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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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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国际机场的抵达大厅,出现了一对老夫妻略显蹒跚的身影。
和周围拖着大旅行箱来去匆匆的年轻人们相比,他们不仅行李少得可怜,连走路都是缓缓的,满脸都是“近乡情更怯”的惆怅。
没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九年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女人含混不清地念叨。岁月似乎一直薄待于她,才五十几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多得竟像七十岁,让人看了就心酸。
“别想了,这次回来,找得到也罢找不到也罢,全靠上天安排了。”男人如此说道。
“可是就算找到了,我们又有什么脸面见她呢?”老妇唉声叹气,紧紧捏着那张“巴黎-香港”的登机牌。
商氏财团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
商瑞墨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着,他习惯性地用双手拇指去揉,却发现缓解不了分毫。
近年来商氏越发风生水起,成功拓展欧美市场,广交合作伙伴,利润逐年增加,股价更是跟着飞涨。
可生意越多,压在商瑞墨肩上的担子就越重。最近工作更是都堆到了一起。就算员工都下班了,他办公室的灯仍旧亮着。办公桌上厚厚的文件摞得快有半人高了,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有三天没回家过夜了。
翻文件的时候偶然瞥见了搁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张桥央白抱着他们的儿子小石在海洋馆看鲨鱼的照片,只见小石瞪着亮亮的眼睛,张开小手去摸那层玻璃,而桥央白眼里都是温柔。
现如今小石两岁多了,已经会说不少词语,模样也愈发讨人喜爱。虽说儿子通常更像妈妈,但小石的眉眼举止却更像他。
商瑞墨知道,在与桥央白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现在平静的日子显得弥足珍贵,但,他始终欠她一个婚礼。
桥央白从未提过结婚的事,可有一次商瑞墨见她在婚纱店的橱窗前驻足出神,愧疚就悄然盘踞在了心头。
文秘书突然敲门,商瑞墨马上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冷峻面孔。
“商总,欧洲那边来电话,说待会儿的视频会议……”
文秘书才说到一半,商瑞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下。”商瑞墨示意秘书停下,疲倦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他拿起手机,“你好。”
“爸爸!”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这有点含糊的小声音,可不正是小石?
商瑞墨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不少,但还没等他答话,电话那头就传来桥央白温柔的声音:“小石,爸爸工作很忙,不要总是打电话打扰爸爸。”
“可是爸爸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工作很重要,难道我和妈妈就不重要了吗?”小石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桥央白在那边轻声哄了哄,又拿过电话说:“没事,瑞墨,你放心吧,小石我会照顾好的。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由于工作的关系,商瑞墨不是满世界出差,就是在办公室连轴办公。他陪他们母子俩的时间愈发地少,就算回家也大多是睡几个小时又马上出门。但桥央白从不为此闹脾气,只会细心地帮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选择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爱人,而这些付出,商瑞墨都看在眼里。
文秘书此刻见到商瑞墨脸上的温柔,不禁猜测电话那头是否是桥小姐和小公子。
“小石乖,爸爸忙完了就回去。”商瑞墨把声音放得很低很柔,一向严肃的文秘书本来是不花痴的,可是一听到这种声音,顿时觉得好听得快灵魂出窍了。
放下电话,商瑞墨头也不抬地问:“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呃……”文秘书赶紧把自己出窍的魂儿给拉了回来,“是这样的商总,欧洲那边来电询问能否取消今天的视频会议,说是临时有王室庆典要参加。”
商瑞墨皱眉,他最不喜欢这种临时更改计划的合作方,太没有时间观念了:“你和那边改个时间,告诉他们如果下次再不守时,合同就不用签了。”
“好的,商总。”
“还有,把最着急要我签字的文件装起来送到我车上去,我今晚带回家看。”
见商瑞墨还在为欧洲那边擅自更改会议时间的事隐忍怒火,文秘书答了一声“知道了”就赶忙退了出去。
华灯初上,桥央白刚刚哄小石睡着,她静静地坐在儿子床边,看他酣甜的睡颜,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不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桥央白语气里全是思念和担忧。她知道商瑞墨最近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就算回家也是带着一堆的工作。她有时候想劝他不要太拼命了,可是那些工作,如果他不做,又有谁会替他做呢?
