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64、番外（3）

　　沈凝离开的那天，天空降下了小雨，邵涵撑着伞，站在飞船口，目送沈凝的离开。
　　磅礴的大雨模糊了沈凝的背影，沈凝似乎没有发现她，一直到舱门合上，沈凝也没有回头。其实，只要沈凝回头，一定能看到她。
　　可是，沈凝没有这么做，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旅客换了一波又一波，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
　　分开后的第一个星期，邵涵过得还算“清闲”，每天忙完倒头就睡，睡醒的第二天继续不间断地工作。
　　很多时候，她忙起来，连休息都会忘记，却总会在闭眼前的几秒，想起沈凝。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会从睡梦中睁开眼，将大半的被子扯到身旁的空位；有时候洗完澡，她还会下意识地叫一声沈凝；偶尔想起沈凝已经离开的事实，她轻轻叹了声气，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她们分开过，沈凝却未曾主动离开。
　　这是头一次——沈凝选择了离开。她尊重沈凝的每一个选择，但她每每想起沈凝离开的那天，心里总有些失落。
　　时光如白驹过隙，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疏忽，沈凝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长大，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和无条件宠爱的孩子。
　　可她仔细一想，顿时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沈凝只是比较迟钝，并不愚笨。旁的人40岁左右迈入成年期，心智趋向成熟。沈凝在人情世故方面领悟力虽然一向慢慢吞吞，但该来的成熟，迟早会到来。她的蜕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想起沈凝，邵涵按住了发胀的太阳穴。她摘下眼镜，搁置在书桌上，视线随着镜腿的舒展，扫过摆在桌面上的相框。
　　她取出相片，照片上，刚从国中毕业的沈凝穿着一身黑色学士服，双手抱书，站在树荫下，对着镜头，巧笑盼兮。
　　二十岁的沈凝，眼神懵懂，皮肤白净，身姿高挑。
　　那是，最令她怀念的沈凝。

