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茶走

4、第4章

　　一年一度的司庆近在眼前，这是瑞信嘉每年最重要的节点，每年十月，瑞信嘉都会办一场隆重的盛会，邀请合作方、供应商和媒体，算是公司的财年会，也顺便维护一下各方关系。

　　这段时间，也是沈清每年忙得脱不开身的时候。大到几百人的会场布置，小到来宾的坐席安排，都要沈清的部门来统筹。老周发话，其他部门都配合沈清的安排，但公司里小团体林立，推动起来困难重重。

　　虽然忙，但沈清心情不错，不用找借口，就可以不见赵晓宇。她没有暴躁，也没有发狂，但她仍然需要空间整理心情。

　　至于那位琛哥，沈清当晚自然没有赴约，过去了一周多，他也没有再打电话来。

　　“行政的那几个人，平时扣起考勤来那么起劲儿，现在让她们帮忙盯一下舞台都要给我摆脸色！”董静走进办公室，把一叠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

　　她弄出的响动不小，沈清听见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问怎么回事。

　　“沈姐，这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我们部门人根本不够用。”董静抱怨着，“都不能多调几个人嘛？”

　　沈清打量着董静，眉头动了动：“去年不也是这么忙过来的么？”

　　“是嘛，我怎么记得去年没有这么累。”

　　沈清双手盘在胸前，继续盯着她：“你最近火气不小啊。”
　　董静气势瘪下来：“也没有……”

　　“坚持一下，这事搞定了我给你们每人包个大红包，再给几天调休。”
　　董静挤出一个笑脸，比划了个“OK”的手势。

　　沈清其实留意到了董静的异常。

　　最近董静总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有两次，董静约错了会议室，跟别人沟通工作的时候也很暴躁。

　　董静学历不高，专升本，她之前的上司偏偏看不上学历不漂亮的人，处处刁难。沈清本来对她并不熟悉，只是当时助理离职，董静之前的上司就推荐了她过来。沈清看了她以往的工作报告，觉得基本符合，就问她是否愿意降薪降职调过来做助理。董静用了半天时间就给了沈清肯定的答复。

　　距离董静在沈清办公室外偷听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周多，沈清发现了，一直装作不知道。那天董静哭过的事，她也没有问为什么，她想等忙完这一段，再好好跟董静聊聊。

　　*
　　司庆当天，公司所有人都盛装出席，男士西装，女士各种深V礼服恨天高，会场几乎成了电影节红毯，所有攀比的劲儿都用在这一天了。

　　下午五点开始入场，沈清一大早就赶到会场了。她要在总控台保证流程无误，就只化了比平时浓的妆，穿了身便于走动的Tom Ford西装搭配细高跟。沈清一米七几的大高个，皮肤本就白皙，即使没有穿礼服也显得出挑。

　　一起在入场处签到时，部门下属罗艺忍不住说：“沈总，你今天要是再配个细金丝框眼镜，就更性感了。”

　　罗艺是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女孩，性格也活泼，还没有参与到女员工之间暗暗的较量中，穿了件可爱俏皮的公主纱裙。

　　罗艺说这句话的时候，董静就在一旁，她瞥了眼沈清，没有搭腔。董静五官底子不错，今天又化了适合自己的妆容，看得出来，是用心打扮过的。

　　让沈清有点诧异的是，董静身着Valentino礼服裙，手上还拎着Dior的漆皮戴妃包。平时董静也会攒钱买大牌，但只有一两件基础款，这一身礼服和她手上的包，几乎要花掉她半年的工资。

　　两人视线对上，董静立刻看向别处，她似乎在有意躲避沈清的视线，匆匆签了名，部门合影的时候也站在离沈清最远的位置。

　　沈清朝她点了点头，说：“今天很漂亮。”
　　董静看了眼董静，又看了眼自己的裙子，笑了笑：“谢谢沈姐。”

　　“这段时间辛苦了，结束后我们去庆功。”

　　她刚说完，就看到赵晓宇入场了。

　　赵晓宇在会场也有不少熟人，握手打招呼寒暄，从门口走到签到处，他足足用了七八分钟。

　　赵晓宇是作为合作方被邀请的，沈清太久没见他，几乎都忘了要和赵晓宇出现在同一场合这一茬。

　　等在签到处的沈清有些不耐烦，她咬着下嘴唇，用脚尖不断点着地。

　　赵晓宇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挥了挥手。他整了整领结，朝她走过来。

　　沈清过去很喜欢赵晓宇单手整领结的动作，带着一点小邪恶，还有赵晓宇独有的性感。但她此时只是冷漠地盯着他，脑子里无缘无故冒出另一个人来。

　　张琰琛，他一定很适合做这个动作，但他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想什么呢？”赵晓宇过来，轻轻揽住沈清。

　　她转了个身，自然地从他的臂弯里滑到一边，淡淡地说：“你来啦。”

