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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纸休书 ...

  •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更觉得没法子忍耐下去。

      她简直要发疯。

      桌上摆放好的茶杯,茶壶一同被掀翻,而倒翻它们的却正好是它们的主人。

      绫子烦躁得要命。从她被扶回大本营的路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尽管她已在长廊的柱子上靠了大半天,可她到现在仍然没法站起来。

      头晕伴着头疼,眼前的景物不是飘来飘去的不明物质就是一粒粒小点点。

      这已经不是低血糖那么简单了,绫子突然发现这副身体原来还带有患疾,但她也搞不清那算是什么病,到底要怎么治疗。

      绫子闭上眼睛,喃喃地念了几段波罗蜜心经后,不适感才慢慢地散去。一不晕了,她脑子里又有空闲回想那男妖今天的所作所为。

      绫子向在一旁伺候的蚌精招了招手,问:“他回来了没有?”

      蚌精愣了愣:“谁?”

      “这里最凶的男妖。”绫子说。

      最凶的男妖?哦!懂了!

      蚌精道:“荒川大人在客房里休息,他喝得很醉,四个夫人都在轮流照顾他。”

      绫子咬咬牙,她没想到那么无情的一只男妖居然还会有女妖愿意去照顾!

      荒川之主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妖怪,多娶几个老婆,就算得罪了一个两个也没什么,剩下的还不一样对他千依百顺?

      狡猾,奸诈,可恶!

      越是不甘,肚子里的火气就越大。

      绫子平息了下心情,扶着柱子起来,揉揉额头说:“那就行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珍珠在后面拦着绫子道:“夫人想回家?”

      蚌精紧接着过来接话:“要等荒川大人通知才行。”

      “这么小的事我难道就不能做主?那我当这个女主人又有什么用?”绫子不管她们的阻挠,自顾自地去轿子那边把自己必备的几件衣服搬下来,然后用一块布包裹,背在背上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虽然天很黑,但她不是路痴,她知道下山的路线该怎么走。

      珍珠和蚌精追了过去,相互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半圈挡住绫子的去路:“可是夫人……”

      绫子驻足:“没有可是了,你们喜不喜欢我?”

      蚌精和珍珠互看了一眼,猛地摇了摇头。

      她们怎么可以喜欢夫人呢?夫人是荒川大人的所有物,她们不能喜欢,她们只能去尊敬和保护。

      ——显然彼此对“喜欢”这个词语有很大的误解。在绫子原来的世界里,喜欢有多重含义,并不像她们理解得那样单一。

      绫子也不想跟她们解释,她的包袱轻飘飘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退了回去,把从荒川流域搬来的东西都全部从轿子上弄出来。紧接着解开各种各样的包裹,而包裹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她最爱的。

      绫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把东西都扔给了蚌精和珍珠,并说:“里面的芦荟能用一个冬天。还有珍珠粉,我稍微加工后不容易掉,唇釉也是保湿的。发饰也用不着了,你们都拿给四位小妾吧。”

      包裹沉甸甸的,心情也同样是沉重的。

      “如果绫子夫人走了,阿汀夫人她们一定会很伤心。”蚌精和珍珠齐声说。

      “她们伤心什么,少一天说我风凉话都谢天谢地了。”绫子道,“而且,我是回家又不是去哪里,就分那么一段时间。”

      蚌精问:“夫人认识回家的路?”

      “唉……别说太多了。”绫子叹了一口气,“要记住我爱你们,回家再见。”

      绫子转身就去客房里找荒川之主,此刻绫子手中还紧握着他赠送的那把山水画折扇。

      折扇上的水墨画是荒川之主亲自画上去的,因为绫子不常打开,扇纸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

      他给的东西,都通通不要了!

      但是!

      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一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在夜中发着冰蓝色的柔光,她猜这东西拿去人类社会的话应该能换不少的钱。

      她这段日子为那只男妖做家务,打理后宫,也总该有点工资吧,所以说拿颗夜明珠也不过分。

      绫子在房门前站了很久,透过门的缝隙看,并没发现那醉酒的男妖身边有人在照料

      难道说四位夫人又去玩了吗?不是说好了轮流打理的吗?

