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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往事 ...

  •   风慕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使了个眼色让守在门口的李郅云退了下去。然后踱步行至钟离逸缣面前,低头看着他道:“既然皇上非要坚持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那么属下必当尽心尽力,也希望皇上能够好生配合属下之职,莫要再生出一些无端的事情。”

      钟离逸缣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风慕言,一时间只觉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是,要跟他撇清关系了吗?

      “风将军的话朕听不懂,何为无端的事情?”

      风慕言一双黑眸凝视着他,让他在一瞬间如坠深渊,然后一路沉沦,最后窒息。

      “皇上心知肚明,又何需明知故问。”

      风慕言语气沉沉,却让钟离逸缣听出了别样意味。

      “风将军这是在责怪朕吗?”

      “末将不敢。”

      风慕言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先一步提脚朝内殿走去,钟离逸缣慌忙朝前小跑了两步,又堪堪停下,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我知道你在责怪我自作主张把你留在这儿,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就算就此罢手,也退不回从前,很多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很多话,说了便是说了。

      风慕言在内殿的回廊处顿住,却没有回头,唯独那隐藏于袖间的双手慢慢的收紧,握成拳片刻之后又慢慢松开。

      “为什么?”钟离逸缣不依不饶,非要寻得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他为什么明明与他拉近了距离后又倏然远离的答案。

      风慕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紧闭的双唇有些泛白,“你是君,我是臣,君臣有别……”

      “借口!”不等他说完,钟离逸缣就先一步打断了他,“大不了,朕可以不做这个君。”

      “皇上言重了。”钟离逸缣这看似孩子气的一句话,却让风慕言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不做这个君?哪有那么容易,钟离王朝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难道皇上都可以抛却吗?如果你当真不做这个君,于钟离家的祖先来说,是为不孝,于钟离王朝的万千百姓来说,是为不忠,于所有辅佐你的朝中官员来说,是为不义,敢问皇上,您当真愿意沦为不忠不孝不义的境地吗?”

      末了,又冷言补充一句:“就算皇上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末将却不可以不做这个臣,”他转身看着将嘴唇咬得泛白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皇上可别忘了,微臣可是先帝册封的忠良将。”

      钟离逸缣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紧握成拳的手指指节泛白,“一个封号,对你当真那么重要吗?”

      风慕言目光如炬,一双黑眸凝视着他,丝毫不做思考地答:“是。”

      不知道是为什么,钟离逸缣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疼,似乎被一块巨石死死的压着,稍微一呼吸,就会被牵引着生出一番撕裂般的疼。

      风慕言又道:“不瞒皇上所言,末将心中有人了。对不起,错对了皇上的一片真心。”

      他想,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一次性把话给说清楚了,省得钟离逸缣留有肖想。

      钟离逸缣提步走到他面前,隔着三级台阶,仰着头问他:“是那个你一直派人在找寻的人吗?”

      风慕言沉默着点点头。

      尽管猜到了答案,钟离逸缣心中还是难免失落了一下,又很快重新扬起一抹看上去丝毫不在意的笑,“跟我讲讲吧。”

      他主动提起,反倒让风慕言感到一丝惊吓,他似不确定的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你和他,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风慕言念念不忘,一直在寻。

      风慕言沉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漠了,反而透露了些许钟离逸缣不曾见过的柔情。

      钟离逸缣刚想为他这一态度的转变欣喜,只一瞬又恢复了理智,柔情又有什么用,到底都不是因为他。

      风慕言行至回廊下用来观景的长凳上坐下,并主动示意钟离逸缣在他身旁坐下。

      钟离逸缣忐忑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身边,又刻意隔开了一点位置。

      风慕言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令牌递给他,令牌下面的蓝色丝线流苏因为揣的时间久了,有些凌乱,钟离逸缣提着上面的坠子一抖,又和顺如初。

      “好精致的令牌,是……他刻的?”

      风慕言微微颔首,“这是他临走前亲手刻了送给我的,弄得自己手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刻刀伤,原本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非要做这种粗活,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风慕言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嘴角带着笑容,眼角却泛着泪光,让钟离逸缣看了满是心疼。

      他将手中的木制令牌交还给风慕言,“那他后来为什么会离开呢?”

      风慕言将那块令牌握得紧紧的,然后看着庭院中的植物愣愣的有些出神,“我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在排完兵阵以后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还记得那天他结束得早,正巧遇上了边疆地带为数不多的好天气,一直肆虐的风沙悄然停息了,就连阳光都不似往常那么毒辣。

      他连厚重的铠甲都没脱,跑到他的房间门前时铠甲里面已经是汗如雨下,抬手胡乱擦去脸上细密的汗水后,他便推门而入,却见四周空荡,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

      他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走出那个地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以怎样一副狼狈样从房主手中接过他留下的信。

      信里不过寥寥数语,既没说他因何离开,也没说他将往何处。

      以至于他此后的每一夜都做着同一个梦,一个他突然又回来的梦。

      可是,每次梦一醒,只余留心似黑夜一般的空洞。

      钟离逸缣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问到:“那你这次回帝都,也是因为他才回来的吗?”

      “是,有人传信告诉我说,曾在帝都的繁锦大道上看到过他,所以我才回来的,为的,就是想看看他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那……你不怨他吗?”

      风慕言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在外面吃的好不好,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会不会被人欺负,光这些忧虑就将我的心填得满满的,哪还有空隙去怨他、恨他?”

      钟离逸缣却突然一把抓住了风慕言的手,“慕言,”他顿了顿,“如果,我不介意你心中有人,也帮助你寻找他的踪迹,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不像他一样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也没跟你一起在边疆经历过什么风雨,但你可不可以,尝试着对我敞开一次心扉,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也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呢?”

      风慕言凝视着他片刻,忽然对着他笑了,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愉悦的开怀大笑,只是微微抿着嘴唇,却让钟离逸缣感受到他是真的在笑。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风慕言那向上扬起的嘴角,蕴含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他将手从钟离逸缣掌心中抽出,“给你机会?不可能的。”

      果然……

      钟离逸缣失落的转头看向院中的花草,一只红色的七星瓢虫振翅落在了伸出路边的一个细长的草叶叶尖上,将那草叶压得弯弯的。

      “不过,”风慕言话语一转,让钟离逸缣看到了转机,他将视线从方才的地方移了回来,一脸期待的等着风慕言的下文。

      风慕言从长凳上站起身,扬手拍了拍袖子上那并不明显的褶皱,复而看着钟离逸缣一字一句道:“末将倒是也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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