　　她本想简单打个招呼就借故溜走，不料赵晓宇抓住她，小声说：“阿姨中午煲了鸡汤拎到你家，联系不上你。”

　　沈清赶紧看了眼手机，发现屏幕左上角显示“无信号”。她从一早就扎在会场忙，会场信号太差，没有接到妈妈的电话。

　　“我去给阿姨送了钥匙，鸡汤放冰箱了，记得喝。”赵晓宇顿了顿，让她放心，“我已经叫人开车送阿姨回去了，你改天再给我一把钥匙就好。”

　　此时此刻的赵晓宇，沈清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们几乎已经算是家人了，她却要笑意盈盈地承受背叛的痛苦。他们融入对方生活太深了，想要抽离却是如此困难。

　　“谢谢，多亏你了。”说完，沈清指着大屏幕旁边的一条黑色小道，“我今晚得在那边度过了。”

　　赵晓宇拍了拍她的肩：“嗯嗯，累吗？”

　　“我看看，你应该在……”沈清像是没听见似的，放大手机上的照片，寻找赵晓宇的座位，“十号桌，没错，是在十号桌。”

　　“沈清。”赵晓宇提高了声音。

　　沈清抬头，发现赵晓宇正认真地盯着自己。她问：“怎么了？”

　　“你跟你妈真是太像了。”赵晓宇说，“你们其实不用这么拼，这么辛苦的。”

　　沈清笑了笑，心想，毕竟男人靠不住。

　　她叫罗艺过来：“罗艺，帮赵总带一下路。”

　　赵晓宇对罗艺露出绅士的笑：“不用，我自己可以找到。”

　　“好。”沈清说完，转身大步走开。

　　这一切都被老周看在眼里，他踱步过来，跟赵晓宇握了手，靠近赵晓宇的耳朵提醒他：“沈清最近确实辛苦，担待一下。”

　　其实沈清是要跟老周和公司其他高层坐在一起应酬的，但她不想来来回回地喝酒，就跟老周说自己实在太累，想去总控台盯着。

　　沈清这段时间的辛苦老周都看在眼里，除了来宾入场时抓着她见了几位重要人物，之后就放任她不管了。

　　总控台的同事们，一个个脸上都写着紧张，生怕出了差错。这会儿，沈清反倒放松了，她靠着桌子，享受难得的放空时光。

　　大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倒数第二个环节是沈清作为品牌发言人上台，总结过去一年瑞信嘉的成绩和新一年的品牌规划。作为公司的美女高层，沈清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她一上台，底下立刻一阵骚动。她条理清晰，发言精彩，底下更是掌声雷动，也算是整场大会的小爆点时刻。

　　沈清的环节结束后，她的所有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一晚上，她滴酒未沾，在后台啜着柠檬水哼着歌，心情愉悦。

　　晚宴结束后，宾客一一离开，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沈清部门的人全都瘫倒在椅子上。尽管菜色丰盛，但大家都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忙碌了几个小时，又要保持优雅，否则都没几张可以见人的照片来发朋友圈。所以大家几乎都饿着肚子，无暇享用。

　　十月夜里还是有些凉，沈清叮嘱女孩们换好外套后，便招呼大家去旁边的店里吃宵夜。

　　大家狼吞虎咽的时候，赵晓宇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出现在包厢门口，说要请客。沈清看了他一眼，觉得不正常。她从宴会结束后就没见过赵晓宇，怎么过了这么久，他倒找过来了？

　　沈清并不情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这是我们内部聚餐，你怎么来了？”

　　“那就带上我这个家属，怎么样？正式和大家认识一下，好让大家以后对我好点。”赵晓宇眼光扫过在场的人，经过董静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下下。

　　就是这一下下，也被沈清看在了眼里。

　　赵晓宇从传菜口拿了个凳子插进来，搓搓手从桌上拿了根肉串放进嘴里。沈清看着饶有兴致的他，有点哭笑不得。

　　下属们都在起哄，说让沈清对姐夫好点，只有董静沉默不语，赵晓宇很少有这样积极的时刻，沈清也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好啊，有人买单，我们刚好能放开吃。”沈清站起来朝外走，“我叫服务员给你加双碗筷。”

　　“我自己去吧。”赵晓宇也跟着她站起来。

　　沈清指了指手机：“我顺便给我妈回个电话，忙得都忘了。”

　　赵晓宇也只好答应，重新坐下。

　　沈清从包厢里走出来，叫服务员送了餐具，然后自己一直走出店门，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还是外面让人舒坦。

　　她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却怎么都打不着。

　　“嗯？坏了吗？”沈清自说自话，顺手甩了甩打火机。

　　这时候，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帮她点了烟。她惊奇地抬头，吐出一团烟圈。

　　烟圈散去，她发现张琰琛正站在她身边，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张琰琛穿了件白色卫衣，依旧是阳光的模样。

　　沈清沉默地抽着烟，没有问张琰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琰琛也默契地没有说话。一辆辆车子在路上呼啸而过，此时，她更想待在这喧嚣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