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至少我期待（4） ...
-
我却再也忍不住直往上涌的酸楚，嚎啕大哭起来。原来那个脆弱的角落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被好好地尘封着，一见光就一发不可收拾地使我痛苦。我一直不敢在回想，以为远离它就可以让自己变更坚强，没想到，仅仅是回想都会令我那么伤心，令我在根本就不熟悉的人面前卸下所有的假装坚强，不顾一切不顾形象地大哭。
哭到模糊中，什么也顾不了，只是感觉梁楠轩一直看着我，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我似乎还能看到他那深邃黑亮的眼瞳一似当年那个真挚的男孩：“别哭了，你那时真的弹得很好，我没有骗你。”
感觉到他的那份真诚，我哭得没有形象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真是奇怪。可是我真的停不下来，眼泪不住地流下。他看着我哭得方寸大乱，也没办法让我停下来，一时间他也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儿，一阵诙谐的琴声响起，是《小丑》，带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滑稽，有悲有喜的可笑，一时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笑了…”他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才开始觉得有些尴尬，我竟然在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我倒是没有觉得我的表现有什么丢人的表情：“我一直在等你！”
这句话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什么叫“我一直在等你”，这这这…这句话很有歧义好不好！
“我在想，既然你这么有才华，就一定会再次出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我只要在每次重要的比赛里等你就一定会遇得到你，所以从那以后，我每次大大小小的比赛都参加，只为了要再次见到你，和你一较高下。”他说着，又顿了顿，带着一股无可掩饰的失望，“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会认为我有才华我那次比赛连复赛都没有进，并且一开始就弹错了音，为什么还会觉得我有才华？我不懂也不明白，听过梁楠轩的演奏都知道，他的音乐里面充满着张力，充满着各种各样不可遏止的热情，这才是才华，而我，连在别人面前表演的勇气都没有，还会乱了阵脚，怎么会叫有才华！
“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放弃钢琴了。”他看着我，带着些审视，“我想找到你，问清楚，可是一直无法找到你。直到那天早上我终于见到了你，当我确定你是柳馨然后我很高兴同时也很紧张，我不敢开口问你，不敢正视万一你真的放弃了，我该怎么办。可是那天下午我在捡到你的饭卡后，我可以肯定，至少你没有放弃钢琴。”
“梁楠轩，谢谢你。”我擦了擦眼泪，“当时你是唯一一个肯定我的人。直到现在，你都还在鼓励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想，我也许真的会放弃钢琴的。可是，我虽然没有放弃钢琴，我再也不想要去参加比赛了。”
“为什么？就只因为你那次比赛一开始就弹错了几个音？”他问。
“不光是那样。我会弹错是因为我紧张，不同于一般人的紧张，我根本就不适合在人前演奏，我的琴声根本无法正常呈现在听众面前！”我艰难地说。
“为什么？你有那样的才华就是应该呈现出来才对！我一直把你当成目标追赶，你却…”他似乎有些激动。
“你不应该把我当成目标的！”我低下头，“你那时就是第一名，而我却连复赛都没有进。而现在，你的琴声里面饱含着情感，而我的琴声却只能为自己而歌唱。真正有才华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说的没错，有才华的人最终会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你有没有才华我不相信你自己会不清楚！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面对众人紧张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次挫折你就会一蹶不振。你浪费了你的才华！那时我听到你的琴声我就明白，你细腻的触感和处理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表现得出来的，尽管一开始就出错，你依然可以在后面融入，这足以证明你的恢复能力。我不相信你竟然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只为自己而奏的音乐，再美也是有缺憾的。你扪心自问，真的不希望让别人走近你的音乐吗？真的吗？”他次次逼问，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失望，“不觉得可惜吗？”
是的，不觉得可惜吗？钢琴老师也这样问过我，明明私底下可以有出色的表现，一旦有人专门来听就开始方寸大乱。不能“给别人欣赏的琴声，只是孤芳自赏的寂寥。我也问过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怯场是可以克服的，只要你愿意努力。”他顿了顿又说，“只是我不相信你竟然会因为那么可笑的原因放弃。你真的不觉得可惜吗？”
不觉得可惜吗？我无数次细想都无法得出答案，如果无法表现给别人，至少自己可以得到纾解，那样貌似得到解答，但是那不是正确的答案。真正的答案隐藏在心底，却一直没有说出来，连自己都被自己骗了。知道他次次逼问，那个答案脱口而出：“当然会觉得可惜！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没有人会期待我的演奏！”
欺骗自己逃避多年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原来我…
“至少我期待。”梁楠轩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滑过，就如同美丽的乐章，他期待地看着我，让我想起当年那个充满着希望的自己。我的心微微一动。
也许，我应该爬起来了。我应该走出这个泥泞晦暗的回忆，只要愿意向前，就没有停不下来的绝望。
我看着他深黑的眼瞳，里面似乎充满着各种希望，一直直通我的心里。我的心里此刻充满了莫名的柔软与坚定，我似乎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我愿意努力。”
然后，我看到少年如莲花绽放般清秀而迷人的笑容，如同那句“至少我期待”一样鼓励着我，一如当年那个真挚的男孩。当年的他使我坚定了自己的爱好，现在的他让我走出满是荆棘的回忆。在我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他的出现总是恰到好处地安抚着我受伤的心，不需要太多，一句话，已足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至少我期待（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