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失忆》十里一坨翔

28、嫉妒

　　三人聚在酒吧，尚亦叶做东，跟尚亦叶一起的人向邵涵作自我介绍:“杜清然，尚少将的文秘。”
　　邵涵虚握住她伸出的手，简洁道:“邵涵。”
　　杜清然淡淡一笑，“久仰大名，我一直以来很想再见见你。”
　　“我们认识？”邵涵将心底的疑惑脱口而出。“杜清然”这名字总是给她一种熟悉感，她似乎在哪听过。
　　杜清然抿唇微笑，耳侧的长发倾落，睫毛长而稀疏，眼尾一点泪痣在氤氲的光影中若隐若现。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一颦一蹙都极为克制，绕是邵涵，若不仔细观察，压根注意不到她细微的皱眉动作。
　　杜清然啄了一小口酒水，慢悠悠地说:“兴许在哪见过几次。”
　　邵涵还想再问些话，尚亦叶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你喜欢这样的？”
　　尚亦叶展开长臂一捞，杜清然靠在了她身上。
　　“有人在。”
　　杜清然不慌不忙地推开尚亦叶，对尚亦叶的态度不冷不热。
　　邵涵完全看不出两人该有的亲密。在她记忆中，尚亦叶仗着花言巧语，不知道骗了多少beta或omega对她死心塌地。少有或者说几乎没有谁能像杜清然这样对尚亦叶。
　　尚亦叶既学识渊博，生于名门望族之中，又长得攻气十足，比之男性Alpha不遑多让。
　　在男性稀缺的现代，像尚亦叶这般模样的人，向来受女性的喜欢。
　　杜清然却能对尚亦叶目不斜视，不知道是她的策略还是真不在意。
　　邵涵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们，转悠着手中的酒杯。
　　尚亦叶拿开手，竟没对杜清然生气。她举起酒杯跟邵涵碰了一下，邵涵抿了一口，没再多喝。
　　“怎的了，戒酒啦？”尚亦叶屈肘，搭在她肩上，脸挨着她的脸。
　　“军部有戒酒令，被人拍到不太好。”邵涵偏开脸，暗自琢磨怎么摆脱烦人的尚亦叶。
　　尚亦叶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怕过这些？再说，现在又不是在军部，拍到也无所谓。”
　　“来来来，两年多没见过你了，给个面子。”
　　邵涵看着被添满了酒的杯子，止不住叹气，十分后悔因为一时心动，答应沈凝出门。
　　想象中的烛光晚餐没有，佳人美酒不对地方，怦然心动被心烦意乱取代。
　　她灌了几口纯度极高的烈酒，酒入愁肠，没多久就感受到了“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滋味。

　　另一头，沈凝沿着终端给出的路线，跌跌撞撞地找到了邵涵所在的酒吧。
　　但是进入酒吧需要会员信息，她没有，于是被人高马大的三个保镖拦在了外边。
　　她仰望挂得高高的店名，有些凉凉——像她这么乖的人，怎么可能会出入这种场合呢！
　　她摇了摇头，正打算去威胁最近的治安队带自己进去时，一个从她正面走来的性感女beta叫住了她:“沈大小姐？”
　　沈凝歪了歪头，指着眼戴黑墨镜，外套拉链拉到一半，内穿一件黑背心打底的女人，问:“你叫我？”
　　“你真是沈凝？”女人上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抱住了她的头。
　　她“呵呵”一笑:“是吧，你最好放开我。”
　　女人一惊一乍，不仅松开了手，还拉开了与她的距离，露出一副“就我了解你的”的嘚瑟表情:
　　“我就知道，你不是会放弃一片森林的人！他们都以为你订婚后真改邪归正了，会乖乖地守着那啥子omega过日子。但我偏偏不信，当年还是你拉着我到处鬼混，怎么可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嘛！”
　　她摘下墨镜，将墨镜折叠，挂在西装外套的口袋外。

　　“你……叫什么来着？”沈凝假意笑了笑，心里对这突然跑出来打她脸的人分外不爽。
　　“我曾离岸呀，你不是忘了我吧？”
　　“没有没有，”沈凝抬手轻捅她心窝子，“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对了，你有这家酒吧的会员不，我进不去诶。”

