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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寒梅著花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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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星光叠叠荡荡的洒下万千的水钻一样璀璨光芒,宫殿的灰墙青瓦在星光下明明暗暗,胡桃油浸过的瓦当如同洒满碎银宛若艳阳下万顷波光粼粼跳耀。
郑心竹边走边想办法摆脱身后的士兵,嗅到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香,似乎慕容冲身上传来的,但是风一拂来,香气却骤浓便计上心头。
侧脸看看慕容冲朝他微微一笑,万千的星光点亮了她水灵的大眼,“王大人说了,他让我们顺便帮他折几支含苞的、绽放的清梅回去,刚才我闻到香气,却是想起来了,差点给忘记了――”然后朝慕容冲使眼色,慕容冲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却全然的相信她。便跟在她身后,郑心竹领着他动转西转,但是那个士兵却还跟在身后。
随着靠近,梅花的幽香越来越浓,转眼便到了矮墙边上那一丛腊梅怒放的地方,“这可真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郑心竹为了分散士兵的注意力,附庸风雅的念了首王安石的诗。
那士兵素闻王猛王大人才高八斗,学识渊博,现在更加相信郑心竹是他的学生了,“凤凰,我们找几枝疏影横斜的,有含苞嫩蕊的有正当怒放的,折了回去给大人观赏――”然后朝慕容冲使眼色,慕容冲捏捏她的手心便围着梅花开始转。
“将军大哥,把你的刀给我们用用,”那士兵不疑有他,便递了过来,郑心竹拿着那把细细的刀,掂量了一下,迟疑了一秒,还是返身去找梅花。
星光淡月洒满梅从,盛开的淡梅如同片片雪花闪着莹润清透的光芒,郑心竹走到后面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自己却又没有胆量,便趁着折梅花的空荡弯腰,偷偷递给慕容冲,他手一摸到石头,脸唰的变得煞白,清辉洒在他脸上比那白梅更胜几分。
感觉到他的颤抖,郑心竹叹口气决定还是自己动手但是自己从小到大,可是没有活生生杀过什么呀,慕容冲却将石头拿过去,藏在身后,朝她淡淡一笑,郑心竹却看出他笑得有点勉强。“哎呀!割到手了――”郑心竹惨叫道,那个士兵不明就里马上跑过来关切问道,“怎么啦?不要紧吧,快去包扎一下――”然后弯腰去看郑心竹,慕容冲手颤抖的厉害,但是还是抡起石头一下子把他砸晕了,看着他倒在地上,慕容冲身体一软跌在地上,郑心竹也是心砰砰地跳,“凤凰,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吧?善良的人应该会有好报吧?”郑心竹只觉得地上湿漉漉的冰凉透心。
“心竹,”慕容冲紧紧的抱住郑心竹,心跳得厉害,却又觉得安宁。“我们快拿了他的腰牌,已经晃了一大圈了,很多人估计也不怀疑我们了,”郑心竹微微一挣,慕容冲搂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慕容冲趴在地上悉悉索索的去摸士兵的腰牌,摸出来以后便揣进怀里,还是站起来顺手拉起郑心竹,拍打她身上的湿冷的雪泥。
郑心竹又捧起那几株梅花,然后和慕容冲小心翼翼的从梅丛里钻出来,慕容冲走在前头,却站在那里不动了,郑心竹不明白他怎么停在那里不走,“凤凰,快走,我们得赶紧出城了――”却觉得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手伸到背后往后推她,从他的肩膀望过去,郑心竹当场傻在地上,“怎么,我的学生,折了红梅怎么也不给我送,所以我亲自来取了――”清朗的声音,俊雅高大的身姿在星光下轩然屹立,郑心竹差点没有跌在地上,只觉得冬天的夜里可真是冷,风吹过,梅枝摇曳生姿,寒风却是刮得脸生疼。
“这两个少年倒是有雅兴,景略,和我们挺像,这么晚了出来看梅花,对了――丫头,你那首墙角数枝梅的诗很好,你自己做得么?虽然不是乐府却别有韵味――”大头皇帝和蔼地冲他们一笑,目光定在清冷如月的少年身上,尽管没有月亮,可是这漫天的繁星仿佛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
“你――你们早就知道啦?”郑心竹结结巴巴的几乎说不完整,她从后面钻出来,慕容冲却向前微微跨出半步,挡住她的半个身子,苻坚微微眯起眼睛,灿若天空最亮的星辰。
“既然你这么急着做我的弟子,我可是不忍心拒绝呀!”王猛轻捋下颌处的靑髯,笑道。“大司马想必功夫应该不错,不知道做我的侍卫怎么样?”苻坚微眯着眼睛淡淡的看着慕容冲,慕容冲冷然的哼了一声。苻坚却不以为意,侧头对着王猛笑。
“来人,先把这两个孩子带到我的寝宫去――明天再做安排――”苻坚回头吩咐随从,却又扭头对王猛道,“景略,我们再走走,这满丛清梅倒是一番好景致,”然后又回头对郑心竹道,“你可还有什么好的句子说来听听?”郑心竹看他面带微笑,虽然相貌不美,可是却不可憎,“若是有月亮,那么当是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了”她把记得的诗句胡乱的说来他听,“景略,这个丫头有点意思,说得句子是好句子,但是却不知道什么诗格,倒也不俗――”说着两人哈哈一笑,相携散步去了。
