唐沛雪着急地问。

      “然后?”小容摇摇头说,“然后就没了啊。”

      唐沛雪松了一口气。

      小容拍着手,“小姐,少爷真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唐沛雪皱了皱眉,她方才是担心兄长闯祸没有深想,现在再一细想那常家的孙子大门牙掉了几颗的样子,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必那常家如今心虚也不敢为此小事找上门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再说那常家的老太爷,天不亮去上朝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心里因为退了亲刚开心着呢,哪能想到转眼就摔成个狗啃泥?

      常进忠拍拍身上的灰尘,到了奉天门后刚好就看到一旁的唐即中。
      两个人都没啥好脸色,更别提问候了。

      昨日唐即中入宫谢恩,皇上随意问候了一下唐沛雪,还顺带关心了一下她的婚事。唐即中弯着腰道:“小女已有婚约,是同那户部尚书大人的孙子。”
      陛下笑眯眯地说,甚好甚好。

      谁知一回去就退了亲。唐即中感觉这脸啪啪地响。

      早朝结束之后,常进忠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把他召去问及唐沛雪的婚事。
      他也不隐瞒,只把那对付唐家的一套向陛下和盘托出。

      宿秋白坐在案前,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常进忠望了一眼急忙低下头去,只觉得今日的皇帝分外反常,再鼓起勇气抬头望去只见陛下脸上笑容很平和,便觉得方才是自己的错觉了。

      要说那常进忠为何肆无忌惮。他缘来是因为仗着上面坐着的是一个草包皇帝。平日里政务都要经王洵的手,陛下只负责玩,至于皇帝的威严更是没有,便是要处死一个奴婢,陛下也要挥挥手说太残忍了。

      常进忠这般想着,过了许久也没听见上头传来声响,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像是有一把利刀挂在自己头上,寒气渗到自己的脖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行了,别在这碍我的眼。”宿秋白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常进忠如蒙大赦,一头冷汗地往外退,走到门前,就看见一个身高背阔的锦衣卫在门口候着,那冷酷的脸只看一眼便让人发憷。这不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谢恒谢大人么?

      常进忠哆哆嗦嗦地出了皇城,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准备平复一下心情。那常钰便大叫着进了门,“祖父,哎呦,祖父。”

      他正准备呵斥一番,却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大门牙掉了两颗,说话都漏风。原本算是俊俏的面庞因为这显得滑稽极了。

      常进忠凑近看,“这怎么弄的?”

      常钰捂着脸颊,“祖父,你可要为我做主,那唐沛风欺人太甚!”

      唐家,唐家,怎么又是唐家?

      常进忠原本气得很,一下子就把气给咽下了,但想了想心犹有不甘,看到面前这小兔崽子心里憋着一股气,“滚出去!”

      这唐沛风想来是为了他的妹妹出气,又不敢真拿常钰怎么样,倒使出这样的损招了。常进忠默默将这笔帐记在心里。唐即中那老家伙先前同庆王是一队,皇上本就不待见他,更何况皇上面前的红人王洵也是唐即中的死对头,这唐家倒台还不是早晚的事?

      常进忠想到这里,心里好过了些,自己只要咽下这口气,早晚要唐家好看。

      他这般自我催眠,倒是将皇上召见他这回事给忘到脑后了,也不去深究内里的缘由。

      他还当皇上依旧是刚登基时的那个皇上——听信王洵的谗言、像个傀儡一般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皇上。可宿秋白早就在半月之前换了个芯子。

      他重生了,重生在家国尚在之时。宿秋白重生之后的要做的事有四——
      诛杀王洵、肃清朝政,抵御外敌和护好唐沛风。

      前世敌军带兵攻进皇城时,所有的朝臣要么降服,要么无措。只有武将唐沛风站了出来,他催促着宿秋白逃走。而他自己却站在那太和殿前看着那如血残阳。

      唐沛风深知无力回天,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眼里满满的哀戚:“哀之!恨之!国既亡,敏之岂敢独活。”

      随即他抽出绣春刀在殿前割破脖子,顿时血溅当场,染红了半天夕阳。

      宿秋白重生回来后才醒悟,他说的“哀之”是对亡国的悲痛,而“恨之”又包含了多少无奈和恨意。唐沛风这是对他这个不作为的君王的失望,对腐朽的朝廷的失望,他深知复辟无望,干脆以身殉国。

      宿秋白只要一想起此便十分痛心。前面三件事他要徐徐图之,而当务之急便是要护好唐沛风。他既然知道唐家是皆是忠良之辈,就绝不会让唐家再受一丝一毫的冤屈,不仅如此,唐家的每一个人他都会一同护好,尤其是那位唐沛风极其宠爱的妹妹。

      谢恒低着头站在宿秋白面前。年轻的君王目中仿佛淬着白雪,“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这话语中不带寒意,谢恒却颤了一颤。陛下半月之前突然性情大变,虽然在外人面前仍旧如此,便只有他知道陛下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草包皇帝。前些日子陛下将他提拔成指挥使是对他的信任,他内心十分惶恐,生怕辜负了这份信任。

      “微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宿秋白冷笑了一声,“你的能力,朕信得过,且再给你些时日。”

      谢恒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宿秋白吩咐道:“那唐家的一举一动你还需继续盯着。”

      “微臣领命。”

      宿秋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谢恒刚转身又听君王道:“还有一事,你且去将京城里所有的适婚儿郎的身份背景都查一番,选几个家世清白、德才兼备的告于朕。”

      既然那常家悔婚,他便给那唐家的姑娘择选个比常钰好上千倍的夫婿。

      “是。”

      谢恒下去后不免心想皇上似乎格外关心唐家,但是他不敢深想甚至揣测陛下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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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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