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59、曾经（11）

　　邵涵稍微一动，军刺划破她的皮肤，几滴温热的血流进她衣领。唐时雨冷哼一声，卸掉了她手中的枪。
　　“你怎么在这？”邵涵被困，悬在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了地。
　　唐时雨没有答话，而是压着她去了书房。长约三十厘米的军刺顶端抵在她大动脉一侧，只要唐时雨的手一抖，锥长式的军刺就能从侧面贯穿她的脖子。
　　她抬眸随意扫了一圈书房内部，没有丝毫被翻乱的痕迹，但是桌面有两本历史书的顺序颠倒了。
　　邵涵心一沉，果然，唐时雨是在寻找沈家的资料库。
　　唐时雨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问:“沈家搜集的那些资料在哪？”
　　邵涵装傻:“你在说什么？”
　　“我没心情和你玩扮演角色的游戏，”唐时雨勾起唇角，刺端避开大动脉，没入她的皮肤，“你死了，沈凝还在。”
　　言下之意，是要对沈凝动手。
　　邵涵纹丝不动，即使是军刺穿破她的皮肤，她也仅是轻微皱了皱眉。
　　“就算你杀了我和小凝，我也不清楚你所说的东西在哪。”邵涵扭了扭手腕，估摸了一下需要用多大的力才能挣脱合金打造的手铐。
　　她快速默算，发现自己不具备这样的力量。因为身体素质差，不管是在军校还是军营，她日常的训练标准都比一般的Alpha或beta低，所以她在近身突击这一方面并不如普通的特战队队员。
　　而唐时雨能够隐蔽自己的气息，躲过精神力的搜索，证明她的单兵作战能力至少不低于沈凝。

　　邵涵垂下眼帘，余光偶然瞥见军刺凹槽处刻着银色的“X”。她盯着军刺，猛然想起，这个“X”标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中央军区有三支军部直隶的特种部队，分别是潜蛟、白虎和雷霆之剑，其中潜蛟以暗杀闻名，并且十分神秘。除了中将级别以上的军部高官知晓其领导者外，其余对外一切保密。
　　她知道这部队的存在，还是因为沈凝。沈凝自一战成名后，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与实力，各个军区部队纷纷向她抛出橄榄枝。但沈凝仗着沈家权大势大，去每个特种部队踢馆，拿回一堆纪念品回来给她后，跑去了东部军区陪她，没有留在中央军区。
　　当年这事气到了不少中央军区的人。
　　她清楚地记得，沈凝拿回来的纪念品中有一把□□，军刺凹槽面刻着细长的“X”。
　　这“X”即是潜蛟的标志，意为“杀伐”。
　　直隶于军部的三支特种部队的武器都是专门定制的，就是说不入队是不能使用其带有特色的武器。
　　所以，唐时雨如何得到这把军刺？
　　邵涵一点点地梳理唐时雨的信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与唐时雨接触不多，手上的信息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推测。

　　在她出神时，唐时雨突然拔出军刺。邵涵浑身一颤，突如其来的抽痛让人倒吸了口冷气。
　　唐时雨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唐时雨:“你要找什么？”
　　唐时雨眯了眯眼，忽地展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沈凝在邵涵离开没多久就醒了，她伸出手一摸，没有摸到预期中的人，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
　　一小撮怒火蹭蹭地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燃烧的区域。她蹬坐起身，趴在床上摸了一圈，都没摸到邵涵。
　　邵涵跑了。
　　初醒的一点懵圈在确定邵涵不在之后，转化成了几缕怨气。她不清楚房间的灯控装置在哪，只好摸瞎下床，挨个房间找人。
　　她找了一圈二楼，没找到人，一气之下，她踹烂了某扇门。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忍不住跳脚了。
　　二楼找不到人，她便去一楼找。
　　她先去厨房晃荡了一圈，然后辗转多功能训练室，找了一轮，目光最后锁定在紧闭的书房。
　　通过人脸识别，她不需要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昏暗的灯光像缓慢爬行的毒蛇，一寸寸地爬进幽暗的书房。
　　利器划破空气时带起的气流从沈凝耳侧袭来，沈凝反应极快地扭开身子，同时右手呈鹰爪状，由下而上，抓住唐时雨的手腕，用力一扭，骨头脆响了一声。
　　唐时雨忍着骨折的剧痛，柔柔地叫了一声沈凝的名字。沈凝觉得这人的声音熟悉，迟疑了一秒，唐时雨抓住时机，一记鞭腿横扫向沈凝。
　　沈凝反应慢了半拍，膝盖被踢到，她趔趄几步向前，险些跪下。唐时雨早就摸透沈凝的各种隐秘信息，比如她十分清楚，沈凝有夜盲症，在晚上如同瞎子。
　　她借惯性拉沈凝进了书房，并踢上了门。没了大厅的节能灯照明，沈凝更加暴躁了。
　　她正想发作时，若有似无的清香味从她斜前方传来。她心里一喜，顾不上其他，小跑几步，精准找到邵涵。
　　邵涵几不可闻地叹气。
　　沈凝被拉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大概明白了唐时雨的计划。
　　一个多月的潜伏，足够一个专业的杀手摸清沈家的状况。唐时雨现在动手，准是知道了她和沈凝目前的状况。
　　故意触动破坏防御系统，是要引她来，这是第一步，其次要趁沈凝虚弱时，威胁沈凝。
　　沈家几代单传，沈凝对于沈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沈行燃疏于照顾沈凝，对于沈凝的要求向来有求必应，若是沈凝开口，沈行燃至多皱一下眉头，就会告诉沈凝进入密室的方法。
　　要想让沈凝开口要东西，她无疑是最好的把柄。沈凝喜欢黏着她，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只要她受制于唐时雨，沈凝一定会开口。沈凝没失忆前，本来就对这些资料不在意，失忆后，多半会以为珍贵无比的资料是一堆废纸。
　　用“废纸”换一个人，沈凝自然觉得划算。

