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花落》璃落

20、卷拾捌 梦死

　　“碧落，你是真正懂我的人，所以，我想用我的全部来爱你，就像你当初爱言诺一样，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绯湮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了些，继而化作满脸的认真。

　　面对绯湮的再一次表白，碧落却避重就轻地躲开了这个话题，她说：“不要拿自己和言诺比，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握着碧落的手突然松开了，绯湮失落地垂下头，“好，不比，但你告诉我……”

　　突然，碧落竖起一根食指抵在绯湮的唇上，半路拦截了他未说完的话语，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所以，她必须阻拦。

　　“绯湮，我并不讨厌你，而至于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无法回答你我是否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因为我怕我这个决定做得太过仓促，他日会后悔。”她深情地望进绯湮的眼睛，那对眸子里闪着几许流光。

　　绯湮自然明白碧落的意思，他抚开她的食指，微微颔首，“我明白了，我给你时间。”他忽然咧开嘴，给了碧落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可要记住了，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我会等不及——”话音未落，余音绕梁，却见绯湮一个箭步翻身，从床上跃起，匆匆欺至窗边，一个反胃将喝下去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待其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吐出之后，才终于虚弱地行至桌边坐下，碧落见之忧心忡忡，一个劲地为他抚背顺气，“绯湮，你没事吧？”

　　绯湮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好像真的喝多了。”

　　“都喝了一坛子了，你才发现多呀？”她埋怨着，而绯湮却答非所问：“那个时候你躲在哪里偷看我？”

　　碧落知道绯湮整日没个正经的个性，这会儿也不同他计较，只是脸红地转过身去，丢下一句，“我给你去准备一碗醒酒汤解解酒气。”绯湮本想说“不用了”，可话才到嘴边，碧落已跑出了屋子，于是他只好作罢，随她去了。

　　外边的雨似乎下得大了些，绯湮躺回床上，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一声又一声地打在他的心上，犹如催眠的钟声，将他引入了梦乡。

　　……

　　雨点打在池塘里，扩散出一圈圈的涟漪。碧落回到绯湮的房间时，绯湮已然躺回床上熟熟地睡去了，将醒酒汤放在桌上，她走到绯湮的身边。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只见睡梦中的绯湮微微皱着眉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碧落心疼地抚了抚他的眉心，将那深锁的眉间抚平，忽闻绯湮含糊地叫了一声，“娘……”

　　碧落微微一怔，他竟然在睡梦中唤着他娘？再度凝望着绯湮，则越发觉得此人寂寞得尤胜烟花。然而，她终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懂他，她不懂像俞绯湮这样的公子哥为何会在睡着的时候还那样悲伤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事，又为何会这样悲伤？

　　“娘……娘……”忽然，绯湮又轻轻唤了两声，碧落看着他，终于意识到，原来绯湮是真的醉了，只是他一直在逞强，努力撑着自己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而在方才，他终于撑不下去了，醉在了梦中。

　　碧落轻柔地为绯湮掩了掩被子，随后她转过身正要离去，忽然身后那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惊讶着回眸，见绯湮睁着一双迷离的眼对着她细细地开口，“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的口吻像极了一个极度渴望被疼爱的弃子。

　　碧落坐到绯湮的床边，安抚地说着，“早些睡，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她看到绯湮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想来他刚才一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不然以绯湮的个性不会这般恐惧，他在害怕什么？是孤单和寂寞吗？

　　碧落反握住绯湮的手，却在顷刻间感觉对方突然一用力，她被那股力量一把拉到了身边，一个栖身不稳落在了绯湮的身上。压着绯湮的胸膛，她的脸在一瞬间泛起了潮红，“我……”她挣扎着起身，然而绯湮却紧紧环住了她的腰际，继而一个翻身，碧落反被他压倒在床，而他，双手撑着身子深情地凝望着身下的这个美艳却带着略微畏惧的女子。

　　“你……想要做什么？”碧落颤颤地问道。

　　绯湮的双瞳依然迷离，仿佛就在看一个很遥远的梦，“碧……落……”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唤，绯湮俯下了头去，他的唇犹如两片花瓣一般温柔地负在碧落的唇上，他将他的柔情完全付诸于这个吻。