　　曾离岸没心没肺道:“这不废话吗，全帝星的会所我都有vip！走走走，我带你进去。”
　　她大步先行，沈凝摸了摸鼻尖，对骗了她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找到邵涵，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果然，跟在曾离岸身后，还真没人敢拦她。她盯着只能对自己显示的光屏，对上嘈杂的一楼，拨开人群，找到了坐在角落喝酒的邵涵。在邵涵身边，坐着一浅褐色半卷发的Alpha，以及一长得很仙的omega。
　　浅褐色卷发的Alpha弯着腰，脸朝向邵涵。邵涵则闷声喝酒，偶尔扭头看她几眼。
　　从沈凝那角度看，邵涵和尚亦叶像是在亲密地亲吻。

　　她握紧拳头，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随她一齐过来的曾离岸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不是你家那位吗，怎么跟别的Alpha在一起？”
　　她没空理会曾离岸，径直穿过舞池，一把抓住沾了一身酒气的邵涵。
　　邵涵慢了一拍，被她大力地拉离座位，颀长的身影晃了一下。
　　“沈凝？”曾离岸赶来，摸不着头脑地叫了一声正气在头上的沈凝。
　　她这么一喊，原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杜清然猛地抬头，杯子从她手中滑落，噼啪破碎。
　　杯子滚落了几圈，撞到沈凝的鞋子。沈凝不悦地踢开杯子，并狠狠瞪了一眼仰躺在沙发上的尚亦叶。尚亦叶轻挑地眨眼，笑容高深莫测。

　　她拧紧眉头，力道一下没控制住，邵涵感觉手腕都要被她握断了。
　　“沈凝，沈凝……”杜清然低声念了几遍她的名字，她瞥了一眼容貌清纯的杜清然，一字未发，直接拉走邵涵。
　　邵涵被动地跟在她身后，许是她身上散发出了“禁止靠近”的低气压，她所到之处，人人自动退到两边，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
　　沈凝走路一向同有小女生之称的omega一样，迈步小，步速又慢。但这次她跨了大步，邵涵一时不适应，几次撞到了她。
　　她却丝毫不受影响，走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像被人追赶一样。
　　不到五分钟，沈凝跟邵涵就离开了占地面积几十亩的酒吧。脱离众人的视线后，沈凝将邵涵压在一面墙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沈凝急切的索吻使邵涵懵了一脸。
　　她扶住沈凝的肩膀，想推开沈凝，可内心深处又对此感到愧疚。
　　是她丢下了沈凝，沈凝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顺理推导，那么沈凝小小地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劝自己，她心安理得地回应了沈凝。
　　本来沈凝已经快要冷静下来了，她这么一搅和，与火上浇油没什么差别。
　　她的回应，激活了沈凝小心翼翼掩藏的独占欲。她紧紧抱住邵涵，冲动地想把这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从此合二为一，形影不离。
　　邵涵被她勒得难受。
　　“我有些乏了，回家吧。”
　　她轻拍沈凝的后背，浑身使不上劲。沈凝执着地抱着她，她不得不佯装委屈:“疼。”
　　沈凝闻言，一点点收回手。邵涵垂眸凝视她，她心虚地垂下头，半个身子贴上邵涵，双手牢牢攥住邵涵腰侧的衣服。
　　沈凝的声音闷沉又低落:“我不喜欢你和别人靠太近。”
　　邵涵微微叹气，她摸摸沈凝的头，耐心解释:
　　“我和她只是朋友，偶然遇见就聚了一下。”
　　“你以后不要见她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答应吗？”
　　沈凝后退两步，定定地看她。
　　“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这--”
　　她单手捂住眼睛，眩晕感令她无所适从。酒劲一跃而起，她眼前的景物转成巨大的灰色漩涡。
　　无力感从她脚底抽根发芽，迅速席卷全身。
　　她侧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沈凝从背后抱住了她，并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想逼你的意思。我很怕，怕你被人抢走了。”