　　邵涵思考脱困的办法时，沈凝委屈巴巴地控诉:“你乱跑什么，我差点找不到你。”
　　邵涵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她正准备提醒沈凝她们的处境，唐时雨反握军刀，砍向了沈凝。
　　她张开嘴，心脏砰砰直跳。
　　眼见反光的军刀要削断沈凝的脖子，电光火石间，沈凝蹲下身，并像个螺旋一样转了180°。她转的同时支出右腿，即将碰到唐时雨小腿的一刹那，笔直修长的腿曲起，右腿膝盖狠狠撞上了唐时雨的小腿。
　　唐时雨被迫单膝跪地，军刀撞击地板，“铛”的一声，清越绵长，如空谷里偶然的杜鹃啼叫。

　　沈凝抹了一把后颈的冷汗，迅速拉开与唐时雨的距离。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时雨？”
　　beta的气息不如Alpha或omega那样具有高度辨识性，所以沈凝并不能直接感受到唐时雨的信息素。
　　但正是因为感受不到，她立即确定，潜藏在黑暗中的第三人，即是昨天还对她温情脉脉的唐时雨。
　　唐时雨冷笑了一声，一刀一式都在逼着沈凝后退。
　　她后知后觉，才明白唐时雨之前的温柔都是装的。对此，她暗暗感叹了一句——这演技，起码得是影后级的，唐时雨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小心后面！”邵涵缓过气，声音微哑地提醒沈凝。沈凝听从邵涵的话，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一眼，随后撞到比她膝盖高的一点的茶几桌，整个人失重向后倒。
　　“砰。”
　　五六个陶瓷茶杯被她压碎，碎片十有八九扎中了她后背。她双手撑在桌角上，背部成弓形，缓解痛到快麻了的后背。
　　唐时雨单手拽住她的衣领，粗.暴地将她丢在邵涵的脚边。
　　邵涵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她握紧拳头，指尖嵌入手心里，拳头微微颤抖。
　　沈凝趴在地上，咽呜了一声。休息的几秒，她顽强地爬了起来，手翻向后背，手指摸着凹凸不平的背部，一片片拔出尖锐的陶瓷片。
　　大致拔完之后，沈凝虚脱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打湿了她后背的睡衣。薄质舒适的蚕丝一混上粘稠的血，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硬。
　　衣服黏在她背上，她轻轻扯开衣服，登时感受到了皮剥落的瞬间，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她吓得赶紧松开爪子，乖乖坐在腿上。
　　唐时雨倚在一侧的桌子上，丢了一个老式通讯器给邵涵。
　　“三分钟后，电话会自动拨打过去。你关注我这么长时间，不会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邵涵沉默不语。
　　唐时雨的最终选择，是让她来开这个口，这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面色不由得沉重起来。在她右前方，沈凝呲牙咧嘴的，她多次尝试拉开已经与她的后背融为了一体的睡衣。
　　唐时雨把玩军刀，转了几个圈，开始一分钟倒计时。说是三分钟，其实不过两分钟。
　　最后倒数三十秒时，唐时雨从口袋里拿出从邵涵手上截来的手.枪。枪是沈行燃送给邵涵的成年礼物，枪身主体为银黑色，利用特殊材质打造而成，有效射程可达五百米，与一般的突击步枪相比，也毫不逊色。
　　唐时雨“啧啧”赞叹道:“是把好枪，若我没记错，是叫翼虎吧？”
　　她抬起左手，邵涵顿时慌了。她错开沈凝湿漉漉的眼睛，牙齿轻微打颤:“你要是对她下手，就不要指望能找到你想到的东西。或者是活着离开帝星。”

