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代理人》唯闻春暮

61、第一章

　　温家世代经商家世殷实，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多年前因避灾举家迁往国外。旅居国外二十多年后，现任温家当家为独子娶好友家独生女为妻，婚后十年才怀孕，但怀上后温家就怪事不断，温家当家到处找高人相看，都没有结果。
　　温家当家太太回国祭奠温家先祖，入住温家祖宅当晚就做了个梦，梦中她的婆婆告诉她，她的媳妇怀孕后家宅不安是因为那孩子是龙，不能落地在国外，温家要再次飞黄腾达，这个孩子是关键，不管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为了温家的将来，温家必须回归故土。
　　温家当家太太醒来就告诉了温家当家这个梦，温家当家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几分神通，她这样说肯定不会有大错，而且当初温家虽因避灾迁往国外也不过是迁了本族，分族还在国内，根基还在，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温家当家做了决定，温家立刻就行动起来，首先就是将温家少爷与少奶奶先迁回国内，入住祖宅。说来也是巧了，温家少奶奶回国后，温家在国外的生意顿时有了起色，家里也不再有奇怪的事，而祖宅里也未曾出现怪事。因此，温家人更加相信祖先的话，对于温家少奶奶肚中的孩子更加期待。
　　温家很平稳的过了半年，温家少奶奶产子前夜，温家当家做了个梦。他梦见黑白无常将他勾走，带到了阎王面前，判官翻看着生死簿，坐在阎王下手的青年男子问他，是要温家再繁荣百年还是顷刻间颓败。温家当家没有立即回答，反倒问百年繁荣如何，顷刻间颓败又如何。那青年男子告诉他，再繁荣百年的代价就是他的孙子生下来活不过二十四小时，顷刻间颓败则是让他的孙子活到二十岁。
　　温家当家一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听到这些话也是愣了愣，难怪母亲说温家再次飞黄腾达就要靠他孙子了，只是这繁荣是要用他孙子的命去换的。温家家大业大，就算颓败也不是三两年的事，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法子。他想了想，询问温家本族是否会断后。那青年笑了，说他的孙子会是温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嗣。
　　温家当家心沉了，如果还能有其他的孙子，舍了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有他，那就不能舍了。他思前想后表示他要这个孩子。他此话出口，阎王与判官都笑了，那青年点头，说温家当家通过了那孩子的考验，温家还会繁荣百年，但那孩子活不过二十，这是那孩子的命，他每世皆是活不过二十，只因他第一世造孽太多，每次转世都需要用寿命还债。
　　温家当家有意卖个好给地府，请阎王给那孩子赐名。阎王看了下手的青年一眼，说了两个字，温瑢。
　　温家当家是被太太推醒的，少奶奶突然发动，家里人忙将她送去医院，到了医院不一会就产下一子，少爷请温家当家取名，温家当家想了想，还是说了阎王所赐的名字，这个温家的独苗，取名温瑢，小名百年。
　　温瑢从出生就与其他孩子不同，他从来不哭。少奶奶生下温瑢后身体突然不好，一直卧床静养，而少爷也是小病小灾不断。温瑢一岁时，温家当家找了有世代交情的高僧看了温瑢的八字，又隐晦的透露了自己的那个梦。高僧沉默很久后告诉他，不可让温瑢叫人，他的家人只是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工具，他的家人当不起他的称呼，温家人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温瑢是温家注定留不住的孩子，但只要不称呼自己的家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温家当家自此严禁家人教温瑢叫人，果然温瑢不再叫人后，少奶奶与少爷都好了起来。只是，温家人对温瑢的态度悄然有了变化，温家当家与太太将温瑢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而少奶奶与少爷则对温瑢有些害怕厌恶，温家其他人则是墙头草，就算跟少奶奶少爷一样的感觉也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温家当家自然知道家人的态度，但他不能说出温瑢真正的身份，温家的繁荣还指靠着温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只好不时背地里训斥少奶奶少爷，要他们端正态度。可温瑢两岁时，少奶奶再次有孕，少奶奶与少爷以安胎为由要搬出祖宅，但不带温瑢。
　　温家当家也不想儿子儿媳与温瑢之间有问题，就算他现在如何的疼爱温瑢，其实他心里也已经将温瑢当成了工具，因此默许了少奶奶少爷搬出去。两人搬走那天，温瑢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突然开口，“父亲母亲，愿你们与弟弟安康。”
　　少奶奶再次临盆时，入住的医院突然失火，当大火扑灭后才发现，除了少奶奶与少爷当场死亡，竟再无一人伤亡。温家当家当时就想起了两人搬离祖宅前，温瑢跟他们说了话，但当时不管怎么问，三人都不肯说出来。现在少爷少奶奶死了，温家当家心疼难忍，逼问温瑢到底说了什么。
　　温瑢看着温家当家，面无表情，“我祝愿父亲母亲，与弟弟安康，祖父祖母，我说错了吗？”
　　当夜温家当家太太去世，温家当家摔了一跤，被家中老仆发现，才保下一条命。温家当家太太与温家少爷少奶奶的后事，都是老仆在操办，温瑢一直与温家当家在一起，直到出殡当天，爷孙二人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看着一老一小，不由得无限唏嘘。
　　从墓园回来后，温家当家只留温瑢一人，问他到底是谁，又要做什么。
　　温瑢仰起头看着温家当家，一脸的天真无邪，“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我是您的孙子温瑢温百年。至于我要做什么，您不是知道了吗？死一个至亲，我就可以多活十年，有了父亲母亲弟弟祖母的帮助，我至少可以活到六十，这温家不会倒的，您放心好了，只是在我之后，温家是不是还在温家人手里，我就不知道了。”