      她轻轻地推开门,房里很安静,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荒川之主呼吸声。

      他身上没盖被子,也没睡准在床褥上。

      绫子一时没注意,又好心地把他推到床褥上,还替他盖上了被子。虽然知道对于这只冷血的男妖来说盖不盖被子都一样,可绫子已经习惯这么做了,总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

      “我要走了。”绫子拍了拍荒川之主的脸,“不过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跪下来喊几声‘夫人我错了’,说不定我就大发慈悲地留下来照顾你。”

      荒川之主没听见,他整个身体都被酒精麻痹了,睡得很死。

      绫子垂下头:“挽留一下我有那么困难吗?其实只要说一句不要走就可以了。”

      他依然不动声色,嘴里连续吐着几个模糊的词语,绫子都听不太清楚。

      绫子伏下身,耳朵挺近他的唇部,小声道:“好了,谅你喝醉不省人事。只要开口叫一声我名字,我就……我就继续当……当你的夫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微红,那男妖嘴唇边吐出来的热气浇得她耳朵烫烫的。

      谁都希望被挽留,因为这样就可以证明你在那人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他离不开你,他需要你,那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他呢?荒川之主会怎么回答?

      听说喝醉的人头脑会比平常清醒一倍,正因清醒,所以才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说平时不敢说的话。

      她期待着,她以为那男妖也习惯了她在的日子。

      她有信心让那男妖说出“留下来”的话。

      女人向来是矛盾的动物,绫子也不例外。外面又黑又冷,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要是真的负气出走,前路都不知有多么艰险。

      “绫子……”许久,荒川之主开口了,但眼睛没睁开。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只要叫一声名字就可以了!绫子兴奋起来,整个人扑到他凉凉的胸膛上:“大人……大人果然还是不舍得妾身吗?”

      荒川之主迷迷糊糊地抬手轻按着绫子的头,柔声道:“嗯……是红叶么?红叶来了?”

      他在说什么?

      绫子身体一僵,脸黑了下来。她挪开了那双手臂,直直地坐了起来,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踢开他身下的被褥。

      好吧。

      事到如今绫子已经确定自己没必要留下了,就算外面的天再黑,雪再大,她也不想在这男妖身边多呆一刻。

      她坐到桌子旁,快速地磨开墨水,一手提笔,一手抓起一张纸就写下一份休书。

      目前绫子还没学会怎么写日文,这份休书是用汉字写的,而且还是简体字,她不太确定荒川之主看不看得懂,但就算他看不懂婚还是要离的。

      她要去人类社会追求属于正常人的幸福,她要把荒川之主的种种罪状写在这一张白纸上———

      第一条:虐待妻子,不给米饭吃,让妻子饿到昏倒。

      第二条:把妻子的话当成耳边风,从来不尊重妻子的意见。

      第三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绫子写好还对照着誊抄了一份,一共两份,一人一份。她去找了一根缝衣针,分别刺破自己和荒川之主的手指头,用渗出来的血在两份休书上画了押。

      等墨干了后,绫子把两份休书分别放在信封里。一份塞到自己的衣服里,一份扔在荒川之主的身上。

      荒川之主翻了翻身,压到了那份休书,他在皱着眉,但没有醒过来。

      “我们好聚好散,来世也不要见。”绫子背上了行囊,用力关上了门。

      外头飞雪依旧,人已不是他的人。

      每一朵雪花归落到土壤,相互拥抱成一大片的白。

      蚌精与珍珠都还不知情,她们发愣着,等着夫人出来处理外头那一大群前来要签名的妖怪。

      如果说温暖的室内是伤心的寒地,那么外面的风雪就是热情洋溢的火热。

      一炬炬火把排排亮开,妖群们千呼万唤绫子的名字。

      自绫子跳了那段绸扇舞之后,许多妖怪意犹未尽地追了过来,争着抢着想再一睹她的风采。要知道欣赏舞蹈的过程被迫中断了,妖怪们都会很变得很疯狂。

      “绫子夫人!”

      “绫子夫人在吗?”

      “哦呼!绫子!绫子!”

      “来一个!来一个!”

      绫子刚一踏出房门,眼睛就快被熊熊的火光亮瞎。

      卧槽怎么回事?

      绫子后退了几步,她仿佛看见了当年她一剧爆红后的粉丝签名会现场。

      一见到绫子,妖怪们纷纷把她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喊着继续跳舞,继续跳舞……她根本没地方可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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