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随夫》长免

4、第四章

　　柴禾下了马车，转身扶郦母和蔚姐，几人刚站稳，就见一个打扮得甚是富丽堂皇，笑得甚是欢喜自矜的婆子，后缀七八个丫鬟快步走来。

　　她未至走近，便高声喊道：“可是二姑奶奶到了，可把老婆子给盼来了。”

　　柴禾搀着的郦母胳膊一抖，挣开她，看起来也十分激动地上前，“可是林嬷嬷。”

　　林嬷嬷走到跟前，先是一个福身礼，身后的丫鬟们等次皆拜，未等林嬷嬷拜个周全，郦母已经快步上前搀住了她，迭声道：“林嬷嬷快快起身，我一向将你当长辈看待，你这般岂不是折煞欣儿。”

　　林嬷嬷顺势起身，继而揽住她的胳膊，睁大眼睛瞧了个仔仔细细，末了，眼含泪笑道：“瘦了，也富态了。”

　　郦母眼里也盈满泪花，“这一别十几载，我都老了。”

　　“哪里，在老婆子的眼里，二姑奶奶还是如当年那般清丽多姿。”

　　“林嬷嬷您快别折笑我了。”

　　这时，身后一个丫鬟悄无声息上前，递来一块手帕，林嬷嬷接过擦了擦眼睛，柴禾一直在旁边立着，默不吭声，静静地看着她们叙旧，此时瞧见丫鬟的动作，顿了顿，也立即上前递给郦母一块手帕。

　　郦母接过，拭了拭眼角，然后拍了拍她的手。

　　那边，林嬷嬷漫不经心扫过柴禾，继而笑道：“瞧我这老婆子，见到二姑奶奶太开心了，净忘了老太太她们还在屋里等着您呢，咱们这就过去吧。”

　　“这是自然的，烦请林嬷嬷前面领路。”

　　林嬷嬷笑笑，转身在前面带路，丫鬟们也簇拥着她们朝前行进，柴禾下意识拉住蔚姐儿的小手，蔚姐儿软软地任她拉着，跟着她亦步亦趋，几人走了几步，她转头——深哥儿没跟她们一道。

　　经过垂花门，柴禾抬眼，看见一方腊月寒梅的紫檀架子大插屏，当然此时的她认不出那等精致的玩意为何物，只觉得分外好看和精致，让她忍不住想再瞧一眼，但视线擦到旁边落后一步的一个小丫鬟，她抿抿唇，拉紧了蔚姐儿的小手，目不斜视，直步向前。

　　随后，她们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又次第穿过两三个门和穿堂之类，最后来到一个院子里，正北五大间亮堂的屋子并排而立，雕栏画栋，鳞次栉比，正屋门口立着五六个丫鬟，见到郦母她们当即有个丫鬟快步进去禀报，另两人掀起帘子，朝众人福了福身。

　　“见过二姑奶奶，表小姐，表姑娘。”

　　柴禾想这个表姑娘应该是称呼她这个身份比较尴尬不明的。

　　林嬷嬷笑着上前，朝一个鹅黄色衣衫，耳垂两颗米粒大小的明珠的丫鬟问：“拂香姑娘，几位太太可都到了？”

　　拂香笑眯眯回了一句：“可不是，就盼着二姑奶奶来了，老太太打发人叫了好几次呢。”

　　闻言，郦母婉言：“是我不孝，让母亲久等了。”

　　正巧，进去禀报的丫鬟出来了，福身说：“二姑奶奶快些进去吧，老太太正在里面唤您呢。”

　　郦母立刻带着柴禾和蔚姐儿走了进去，林嬷嬷跟在后面，进去后先是见到一个正堂，正对门处挂着一幅青藤古松图，稍后，绕过屏风才进到里屋。

　　郦母进去后，走到正中央摆好的蒲团处跪下，激动道：“不孝女瑾欣拜见母亲，愿母亲福寿安康。”

　　柴禾拉着蔚姐儿跟在郦母身后拜见，低着头，就听到上面传来一声轻叹，“回家了还讲这些虚礼干什么，还不快扶二姑奶奶起来。”

　　然后她和蔚姐儿就被几个丫鬟扶起来了，她抬眼，看见搀住郦母的是之前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一个贵妇人，她梳了个凌虚髻，发间斜斜插着几只深褐色木簪，簪上点缀几块暗绿色玉珠，一身褚石色细缎，花纹暗黄色贡菊，花样繁复又淡雅，她搀着郦母轻轻转身，绸子细软顺滑仿若洒下细细散散的光点，晃了柴禾的眼。