　　沈凝二十岁从国中毕业时，邵涵二十六岁，从军校毕业，直升少校，外派实习一年。
　　那是她们第一次长久分离。
　　填报自愿时，按理来说，以沈凝惨不忍睹的毕业考试成绩，不论是哪所全国高等学校她都上不了。但沈行燃一听说这件事，亲自出面，于是各大高校争先恐后来邀请沈凝入学，唯恐态度不积极，被元首盯上。
　　沈家是不同意沈凝进入军校然后从军的，沈行燃那时已经隐隐有预感，让沈凝继承家业会成为一个错误。于是他让邵涵劝沈凝不要选军校。
　　沈凝没有什么爱好，说得上爱好的，或许就是粘着邵涵了。她对就读的学校没有要求，可邵涵的离开，让她动摇了原先无所谓的态度。
　　她填志愿当天，邵涵已经身在遥远的西部战区。两人视频通话，邵涵巧妙地传达了沈行燃的意思:
　　“选军校的话，以你的身份日后肯定是直升军部。可我的职务要求我，随时奔赴各种战役，你要是也参军，就得战斗。到时候你就不能以家属身份随军了，我们不能经常见面，我会想你的。”
　　沈凝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邵涵微笑道:“你选一些悠闲点的专业。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选兽医怎么样？以后可以和很多小动物打交道，还会有很多时间在家陪我。”
　　陪邵涵这件事让她很心动，她点头答应了。
　　谈完自愿问题，她开口想问邵涵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看看她时，邵涵身后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女子。
　　邵涵对上女子柔和的目光，回以微笑:“浅吟，怎么样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这次算你赢了，我没押准。”于浅吟轻轻一笑。
　　“请客？”邵涵挑了挑眉，颇为得意。
　　“ok，下班走起。”
　　于浅吟递交材料后，退了出去。
　　沈凝吃味，闷闷不乐地问:“她是谁？”
　　邵涵低眉翻看材料，没有注意到沈凝的表情。
　　“朋友兼副官。”
　　“你们关系很好吗？”
　　“当然好了，”邵涵不以为意，“她很懂我，是个可以交心的人。”
　　沈凝攥紧了衣服，邵涵匆匆浏览材料，笑道:“小凝，我得去开会了。下班后我跟他们去吃东西，应该会玩得很晚，时间跟你那边对不上，今晚就不要等我了，早点睡。”
　　沈凝咬唇，想说自己不高兴她跟别人这么要好，但邵涵已经关掉了视屏通话。
　　她这边才是清晨。
　　佣人提醒她该下楼用餐了，今天早餐时间，沈行燃依旧不在。邵涵不在，沈行燃不在，管家不在，偌大的沈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没有胃口，喝点粥填了肚子后，就收拾东西，去填自愿了。自愿在学校填，现场有三百多名老师指导志愿填报。
　　她所在的学校是天落最好的公立国中，因而填报志愿的现场，各大高校也派人来抢学生。
　　左丘泠戴着鸭舌帽，穿着短袖短裤，格外清凉。杜牙牙前几年转走了，她如今的好友只剩下了左丘泠。
　　她走到左丘泠身旁，左丘泠递给她一根冰棒。
　　“老沈啊，你报哪个学校？我可听说了，沈伯父亲自出面给你撑腰，怎么你就这么好呢！”
　　沈凝心情不好，没心思跟左丘泠怼。
　　她满脑都是邵涵对别人笑的样子。一想到这，她心窝子就像被火烧了一样，火辣火辣地疼。
　　她咬了一口冰棒，怏怏地说:“我家里建议我选兽医专业的学校。”
　　左丘泠哈哈大笑:“雾草，这是报应吗？！各大高校争夺不下的人才，竟最终抉择了兽医类学院！”
　　她恼了，“行了，我那是为了涵涵。”
　　左丘泠笑出了眼泪，被她这一逗，更乐了:“还为了邵涵姐呢，你要是真为了她，不应该选军校吗？”
　　“选军校的话，我会没时间陪她。”
　　“你不选，你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就等着她跟别的Alpha跑了吧。”
　　沈凝抬脚踹向左丘泠，左丘泠机警闪过:“干嘛，恼羞成怒哦。我说的不对吗？看我家那两口子你就懂了，我妈年轻时，我母亲参军，结果呢，六十多岁才有了我。你不参军，一年幸运的话，顶多能见邵涵姐两三面。”
　　沈凝怔然，左丘泠与邵涵所说的话，完全相反。
　　左丘泠勾住她脖子，神神秘秘地说:“你不是说想开机甲吗？军队的机甲可是顶尖水平的，是外面那些私教比不了的。去嘛，跟我一起报第一军校，有个照应不是？”
　　沈凝被她说得心动，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可是Alpha耶，Alpha不参军，会让人看不起的。”左丘泠最后一句嫌弃的话，摧毁了她不坚定的决定。
　　“行，军校。”她啃下一块冰，嚼在嘴里。
　　左丘泠拉她去第一军校的展，第一军校的摊位坐落在志愿填报中心附近，人山人海。
　　左丘泠摸了摸下巴，正想如何突围时，沈凝拍她肩膀:“那个人，好像是涵涵的朋友。”
　　“嗯哼？”左丘泠扭头一看，凌零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扎着高马尾，慵懒地靠在树下。
　　帽子遮住了她的额头，干净白皙的脸上，散落了些许圆点的树影。
　　“是她！”左丘泠眼前一亮，“腿好长，跟邵涵姐有的一比！”
　　沈凝磨了磨牙，敷衍地“嗯”了一声。那人是凌零，邵涵军校时认识的好友，她见过几次。
　　邵涵在国中时不是没有朋友，但大都是点头之交，凌零是邵涵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让她有种危机感。
　　她怕凌零会把邵涵抢走，怕了很久，可邵涵一无所知。
　　左丘泠不管不顾地小跑到凌零跟前，不知道左丘泠说了什么，凌零唇角展开一抹笑。
　　接着她看见向来张牙舞爪的左丘泠愣住了，凌零挑起她的下巴，贴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左丘泠生气了。
　　左丘泠推开她，她纹丝不动，反擒住左丘泠，把人带到怀里调戏了一番。她面带笑容，沈凝却看出了她藏在笑容底下的寒意。
　　是个危险的人。
　　沈凝又咬了一口冰棒，小步走过去，礼貌道:“凌零，这是我朋友，左丘泠。”
　　凌零掐着左丘泠的脸颊，似笑非笑:“嗯？”
　　左丘泠气呼呼道:“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沈凝捂脸，想收回先前那句话。凌零哑然失笑，松开了左丘泠。
　　“你填什么自愿？”这话是问沈凝。沈凝指着第一军校的横幅，“这个，我想要他们的详细招生信息。”
　　“等着。”
　　凌零丢下一句话，淡定地绕到后方，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份指甲盖厚的资料。
　　“为什么没有我的？”左丘泠嘟了嘟嘴。
　　“我跟你很熟吗？左丘小朋友。”
　　“我……！”左丘泠隐隐有抓狂的节奏。
　　“谢谢。”沈凝再咬冰棒，顺带拉走炸毛的左丘泠。左丘泠气未平，沈凝耸了耸肩道，“凌零留任军校□□，你要是不爽她，可以进校后再整。”
　　“呃，留任？是不是她表现不太好？”
　　“不是，”沈凝道，“涵涵说，是她主动要求的，似乎是在等谁。可能在军校中，她有喜欢的人。”

