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94、前尘（7）

　　除了两年前遭人背叛导致战役失败、沈凝出事以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谁那里吃过亏。与沈言谨连日的交锋让她瞬间回到很多年前，尚且年轻气盛的她跟在沈行燃身后的情形。
　　从小到大他人不知真假的夸赞和背地里的闲言碎语让刚进入帝星权力圈层的她急于想展现自己，但在一帮老油条面前，她压根不够看。
　　那时的她很焦虑，却不懂怎么办，她不想辜负栽培她的长辈的期待，也害怕依赖她的沈凝看见她无能脆弱的一面。

　　那是段相当灰暗惨淡的记忆，险些压垮她。然而如今重临深渊，除了多少有些焦虑外，她已经少了那份迷茫。
　　她不厚道地想，实在不行，她就放沈凝去沈言谨的家住几天，不信他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气度。

　　想通了，她多日的一块心病终于痊愈。晚些时候，她和凌零交流最近的情况时，有人匿名给她发了一个文档。
　　她随手点开，以为是沈凝闲着无聊弄的恶作剧。但点开一开，虚屏上浮现出一连串的截图与文字。她仔细扫了几行，心跳猛然加速。
　　凌零叫了她几次，她回道:“我有些急事要处理，晚点再和你说其他的。”

　　她果断掐掉与凌零的通话，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神秘文档上。文档里记载的是当时被封杀的绝密信息——左丘清一的死因。
　　在军部的文档里、沈家的资料库里，左丘清一都被判为因公殉职。说是在一次四面楚歌的战役中，左丘清一为援军争取时间，只身驾驶战机冲入敌军内部，最后机毁人亡。
　　但是在这份文件里，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当时的左丘清一虽身受重伤，却并未身亡，她只是被抓去当了战俘。
　　几十年前的天落仍处于战火纷飞，内忧与外患同存的危境。在那个时代，不论是谁的命，都如水边蜉蝣一样，朝生暮死、随时都有可能被践踏。
　　左丘清一自然也不例外，她被抓去后，敌军以她作为要挟，要求天落军退出一颗对当时战略部署至关重要的行星。时任元首的沈行燃没有同意，而且战况危急，稍有不慎即是国破家亡的下场。他们没有多余的精锐去救左丘清一，左丘清一便相当于失去了利用价值。
　　失去利用价值的战俘要么死，要么沦为性|奴。
　　左丘清一长得并不差，虽不至于让人一见倾心，但悦目确实是有的。
　　邵涵脑海中一时浮现出左丘清一在世时，那灿烂如花的笑容。
　　档案的记录采用的是沈家资料库里的传统记法——知情人的口述整合，加上当时能获取的图片以及一些零碎的佐证，像算数一样，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赘余多一丝感情。

　　所以文档里描述左丘清一遭遇时，仅是一笔代过。但邵涵做不到一眼扫过，她和左丘清一相处过，知道她是多么热情开朗、温婉善良的人。她无法想象，遭人凌辱的左丘清一每天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下去的。
　　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体会过。在失去沈凝消息的那几个月里，她每天睁着眼，却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吃下的东西如咽下石头，毫无味道，甚至泛苦。旁人感觉她是活的，他们相信她迟早能挺过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与周围的世界已经有了隔阂，任谁也无法打破。
　　邵涵强忍着胃里泛酸，眼睛一行一行看下去。
　　三个月后，左丘清一被救出，被秘密送回左丘家。一个月后，左丘清一自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行燃当时封锁了所有关于左丘清一的消息，并对外宣称，左丘清一是战死身亡。
　　她推测，这应该是左丘家那两位的意思。
　　不然，沈行燃没必要连自家资料库里的档案也撤销。

　　她双手撑着桌面，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与左丘清一没有多大交情，可她初入军队的时候，一直由宁衫带着。虽然她们最后因为理念不同，渐行渐远，但在开始，宁衫给予了她不少帮助，帮她在军中迅速站稳脚跟。
　　她为她不久前擅自揣度宁衫的过去而感到于心不安。
　　宁衫常年毫无光彩的灰眸映在反光的桌面上，突然间，邵涵想到了什么。她立即打开终端，进入军部的加密文库查询左丘清一被捕的那场战役。
　　随着关键词的浮现，几个备选文件弹跳了出来。
　　邵涵一个个翻看，终于找到了关键点。
　　指挥那场战役的总指挥是褚罗，副参谋则是陈连乔，指挥小组里其余的一些人的名字有些她眼熟，有些比较陌生。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通了一些困扰她许久的点。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褚罗等人在左丘清一的际遇中起了什么，但能让宁衫枉顾一路扶持之情，痛下杀手，必定是因为他们碰了宁衫的逆鳞。

　　而秘密文档带有明显的沈家风格，且尾部附有沈行燃的签名，这应是沈言谨取得沈行燃同意后备份的档案，同时也是他送给她的分别礼物。
　　他看出她不明白个中原由，以为她知道宁衫是为一己私情而非要致褚罗于死地后，会改变原来的想法，但很可惜的是，他的算盘打错了。恰恰相反，她知道后，更加坚定判处褚罗死刑的想法。
　　哪怕不是宁衫的命令，她迟早也要联合其他人拉褚罗下马，她做与不做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褚罗这些年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国家利益——暗中生产、贩卖禁品，残害少数群体等，这些林林总总的罪名足够支撑民意通过死刑。
　　一生无所爱的沈言谨不屑于宁衫因私情动杀心，但大部分天落人都有自己的一生挚爱，他忽略了人与人之间共情的能力。
　　若是她没失去过沈凝，定然难以理解宁衫蛰伏多年的偏执。
　　那种被迫失去所爱的感觉，最能令人失掉灵魂。根本不是谁的错，可就是突然被剥夺了爱与被爱的权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其中巨大的落差。

　　邵涵关闭终端，背靠书桌坐在地上。
　　左丘清一的遭遇让她感觉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她连换位思考的勇气都缺乏。换做沈凝遭遇这种事，她……
　　她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迟疑不决。

　　让沈凝生不如死地活着，还是离开这恶意的世界，换做她，她会当如何抉择？

　　邵涵给不了自己答案。

　　沈凝浪回来时，瞧见她正在揪自己头发。她极少有烦躁的时候，而她一烦躁也不说话，不是揪花花草草就是揪自己的头发。
　　“出什么事了？大伯这混账是不是为难你了？！”沈凝上前止住她自我摧残的行为，有些气沈言谨这茅坑里的石头——冥顽不灵。
　　邵涵环抱住她的腰，一颗悬着的心稳稳当当地落地。她哑声道:“我们回去吧，回去准备婚礼。”

　　沈凝低下头，疑惑道:“事情都谈好了？”
　　她闭上眼享受这片刻安宁，过了一会，她收敛起外漏的情绪，笑道:“差不多，该回去复命了。”
　　既然沈言谨够拧，那她干脆通过说一不二的沈行燃来改变他的固执。胜负成败，就看谁的手段更强硬。

　　沈凝蹭了蹭她的脸颊，应声说好。有那么一瞬间，她找回了当初与邵涵相知相守的熟悉感。
　　一切恰如其分，不宣扬，不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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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W
我去睡觉了
追妹一时爽，补更不能睡。大家以后不要沉迷那么多美色鸭，尤其是不要晚上沉迷……血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