郑心竹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说不出的诡异,这两个人,两个大男人,竟然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一起散步,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了发泄她逃跑计划失败的郁闷,她便一定认为他们两个搞暧昧,如果让她回去了,她一定要告诉人家他们两个不正经的关系。
士兵们把他们带到苻坚住得琨华殿,王猛却没有阻拦,料定两个孩子也做不成什么大事情。苻坚出兵打仗没有带侍婢,基本都是一些太监随身伺候,一听皇帝交待安置两个小孩子,他们莫不尽心尽力。
坐在炭火旺盛的暖阁里,郑心竹叹气不已,“出师未捷,再回牢笼――”她嘟囔着,慕容冲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沉郁,郑心竹知道他国破家亡的心里难受,从大司马沦为阶下囚是不舒服。她心生不忍,俯身安慰他道,“凤凰,别害怕,秦王不会杀我们的,我看他人好像不错的样子――挺和气的,”她心里知道皇帝都是一时一变样,指不定什么时候看他们不顺眼就给他们拖出去咔嚓了。
慕容冲没有说话,但是他却害怕他们把郑心竹抢走,如果这样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心里越是担心越是害怕,“心竹,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他使劲地握住郑心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凤凰,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郑心竹看着他恍然的眼眸,心里没由来的发紧,觉得自己应该要保护他,毕竟来了如此久都是他照顾自己。
皇帝苻坚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管他们,只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瞧瞧,两个孩子已经牵着手并头入睡了,轻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张让人难以描述的倾国倾城的脸上,心里涌上难以言语的情愫。高枝铜灯的蜡烛洒下淡淡的清辉,混了窗棂处滤过的星光,在他的脸上蕴染出一层淡淡的珠光的柔色,慢慢的弥漫在房间里,蒙了他的眼睛温润柔和的蔓延在他的心房,心没由的紧了,痛了,觉得仿佛什么东西会碎,不由得抬手抚上心口。
他紧紧的抓住那个女孩子的手,是他在乎的 ?―――
他静静地跪坐在一侧,看得痴了――
心却更加的紧了――
对于第一眼打动我们的美丽存在――
总是希望独自拥有――
何况并非无法企及――
毕竟他还是活生生的存在――
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心一直那样痛―――
填满它的就是―――
皇帝轻轻扯出一抹微笑,手抚上郑心竹的脸颊,“这个女孩子,应该可以利用――”他轻笑。却不料郑心竹睡得轻浅,有人动她,马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皇帝摸她的脸,吓得自己立马坐起来,她一动慕容冲就醒来,马上一拳扫过来。
虽然快,虽然虎虎生风,可是――皇帝浅笑不已,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拳头温润细腻,柔软到心底去。慕容冲被他抓住拳头,憋得满脸通红,苻坚却轻轻一笑,放开他的手,又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郑心竹,“你不必做王大人的弟子了,跟我回宫了――”说完脚下用力起身,扬长而去,气得慕容冲脸色苍白。
慕容冲经过夜间的时候坚持要回去显阳殿也母后他们一起,苻坚也不坚持,顺便也要去安抚一下那也后宫妇孺,便乘了銮驾领了慕容冲和郑心竹去了显阳殿。
冬日的邺城皇宫,大雪不久之后的天气越加的清透明爽,却是艳阳高照,向阳的瓦脊上积雪基本消融不见了,明晃晃的阳光在宫墙青瓦上洒了眩目的碎金绚彩流转,背阳的宫殿青瓦上的白雪却在艳阳的照射下开始滴滴嗒嗒的融化,融化的雪水顺着昨夜挂在屋檐下的冰溜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显阳宫内殿群林立,本来是故燕慕容暐为了安置他4000美人大量修建的宫室楼阁,现在满宫的后妃住了进去倒也不挤。
苻坚心情大好,鼻尖仍然萦绕着清淡素雅的梅花的香气,细辨之后却发现是慕容冲的身上传出的若有似无时浓时淡的清馨。
显阳殿的人一通报秦王的銮驾进来,慕容暐便领了人颤巍巍地叩拜在地,口称,“故燕慕容暐叩拜大王――”慕容冲死死盯着他几乎滴出泪来。“平身吧――”苻坚笑了笑,眼睛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慕容暐颤巍巍的站起来,两手在下腹处不知所措的搅弄着不知道如何放置,苻坚看他紧张无措的样子,淡然一笑,“卿不必如此拘礼,待过些时候,且随朕去长安,那里已经为卿等建好侯府,大家以后自是一家人――”苻坚笑了笑,目光扫过,却看到可足浑太后身旁一个姿容姝丽的女子,华丽的锦衣,眉若青黛,目似秋波,身姿盈盈若柳,模样却有几分像慕容冲。
慕容暐看见他眼睛盯着清河公主,慌忙躬身道,“陛下,臣之母亲可足浑氏,旁边乃臣妹慕容嫣,小字嫣然,”苻坚笑了笑,眼睛余光却扫了一下慕容冲,只见他脸色苍白的没由一丝血色,嘴唇紧紧的抿成薄薄的一抹粉红。
苻坚又讲了一些安抚故燕皇帝的话,无非是封官封侯,让他们安心度日,迁往长安,自是当作一家人一样款待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