　　唐时雨轻笑一声，对于她的警告不置可否。
　　扳机扣下的瞬间，子.弹脱离枪口，高速旋转射向沈凝。枪口消音，当唐时雨射击沈凝时，沈凝看不见也听不见，精神力也调动不了，她只能依仗先天对危险的预知，扑向邵涵身侧躲开致命的一击。
　　子弹擦过沈凝的大腿外侧，留下长约十厘米红痕，红痕两侧肉片翻掀。

　　沈凝微恼，大腿外侧火辣辣地灼烧着。邵涵尝试挣脱脚上的绳索，她一挣一动间，黑黝黝的通讯器滚到了沈凝手边。
　　“喂？”
　　沈凝看了看邵涵，尽管看不见人，但她还是感到了心安。
　　邵涵心脏突突地跳，沈凝嘴一撇，下意识开口诉委屈:“爸，有人想杀我。”
　　满室寂静。
　　邵涵率先反应过来，她先叫了一声沈凝，让她把通讯器还回来。沈凝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前，摸到她的手，塞给她。

　　她瞥了一眼唐时雨。唐时雨环抱手臂，好整以暇，表情玩味。

　　“伯父，”邵涵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小凝跟你闹着玩呢。”
　　沈行燃:“有出什么事吗？”
　　厚重平稳的声音使她逐渐镇定，她眯了眯眼，语速轻而缓:“没事，一切正常。”
　　“那你找我是？”
　　沈行燃的刻意停顿，使邵涵心里有了些底。常年跟在沈行燃身旁学习，她十分熟悉他每个动作暗含的意思，
　　他说话，常常短而精辟，不带停顿。如今一反常态，说明他对这边的情况隐隐有了猜测。
　　邵涵找了个简单的理由，随即询问进入密室的办法。沈行燃果然一反常态，问了她几句家常事。
　　沈凝按耐不住焦躁不安的情绪，上前了一小步。她准备说点什么刷存在感时，唐时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等通话一结束，唐时雨立即松开她脚上的绳索，推搡她走到两人高的书柜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凝已经被打晕，躺在了地上。唯一的后顾暂时无忧，她越发冷静沉着。
　　她没有在找密室入口这事上拖延时间，唐时雨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她们都在与时间赛跑，邵涵在等待支援，唐时雨须得赶在支援到达之前顺利拿着资料离开沈家，离开帝星。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仅通一人的楼梯下去，穿过一条约莫十几米长的甬道，就来到了沈家的资料库。
　　资料库类似一个五十平方米的仓库，墙上装有很多铁架。由于年代久远的原因，纸质资料很多残缺不全，所以某位沈家家主便在资料库内配置了一台大容量的储存器。
　　储存器是自主研制的，机身类似于台式电脑，可全息投影。
　　开机和检索资料耗时不过五分钟，但是下载几份文件，却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这半小时，足够离沈家最近的军区派兵支援。
　　邵涵策划好脱困之法后，对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唐时雨倒是有了观察的兴致。
　　先前因为唐时雨和沈凝表面的亲密关系，她以为眼不见，心就能不烦，于是刻意忽略了唐时雨的存在。即使凌零提醒过她唐时雨的危险，她也没有将此事过多放在心上。

　　如今细细回想，唐时雨确实可怕。
　　她不仅模样清纯，让人难生戒备，平时又低调，除了偶尔故意出来刷一波存在感外，她几乎没有给沈凝以外的人留下过多印象。

　　邵涵甩了甩晕沉的头，她咬紧牙槽，钝痛持续刺激她的思维。她努力保持清明的思考，但眼前的所有事物都镀上了几层重影。
　　她虚晃了一下，整个人摇摇欲坠。

　　唐时雨背对着她，半弯腰，十指在屏幕上快速跳动。一窜又一窜的字符在深蓝色的屏幕上更替闪烁，她凑近观察，冷汗直流。
　　储存器原先设定的程序被完全更改，文件下载的速度加快了两倍。只需要再等十一分钟，文件即可下载完成。