　　“啧啧，好蠢。”左丘泠贬低了一番凌零。她还不知道，自己军校六年，将会因为沈凝一句“她有喜欢的人”抓狂无数个日夜。

　　纠结来纠结去，沈凝最终瞒着沈家的人，填了天落第一军校的王牌专业——机甲专业。

　　因为有沈行燃的招呼，负责招生录取工作的官员闭眼办事，把明显不够格的沈凝给录取到了第一志愿。
　　邵涵是在沈凝入军校参加新生军训时才知道的。邵涵询问沈凝原因，沈凝气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没说几句，就单方面吵了起来。
　　接着两人冷战了数月有余。那会邵涵正在参加一场重要的战役，一打就是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邵涵压根抽不出空去哄沈凝。
　　沈凝咬牙抗过了两个月的冷战期。两个月的热身运动后，新生正式进入封闭式训练，为期五个月。

　　五个月，一群新生没日没夜地加练，尤其是Alpha属性的新生，更是重灾区。吃得最少，训练最重，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其他beta或者少数omega还能有半天的月休，Alpha则是五个月无休。而沈凝又很皮，多次惹得教官恼火，于是她的训练更加重，是重中之重。

　　人家五月连训后离开了，沈凝因为徒手拆机甲装|逼，拆坏了某教授最爱的机甲，被罚训两个月。
　　经过九个月的非人训练，沈凝已经脱胎换骨了。以前在邵涵跟前还会装乖，自从九个月没和邵涵联系后，本性完全暴露，乖也不装了，眼泪也不会流了。

　　熬过加训期，沈凝正式进入机甲系学习。
　　分别九个月，邵涵终于联系上了沈凝。邵涵那头的实习进入了尾声，沈凝六年皮痒生活却才刚刚开始。
　　两人视屏的第一句话，邵涵主动道歉了，尽管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但沈凝一直是个小心眼的人，她冷淡地“哦”了一声之后，闭上了嘴。
　　邵涵头大地问她:“你还生气吗？”
　　“嗯。”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
　　“小动物？珍贵的花种？机甲模型？”
　　“不。”
　　邵涵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自己那出错了，她放低姿态，诚恳地再次道了歉。
　　沈凝皱了皱眉，终于多说了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回来？”

　　“原计划是三个月后，不过我写了申请，能得到前辈们的一致同意的话，会提前一个月回来。”

　　“嗯。”
　　“小凝凝~”
　　风骚的喊叫令沈凝浑身一抖，表情差点蹦不住。她迅速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门口一身风骚的同寝室舍友:“做什么？”
　　“不要这么凶嘛~”舍友眨巴眼，“你这样会让我想欺负你哦！”
　　沈凝心道:“我忍。”
　　“少说废话，出去谈。”沈凝回头，“我有事，有空再说你。”
　　邵涵强压下异样的情绪，应好。
　　沈凝下线，无语地问舍友:“又让我去强逼那位学长跟你约会？”
　　舍友捂脸，“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人家只是想让你帮我转递情书。”
　　“这种事自己去呗。”
　　“不行啦，我害羞。再帮我一次嘛，你一个月的伙食我全包了。”
　　“真的？”沈凝暗暗搓了搓手。因为她的搞破坏，学校可没少让她赔钱。虽然沈家自会帮她解决，但沈行燃为了给她教训，每赔一次钱，就要按比例克扣她的月伙食费。
　　她已经喝营养剂快两个月了。
　　舍友打包票:“绝对的，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成交。”
　　沈凝果断接下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