　　邵涵阖上眸眸，沉默了半晌，只道:“我想回去了。”
　　她不说话，沈凝渗得慌。回沈家的一路，邵涵都摆着一张冷脸。
　　一路到家，邵涵仍旧不吭一声。无尽的沉默令沈凝心如战鼓，忐忑不安。她几次想开口，但邵涵冷冰冰的眼神似乎执意让她自己参透错误。
　　沈凝百思不得其解。她趁邵涵背对她找衣服时，伸出双手环住邵涵精瘦的腰身，额头贴在她背上。她睁着眼，沈凝低头认错:“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我怕。”
　　邵涵:“是不是只要我不离开你，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她无头无脑的一句问话让沈凝摸不着头脑。沈凝以为她在探自己忠心，便激动道:“是，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就是她这句亘古不变的回答，泼灭了邵涵好不容易找回的希冀之火。

　　沈凝是极端偏执的孩子，对于自己标明了所有权的东西，宁愿毁灭也不肯让别人碰一下。
　　她以前一直为沈凝对自己的过度在意而惊喜，以为那就是沈凝喜欢自己的方式。
　　但后来她发现，不管喜不喜欢，跟沈凝久了，沈凝都会把那些东西纳入“自己”的范围，死死地护着。
　　她十二岁就来到了沈家，与沈凝一同长大。除了沈凝六岁之前的岁月她不在外，沈凝后面的每一个重要人生阶段她都有在参与。
　　于是乎沈凝顺理成章地习惯了她的存在。沈凝受不了离别，她去哪沈凝几乎跟到哪。
　　也因为此，只要她不离开，沈凝什么都愿意答应她。在一起是，订婚是，后来每个日夜的缠绵悱恻皆是因此而有的事情。
　　等到沈凝真正长大，离得开她后，她才悲哀地发觉，是她自己离不开已经粘入她生命中的沈凝。
　　一旦同沈凝分开过长时间，她反而率先忍受不住无边的孤独。
　　她受不了自己的软弱无能，于是借口去喝水，挣脱开沈凝的怀抱，起身披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沈凝凭直觉猜到自己说错了话，导致邵涵对她爱答不理。
　　她抹了把脸，异常心酸。
　　对心上人表忠心反遭嫌弃，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
　　她小步跟在邵涵身后，邵涵绕过前厅，进了一楼的厨房。她扒在厨房边上，伸长了脖子向里望。
　　邵涵回头询问:“你饿不饿？”
　　神情自然无比。
　　沈凝放松下来，肚子呼噜叫了几声，着急地替她回答了。邵涵了然，捡了几样绿色蔬菜，翻腾出健康的蔬菜沙拉。

　　深更半夜时分，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电源打开后，蹲在暗处的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开始四处乱窜。
　　邵涵端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她边喝水，边看着对面的沈凝。沈凝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自然地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侧开眼，“没有。”
　　沈凝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才安心地继续低头吃自己的东西。邵涵平复下心境，壮似无意地问:“付医生怎么说，恢复治疗还顺利吗？”
　　沈凝咀嚼着蔬菜，两腮鼓起，口齿不清地回答:“她说我的头部受过重创，即使我的恢复能力属于变态级别的，不出意外，也只能想起一些琐碎的片段，要找回以前的大部分记忆不太可能。”

　　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平放好刀叉，颇有信心地放出豪言:“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早日恢复记忆！”

　　邵涵掀起眼皮，勉强地“嗯”了一声。
　　趁沈凝去洗澡的时间，她拨通了凌零的号码。睡得正熟的凌零被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吵醒，恨得磨牙切齿: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有，”邵涵偷偷瞥了眼浴室的门，压低了声音，“你给沈凝安排个工作，最迟让她明天晚上飞离帝星。”
　　凌零没好气道:“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跟我说想通了，要好好过日子。你现在又闹什么？知不知道为了给你争取这么几天的两人世界，我顶下了多少应该属于沈凝的工作！？”
　　等她碎碎念完，邵涵先道了声歉，随即说:“今天上午，唐时雨从监狱里跑了，我怀疑高层有内鬼。”
　　谈起正事，凌零停止了抱怨。她严肃地问:“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眉目了？”
　　什么都没有的邵涵面不改色地扯:“有了一些，但是沈凝在我这，我不好展开调查。”
　　“行，我待会去安排。”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伴随着软糯的呢喃，过了几分钟，凌零突然智商上线了:“你其实是不想见沈凝，于是找了个借口半夜来打扰我睡觉，对不对？”
　　邵涵为躺在她腿上的松鼠顺毛，松鼠舒服地翻身，敞开肚皮给她玩。她在它肚皮上画了个微笑后，中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