　　唇瓣间传来湿润的触感，她的嘴被他轻轻含住，柔柔地亲吻。

　　这是什么感觉？碧落突然感觉在心里燃起了一把火，那火焰烧得极高，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她整个人都烧成一片灰烬。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蒸干了一切水分，碧落怔忪地望了绯湮一眼，随后，闭上了双眼。

　　是不是真有习惯这一说？第一次，在烟花树下，绯湮只是轻轻地啄了碧落一下，可她却愤怒无比，第二次，在碧落的房里，绯湮看了碧落的身体，可她却心烦意乱辗转难眠，第三次，在梵朔门空地上，绯湮强吻了碧落，可她却在挣扎无用后选择了妥协，而这一次，在绯湮的醉梦中，他再一次吻了她，而她，却没有了丝毫的挣扎，反而与他深情拥吻，享受其中。

　　绯湮一次次地对碧落侵犯，但她却在一次次的侵犯后变得平静，没有了以往激烈的态度，这是因为她习惯了，还是她变了？

　　感觉到绯湮的舌头探入了口中，碧落浑身一颤，继而两片舌头在口中缠绵，绯湮的舌突然顶向碧落的舌尖，使她一阵酥麻。

　　朦胧中，碧落的双颊变得越发的红润滚烫，绯湮紧紧地贴着她，他有些许的紧张，碧落也是，他们彼此能听到彼此紧贴的两颗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虚幻的景象，碧落微微睁开一条细细的眼缝，外面一片漆黑，眼前的男子倾尽所有地吻着她，她淡然地笑了。

　　然而迷醉中，绯湮突然咬了她，她“唔”地呻吟了一声，意识在瞬间清醒过来，额间是细密的一层薄汗，她凝望着绯湮，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咬她。

　　绯湮缓缓地从碧落的唇上撤开，他略带悲伤地望进碧落的瞳仁，用极为平静的语调一遍遍地唤着，“碧落……碧落……”

　　她的双目猛然大睁，低头看看自己，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她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绯湮，这会儿怎么就躺到绯湮的身下去了？若不是她及时清醒，是不是她就真要把她的整个人都献给俞绯湮了？

　　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后，碧落猛地推开了绯湮从床上坐起来，绯湮被她如此一推，略显不稳地撞上了内墙。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她惊慌地说着，正欲下床，绯湮却突然开口，“碧落，告诉我，方才在我吻你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看着碧落愕然的神情，绯湮补充道：“俞绯湮？还是言诺？”

　　碧落顿时语塞，绯湮望着她的那对眸子里充满了悲伤与绝望，碧落站直了身子在床边，她平静地看着绯湮，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这个人，他是真的爱着她，这一刻，从他看她的眼神里她便可以清晰地领会到，然而她终是自觉有一种负罪感，她不否认，方才的那一刻，她在俞绯湮温柔的吻下俯首称臣，但是眼前浮现出了虚幻的景象，那是她的梦，梦里有她，还有言诺。

　　她故作镇定地说：“你醉了，桌上有醒酒汤，你喝了吧！我走了。”语毕，未留给绯湮丝毫说话的机会，她便一闪身离开了房。

　　望着碧落落荒而逃的背影，绯湮的嘴角倾泻出惨淡的笑，“你在逃什么呢？我有那么可怕吗？”问完这句话后，他重重地倒了下去，摔在床上转眼睡了去。

　　夜色，黑沉得似乎找不到一丝的光亮，雨，不停地下着，越下越大，地上有些凹处积起了水塘，雨丝仍在拼命地打着水面，涟漪阵阵不断。

　　入夜十分，雨才渐渐停了下来，天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明度，只是这个时候，整座梵朔门处于沉睡之中，静得犹如世间万物的绝灭之期。

　　醉生……梦死……

　　碧落，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时候你心里想的人，是他。

　　（卷拾捌完）

作者有话说

　　落落回来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