　　温家当家想起在地府时，青年给出的两个选择，“是我的错，我不该选择留下你，因为你害死了我温家四条人命！”
　　温瑢双手背在身后，冷下了脸，“我到你温家，是给你温家面子，若不是你祖上与我前世有些交情，温家是入不了我的眼的。你别想着找人对付我，地府没告诉你，我是谁吗？我是帝鬼嬴政。”
　　温家当家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只剩下一个想法，他上当了，贪图所谓的百年繁荣，从地府迎回了一个恶鬼。他神情不断变化，温瑢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也是你温家的命，我留着你只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我出面的时候，你若老实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不然，你死去的亲人也会不好的。”
　　温家当家听到这，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都死了，还能如何不好？”
　　温瑢叹气，突然伸手一挥，空气一阵波动后，出现了画面，竟是太太少爷少奶奶三人。太太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从她身上踩过，一脚一脚将她踩成肉泥，与泥土混在一起。少爷站在一个磨盘旁边，拿着刀将自己身上的肉片下扔进磨盘，直至白骨森森被鬼差抬起整个骨架塞进磨盘磨碎，被大风一吹就四处飘散。少奶奶在不断的生产，每生一个孩子就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最终除了满地的婴儿什么都没有留下。
　　温家当家看的眼眶欲裂，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浑身抖到说不出一句话来。温瑢再次伸手一挥，这些让人作呕的画面消失了，他歪着头看着温家当家，“你想他们永远这样循环下去吗？想就违背我的意愿。不想就好好为我做事。”
　　温家当家闭上眼，“你要我做什么？”
　　温瑢来回踱步，“我要你先帮我找到一个人，他叫郑启天，是个医生。当然很有可能查到的结果是他已经死了，死了也没关系，查他的后代，要详细，给你三年时间。”
　　温家当家没有去想温瑢找这个郑启天做什么，他只是安排人手去查找。做过医生又叫郑启天的并没有太多，很快就查到了，只是这个人的确死了，温家当家继续去查他的后代，才发现是熟人，郑壁遐，与太太是同学，已经退休的中学教师，她的儿子郑童则是当红的演员，她的孙子郑哀艾倒是有些不好的传闻。
　　温家当家没有继续查郑哀艾的事，他带着温瑢去郑家拜访郑壁遐，离开时恰好遇到带着郑哀艾来看望郑壁遐的郑童。几个大人又闲聊了一会，温瑢则一直看着郑哀艾，微微笑着也不说话。郑哀艾有些胆怯，不敢跟温瑢靠近，一直紧紧抓着郑童的衣角。
　　郑壁遐见他这样就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倒是温家当家要温瑢跟郑哀艾好好相处，还表示让温瑢和郑哀艾交个朋友，被郑童婉言拒绝了。只是此后，温家当家经常带着温瑢去郑家，寻找各种机会让温瑢与郑哀艾相处。郑壁遐对此倒是很乐意，可郑童总觉得不妥，几次拒绝之后就将郑哀艾带在身边，不再让郑壁遐帮他照顾郑哀艾。
　　温家当家到底还是查到了郑哀艾那些不好的传闻，在郑家做过的仆人说郑哀艾哭泣的时候，眼泪是红色的。温家当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温瑢却立刻就明白了，红色的眼泪，不洁之子，郑启天竟然真的制造出了不洁之子。
　　温瑢知道了郑哀艾的真实身份后，便不再去接触郑哀艾，反倒让温家当家开始查金陵王家，只是金陵王家一直是隐世家族，想要查找到有用的信息很难，温家当家查了十年也不过查到金陵王家现任当家是王篆儿，更多的却没有了。
　　温瑢也不奇怪查不出金陵王家的信息，毕竟能知道金陵王家的人几乎都不是人了。他让温家当家去查金陵王家只是为了确认现任家主是谁，果然被说中了，是王篆儿。一件事巧合可以说是巧合，两件事都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温瑢想起他投胎温家前，郑启天对他说的事，郑启天说了三件事，一是郑家有个不洁之子，二是金陵王家当家人会是王篆儿。温瑢敲了敲桌子，想起了第三件事，郑启天说他投胎温家已经是第九世，无论他身为嬴政时有多少杀孽，轮回九世就会赎清，但如果第九世他不是在八十岁时寿终正寝，那么他还要继续轮回九世。
　　温瑢知道自己每世都是在二十岁时死去轮回，第九世想要多活六十年，倒不是没有办法，最直接干脆的方法就是杀了至亲，用至亲的命给自己续命。但就算这一世至亲全死了，他也还差十年，这十年，就要郑哀艾与王篆儿出力了。
　　温瑢知道地府代理人肯定不会帮他逆天改命，但他有办法。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王家又隐世了，而且得到的信息是王篆儿可能不行了，王家这次隐世就不会再出现了。而顶替王家的是拘魂鬼杨竞。这个消息还算是让温瑢舒心了些，他与杨竞是有些交情的。问题是他选中的两家地府代理人只剩下一家了，可是要动郑哀艾，就要先解决郑启天。
　　郑启天太过狡猾，每次诈死都有后招，郑哀艾是他费了心血培养出来的不洁之子，只怕有大用。温瑢想到要是他先下手，只怕郑启天也会出现，但这样一来，倒也省的他再去找了。他与郑启天之间的过节，并不会因为郑启天主动卖好就消失的，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坏了他几次大事，他迟早要弄死郑启天的。
　　时隔数十年后再次接触到郑哀艾的机会，很快就到了。温瑢竟然有些按捺不住，去了安然医院接郑哀艾与陈爱杨回去奔丧。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眼中的惊诧，他只是笑了笑，不洁之子，终究会是他脱离肉体凡胎的最好工具，也会是解决那个问题的最好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