　　邵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抓起角落里的铁条。她虽然想一击必杀，但手被铐在一起，这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
　　她攥紧冰冷的铁条，迅速计算最好的行凶角度。没等她将计划付诸行动，凌零的身影先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凌零，她松了一口气。

　　地下室的门口即是楼梯的终点，凌零一出现，就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空旷的空间里。
　　“咻。”
　　子.弹穿破空气，邵涵猛地提了口气，面对唐时雨的突然发难，凌零愣了一秒，再闪开时，腹部中枪。
　　邵涵担忧上前，凌零压着伤口，嘶哑着声音大声道:“邵，别动！”
　　她迟疑了一下，硬邦邦的枪口抵在她后腰上。唐时雨看了一眼凌零，一滴汗水从鬓角滑落，她微微一笑，道:“不要乱动，枪可不长眼。”

　　凌零举起左手，卸掉弹匣。

　　邵涵挺直腰板，站了十分钟。唐时雨拿到文件，压着她走了出去。与凌零擦肩而过时，她快速眨眼，示意凌零先去处理伤口。
　　凌零弧度轻微地点头。

　　沈凝睡得昏沉时，身体左右摆动，耳边不真切的嗡嗡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凌零苍白的面色率先映入眼帘。

　　她撑起身，后颈阵阵作痛。像是为了验证真实性一样，她伸手按了一下后颈，刺痛感立即证实了，她不是在做梦。
　　凌零一把扯下她的手，塞了把枪给她:“赶紧去追邵，如果不能抓住唐时雨，一定要杀了她！”
　　提及邵涵，沈凝缓过了神。她刚从地上爬起，凌零顺手推了她一把。

　　她跑到隔壁房间，抱出一堆药品和一些医用用具。她虽然不待见凌零，但也没办法对受伤的人熟视无睹。
　　将东西交给凌零之后，她马不停蹄地向外跑去。
　　门外，夜色苍茫，初冬的勾月霜白清冷。冬风一吹，吹皱了荷花池的水面。

　　她单穿一件过膝的睡裙，出了别墅。离开温暖的屋子，初入低温的室外，她哆嗦了一阵，手臂上的疙瘩如雨后春笋。
　　她搓着手臂，环顾四周，挑了右侧的一条小路追去。如她所料，唐时雨带着邵涵走了后门。
　　后门通向老城街，只要翻过三米高的铁门，不远处就是一条宽敞的街道。
　　唐时雨正要爬门，沈凝记着凌零的嘱咐，凭借听觉，锁定唐时雨的身影，冲她开了一枪。
　　她眸光一凛，迫不得已跳下地。子弹击中铁门，“咔嚓”一声，整个门晃动了一阵。
　　唐时雨挟持邵涵，眉间闪过一抹狠色。

　　邵涵这会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感染的伤口不仅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反而受了寒，导致她高烧不退。
　　唐时雨卡主她的脖子，她微微仰起下巴，模糊中看见了沈凝的身影。
　　沈凝脸色难看，冷声道:“放开她。”
　　“我不会伤她的。”
　　唐时雨放开了邵涵，邵涵没了支撑，险些站不稳，还是唐时雨扶住了她。
　　沈凝看不清唐时雨，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婉转动听，“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不想。”沈凝眨了一下眼，额头上的汗水快速滑过她的脖颈。她提起一颗心，握枪的手指轻抖。

　　唐时雨和邵涵贴得太近，她压根没把握一枪即中唐时雨。资料不资料的，她并不在乎，她怕的是，她会误伤到邵涵。
　　至于唐时雨，早在翻脸时，她对唐时雨仅存不多的愧疚就通通消失了。

　　唐时雨:“你难道不在乎我吗？”

　　闻言，邵涵撑起眼皮，看向沈凝。
　　沈凝明显犹豫了，她握紧枪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她的犹豫让邵涵心冰到了极点。
　　她半阖眼眸，无力地勾了勾嘴角:“开枪吧，放走她，会害了伯父。”
　　沈凝坚决道:“不，我不要。”
　　她缓缓放下手，双手垂在身侧，转向唐时雨:“时雨，你走吧。”
　　唐时雨的问题，她早已有了答案。她连自己都不在乎，只在乎邵涵。她方才之所以犹豫，不过是因为在比较杀掉唐时雨和放走唐时雨，那一种选择能让邵涵受到最低的伤害。
　　现下看来，放走唐时雨才是最好的选择。
　　唐时雨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目光流转在沈凝和邵涵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沈凝等她走，她却揽住了邵涵的肩，轻笑道:“其实我呀，这么做全是为了邵涵。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她，在你之前，我们就相爱了，这次来也是为了带走她。”
　　沈凝攥紧拳头。她自然不信唐时雨的鬼话，可她实在接受不了她们挨得那么近。
　　她咬牙切齿道:“离她远点。”
　　“你在吃醋吗？”唐时雨挑起邵涵的下巴，凑上前亲了一下邵涵。邵涵别开眼，眉心轻皱。

