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凶猛》墨月深

65、65、

　　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在路上行驶，梁潇边开车，边抽空偷看副驾驶座上斜靠着小憩的人，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轮胎压过地上的石子带起些微震动，震醒了浅睡的人，只见他略有些迷糊地抬起头，往窗外看看，带着刚睡醒的奶音问道：“这是哪儿了？还没到吗？”
　　“快了。”梁潇趁人没防备，伸手偷摸一把头毛道：“再十几分钟吧。”
　　林河又原样躺回去，打了个哈欠。
　　十几分钟后，帕萨特拐进一条小路，在象山公墓的牌坊旁停了下来。
　　“公墓？”林河疑惑。
　　“对，下车。”梁潇把车开进停车位，开门下车，走到边上的花圈店买了束白菊。
　　象山公墓面积开阔，三面环山，从山脚的牌坊开始修了白色汉白玉台阶，沿着山坡一路向上攀登，墓园分布在台阶两边。走过殡仪馆、风水鼎、祭坛，梁潇在忠园C区17排右转，走到第五个墓碑前停下，蹲身把手里的白菊放到碑前。
　　“小五，好久不见，哥来看你了。”梁潇摸出一根烟点燃，和白菊并排放着，随即双手合十朝墓碑拜拜。
　　无字墓碑静静伫立，香烟前端的烟雾袅袅上升，逐渐飘散在空气中。
　　梁潇蹲身把墓碑边上的杂草清理掉，又拿手把碑上沾染的泥土掸干净，这才站直，抬头望天，娓娓道来：“这是我们大学宿舍的小五，宿舍里他最小，也最调皮，老是不好好学，成天想着诓我们陪他一起逃出去玩。”
　　林河走过去摸了把墓碑算是打招呼，歪头继续听梁潇讲。
　　“……特别不服管教，每门课都打擦边球过，一到格斗课就猥琐地偷看女同学。”回忆起过去的大学生涯，梁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最后半年还搞事情，毕业前背了个纪律处分。”
　　林河抬头问：“然后呢？”
　　梁潇摸出一根烟想抽，搓了两把，又塞回去：“然后毕业就失踪啦，再次知道他消息是两年前，他在做卧底，混入贩毒组织的时候被人杀害，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K市有烈士墓你知道吧？”梁潇朝远处指指：“但小五因为是卧底，进不去烈士墓，只能埋在公墓里。怕遭到毒贩骚扰破坏，墓碑上也不敢刻字。他的卧底身份还是李队不忍心，偷偷告诉我的，平时也就我和张秦能来看看，他家人都不知道。”
　　林河好像理解了几分：“你带我来的意思是，你也想替他报仇？”
　　“是啊。”梁潇垂头叹气：“但是难啊，太难了。小五卧底的那个贩毒组织，是C国Y省边境最大的一个组织，头领特别奸诈狡猾，本尊极少出面。而且因为常年在边境运作，也不方便管，就像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捡还会弄脏自己手。”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梁潇再次抬头望天：“哪怕是再微小的机会，我也会全力以赴，去帮他完成遗愿。”
　　林河抿抿嘴，想说点什么，却感觉梁潇突然把手搭在他肩上，朝他恭维道：“所以我觉得你特别了不起。”
　　“哪里了不起？”林河侧头。
　　“你看，两年时间，你找了几个好队友，把大本营建起来，计划详细，一步步照着走，到目前为止也很成功。而我，同样是两年，除了能在空的时候给小五扫扫墓换换花，其它一事无成。”梁潇手臂挥舞几下，以表达内心的崇拜之情。
　　林河无奈地推开他的手：“你别学我，我犯罪。”
　　梁潇发觉自己好像恭维过了头，有点起反效果，赶紧岔开话题：“那你跟我说说你们那个组织是怎么训练的呗，我特别好奇。”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这个话题似乎也不太好，略微尴尬地挠着脖子道：“啊……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不说，我随便问问的……”
　　林河再次走上前去摸摸小五的墓碑意思告别，边朝山下走边说：“组织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刚进去的时候，四五十个小孩关一起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二十个就加入组织了。”
　　“这不是养蛊王吗？”梁潇跟在后面听得咂舌。
　　“差不多吧。加入组织后先上几年大课，学各种技术，格斗、枪械、冷兵器，还得学追踪，学怎么抹去痕迹。最重要的是要掌握，怎么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目标弄毙。”
　　格斗、枪械、追踪之类的梁潇倒是也学过，但想想也知道，两者完全不是同种等级。
　　“大课毕业就分配教官私教，平均一个教官带三到四个学员，私教学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接任务。每个教官手里会有一个信物，所有人抢那一个信物，抢到就能留在组织里，没抢到的就只能出去做任务。”
　　“等等。”梁潇皱眉：“这么说，留在组织里的才是实力最强的？”
　　“也不一定，抢信物太累了。”林河摊手道：“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突如其来的袭击，睡觉都不敢稍微睡死一点，有时候困到人站在那儿睁着眼睛，脑子已经睡着了。开门。”
　　梁潇惊觉已经走到车旁，连忙拿出车钥匙解锁，两人坐进车内。发动汽车时梁潇又问：“那为啥还有人疯了一样抢信物？”
　　“可能不想出去面对社会吧，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出去了也很不适应。反正两边都是干同样的事，还不如待在组织里？”林河系上安全带回答道，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梁潇回想起杜谕成说的五年前遇到林河时的情况，非常能理解这点。
　　“而且抢信物只能入组织前十年才可以，超过年限了都得出去。进入抢信物阶段组织还会随机分发武器。我得到的是狼牙，那把枪重得要死，开几枪胳膊能肿好几天，实在没办法时，只能拿它当板砖砸。想想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做任务轻松点。”
　　“武器不是你们自己选的？”梁潇好奇地问道：“那比如像老虎那样的，分到自己不喜欢的枪械类该怎么办？”说完他立马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干嘛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河倒是没介意，只道：“不喜欢就抢别人的啊，那是杀手组织又不是慈善机构。”
　　梁潇沉默片刻，觉得用正常思维考虑杀手组织的自己有点蠢。
　　想着身边这人小小年纪连枪都还拿不动就开始为了生存拼命，未免有些心疼。脑子里乱七八糟整理片刻，好像哪里不太对：“那你既然不喜欢狼牙……你为啥不抢别人的呢？”
　　林河这次没有马上回答，仿佛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他托腮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给出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懒吧？”
　　梁潇本来看着他托腮的模样感觉挺萌，听到回答差点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
　　“而且后来发育了就没再嫌它重了，偶尔还能当板砖用，挺好。”林河接着还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补充一句。
　　果然不能以正常思维去考虑杀手！梁潇咬咬牙，决定闭嘴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