佣人小桃轻轻推开小石卧室的房门,悄声道:“央白姐,先生回来了。”
桥央白心中一喜,掖好小石的被子就赶忙去迎。她刚走到宅邸门口,就看到商瑞墨从车上下来。即便疲惫万分,他仍旧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你回来了。”桥央白已经有三天没见他,此刻见到真是欣喜异常。
还没等桥央白反应过来,商瑞墨就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瑞墨……”桥央白有点不好意思,声如细蚊,“你肯定饿了吧?我帮你准备了晚饭,快进来吃吧。”
“你知道我要回来?”商瑞墨显得有些讶异。
桥央白笑笑不作声,她不知道他要回来,只是日日都准备着,生怕他什么时候回家,却吃不到她做的饭菜。
看过了小石,商瑞墨和桥央白才终于有时间在饭桌前单独相处,但商瑞墨显然已经累到极点,胃口并不是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把餐具放下了。
“公司的事,很多吧?”桥央白字斟句酌地开口。
“嗯,等一下我还要回书房看文件,你先睡吧。”
“我陪你吧,你吃得这么少,要是待会儿饿了,我还能帮你做宵夜。”
桥央白站起来收拾碗筷,却冷不防被商瑞墨扯住手腕。他的声音低低地,磁性却充满疲惫:“这些事,让佣人去做就好了。”
他站起来抱住桥央白,双眼紧闭,嘴唇也抿成一条线。桥央白几乎可以从肩上感到这个高大男人的重量,他很累,不止是这几天,自从少年时期接手商氏财团起,他就从未歇息过。
最后,商瑞墨还是没有拗过桥央白,答应她可以晚睡一会儿陪自己。
夜里十一点,换好家居服的商瑞墨把自己关在书房看文件,而桥央白则在厨房帮他准备点心。当烤箱中飘出香气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在教她做甜点时对她说过的话:“点心这种东西,不光是好吃就可以的,要用心,把对爱的人的心意溶化在奶油和面粉中。”
桥央□□心地把烤好的点心摆好,又煮了杯提神的黑咖啡,才端着餐盘走到书房门口。
刚要推门,却听见房里传出光宥的声音。
光宥是商氏安保部的组长之一,更是商瑞墨的得力助手,很多暗里的事都是他在经手。
“商总,您让我注意的事我一直在盯着。他最近……好像有动静了。”
“是吗?我就知道。”商瑞墨又翻了两页文件,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自从他从洛杉矶疗养院失踪,我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洛杉矶?桥央白听到这个地名心中一紧,莫非他们说的是……
“嗯,现在已经有证据显示他在德克萨斯州侯斯顿扎根,而且……”
商瑞墨冷笑了一声,抬眼道:“而且侯斯顿那起特大洗钱案,也是他做的吧?”
“您怎么都知道……”光宥觉得商瑞墨真是神了,他费劲周章才得来的内部消息,商瑞墨竟轻而易举就推测了出来。
“FBI步步紧逼,能在风声那么紧的情况下帮那几个银行劫匪的也就只有他了吧。”商瑞墨冷冰冰地说,“八千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他是这类金融勾当的专家,况且他需要资金东山再起。”
光宥思忖着:“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消息透露给FBI那边来个借刀杀人?”
“你觉得洗干净的钱还会留下证据吗?”
“这……”平日里笑嘻嘻的光宥此刻有些着急,“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东山再起吗?如果他卷土重来,难保他不会回头报复商氏。”
商瑞墨仿佛一点也不着急,隔了许久才答话:“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自有安排。还有,记住,不许跟央白透露一个字。”
光宥知道商瑞墨的意思,如果欧阳司死灰复燃,威胁的不仅仅是商氏财团,更有桥央白。当年在洛杉矶,欧阳司为了吞掉商氏,不惜利用毫不知情的桥央白来威胁商瑞墨。还好最后关头桥央白发现真相,商瑞墨才反败为胜。况且欧阳司在那场争夺中双腿落下了残疾,心中对商瑞墨的怨恨肯定更深。
光宥往外走,桥央白赶忙端着餐盘躲到一边,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这么久过去了,她几乎已经快要淡忘欧阳司,她以为他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
如果说以前是商瑞墨看在桥央白的面子上才放欧阳司一条生路,那么这次倘若欧阳司再轻举妄动,商瑞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了。
桥央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不知道怎样面对商瑞墨。就算自己佯装没事去送点心给他,也一定会被他那双凌厉的眼睛给看穿吧。她踌躇许久,才决定把点心交给小桃让她送去,然后谎称自己有些累回卧室休息去了。
桥央白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回转,少女时代替父还债,被困高利贷公司五年,又阴差阳错地见证了欧阳司的堕落,最终才确认了自己对商瑞墨的心。她本以为从此会与商瑞墨平静终老,却不承想仍有许多困难在等待着他们。
迷迷糊糊到了凌晨三点,她感到身边的床垫一陷,紧跟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她知道是商瑞墨,便靠过去把头抵在他的锁骨窝处,感受着他的体温。
“昨天取消了一个会,后续的计划也跟着延期了,今天一整个上午我都可以陪你。”
桥央白最了解商瑞墨,他哪里会空出什么时间,新工作永远源源不断,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来陪自己罢了。
“你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不用特意腾时间出来陪我的。有空的话,也该多休息休息。最近我在家教小石很多东西,不会觉得寂寞的。”
“小石快三岁了,到了上幼稚园的年纪。我已经联系了一所不错的寄宿学校,过些时日送他过去。”
孩子早晚都要离开母亲身边,她不可能陪他一生,这点桥央白明白。
“况且,你不要总为我着想,偶尔也关心下自己。”
桥央白在他怀中喃喃:“瑞墨,你相信我吗?”
“怎么了?”商瑞墨觉得她的问题古怪,看向怀中的她,却发现她的脸被阴影覆盖,看不清。
“没什么。”桥央白下意识地抱紧商瑞墨,祈祷上帝永远不要将这个男人从她身边带走。
幽暗夜里,商瑞墨也默默回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