　　“你！”沈凝上前一步，杀意暗然滋生。唐时雨侧开身子，与邵涵拉开了些许距离。
　　“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唐时雨拉邵涵退到灌木丛边，两人完全被阴影笼罩。
　　她压低声音，诱说道:“我和她是两情相悦，你就放手，成全我们吧。”
　　邵涵嘴角抽动，她挣了一下，唐时雨按住她的手腕，附在她耳边问:“我可是在帮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吗？”
　　她动了动嘴唇:“我自己清楚。”
　　“是嘛。”唐时雨松开手，另一头的沈凝听到她们在对话，顿时焦躁了。
　　“放开她！”沈凝举起枪，不再犹豫，扣动扳机。
　　唐时雨隐蔽地笑了，她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子弹，但原先挡在她身前的邵涵反应却没她快，生生挨了两枪。
　　邵涵压抑着呻.吟，顺着铁门滑落。
　　唐时雨收起笑容，玩味道:“虽然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但你不至于因爱生恨，乱杀人，可是犯法的。”
　　沈凝如被一盆冷水泼醒，什么都顾不上跑到了邵涵身边。唐时雨瞥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再不送去就医，她活不过今晚。”
　　“邵……邵涵？”
　　沈凝魔怔了一样，她轻推了一下邵涵。邵涵死死咬着牙关，胸脯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小。
　　她想安慰一下沈凝，却发现上下的牙齿好像黏在了一块，根本打不开。她抓住沈凝的手臂，手背的青筋暴起，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最后的目光，垂落在远处的别墅上。

　　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邵涵都处在昏迷不醒与短暂性苏醒的状态交换中。一场又一场的大手术弄得她心力交瘁，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因为误伤一事，一年多的时间，沈凝都在关禁闭。
　　两人的再次会面，推迟到了一年半后，重逢在医院。

　　沈凝细细回忆了一番那短暂的一个多月，满心都是愧疚与不安。邵涵没有同她主动提起过这些事，反而在她第二次失忆后，编了一个谎言来骗她。
　　她不敢向邵涵提起自己已经恢复的记忆，她害怕一旦谈及这些事，邵涵就会疏远她。
　　邵涵极少会真的生气，可她一旦生气了，冷战几年都是常有的事。
　　沈凝揪住自己头发，在家门口坐了一个多钟头，仍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偷偷弥补一下邵涵。
　　她拔秃了地缝里的野草，还是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你坐在这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凝怔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不知道地上脏吗，快起来。”邵涵站定在她跟前，右手提着两个袋子。
　　沈凝一抬头，蔚蓝色的眼眸在薄暮中犹如远处青山，飘渺遥远，又仿佛近在咫尺。
　　“你……回来了？”
　　邵涵:“嗯，不久前刚到。我去军区接你，听卢司令说，你早退了。”
　　沈凝扑到她身上，抱住她大腿，什么卢司令，驴司令的，她通通都忘到了一边。
　　记忆中每天想方设法去见邵涵的自己历历在目，她清楚地记得，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独守空房时的寂寞与煎熬。
　　她眼眶一酸，嗡然道:“你怎么才回来。”
　　邵涵哭笑不得，她拉起沈凝，抹掉沈凝眼角的眼泪。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们之前也曾分离过里面的的时间，她以为，沈凝早已习惯。毕竟，天落人的生命漫长而无趣，如果没有“契约关系”的维持与束缚，这世间的情侣必是分分合合，磨合到最后，兴许早就遗忘了最初的怦然心动。

　　沈凝抽了抽鼻子，埋头到她怀里。
　　她不愿说，等待的七天，她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邵涵摸了摸她的头，被她这么一闹，竟忘了回来的路上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问。
　　“先进去，这里风大。”
　　沈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怀抱，跟在她身后。她走了一段路，准备穿过林荫道时，她忽然想起沈凝的视力问题。
　　沈凝低头想事，她一停，沈凝直接撞到了她的后背。
　　邵涵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路要看路。”
　　她点了点头:“可是我看不清，为什么还要看？”

　　“走心一些总是好的。”邵涵淡淡一笑，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沈凝抬起手，指头轻碰邵涵的手，心里有些打鼓。
　　邵涵注意到她的异样，但面上什么也没说，而是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