　　垂下眼，就听她温和劝道：“老太太自是心疼你，如今回了府，在跟前孝顺的日子多了去，这大喜的日子可莫要哭了。”

　　郦母擦了擦眼角，笑：“可不是，这些年我一直心心念念母亲。”

　　贵妇人笑：“如今可好，可算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了，我也多了个体贴人。”

　　贵妇人说完，就听右边嗤笑一声，随即漫不经心道：“大嫂这话可是慢待了，难不成只二姑奶奶是体贴人，我们这些连襟都是泼辣户不成。”

　　贵妇人嘴角的笑意一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郦母立即道：“大嫂这是怜惜我才出此言罢了。”

　　柴禾转眼偷偷瞧去，一眼看到的是满面的富丽堂皇，与大太太的素雅不同，这位突然插话的贵妇人满身上下，只瞧得见金玉镶钻，珠光宝气二字，且一身细软织锦流光溢彩，如熠熠流水，翩翩自若，但又看不出任何俗气，约莫是那张明媚张扬的面容太过怡丽，这通身的富贵竟成了点缀，半分越不过那张明媚的面容来。

　　真真令人恍惚！

　　塌上的老太太开口了，“这嘴牙伶俐的你没见过，她是你三弟的媳妇文家的，向来苦心性直，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又说，“老三家的，还不过来见过你二姑太太。”

　　闻言，文氏才起身，不缓不慢见了个礼，笑：“二姑奶奶可不要嫌弃我不会像大嫂那般讨巧，弟妹嘴一向拙得很。”

　　这时，另一个无论穿着还是发饰都普通些的太太也来见礼，言辞之间十分拘谨，“不知二姑奶奶还记得我不，我是你二哥家的嫂子。”

　　等两位太太见过礼，大太太又介绍旁边站着的几位较为年轻的媳妇，首先是圆脸温婉的长房长媳郑氏，然后是面容较为普通的二房长媳常氏，三房长子还不到娶亲的年纪。

　　郦母一一见过礼，随后扯过柴禾和蔚姐儿见礼。

　　“这是小女蔚姐儿和深哥儿未过门的媳妇禾姐儿，禾姐儿、蔚姐儿还不快拜见几位伯母和婶娘，嫂子。”

　　柴禾拉着蔚姐儿拜过三位太太和两位嫂子，然后她就眼可见地察觉到几位太太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她身上，带着些探究和好奇，还有些隐晦地漫视，还是大太太率先回过神来，拉住了蔚姐儿的手，说：“这就是蔚姐儿啊，瞧着可真是瞅准了姑奶奶的优点长。”

　　说完，她美目一睁，惊诧道，“再细细一瞧，竟跟老太爷有几分像呢。”

　　话落，诸位的目光才齐齐聚在蔚姐儿身上，纷纷笑：“可不是，尤其这嘴唇，轻轻一抿，颇有些老太爷的不怒自威。”

　　老太太这才好奇地从塌上直起身子，道：“真的？蔚姐儿过来让我瞧瞧。”

　　柴禾立即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然后紧张地看向蔚姐儿，好在蔚姐儿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步子十分稳妥，妥妥当当向前行了几步，老太太细细瞧着，笑出声：“可不是，改天可要带过去让老太爷瞧瞧，省的他老说后辈没几个像他的。”

　　然后慈爱地拉住她的手，嘱托：“如今你们来到府里，只当在自个家，和众姐们也当亲姐妹似的看待。”她探出手，旁边立着的嬷嬷立即拿出两个盒子来，她放一个到蔚姐儿手里，温言，“小玩意，拿去耍吧。”

　　随后又看向柴禾，朝她招招手，柴禾有些踌躇，看了眼郦母，见郦母点头才上前，朝老太太行了个礼，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只好作罢。

　　老太太却拉住她的手，说：“你和蔚姐儿一样的，只把府里当自个家，平日里和府里的姑娘们一处耍。”说完又把另一个盒子交到了她手上。

　　老太太这话却是定了话，以后先当柴禾是姑奶奶家的姑娘，跟蔚姐儿一般对待，待以后成了亲再当媳妇子对待。

　　老太太说完，几位太太们才纷纷像刚注意到柴禾的样子，拉着她和蔚姐儿，一一给了礼物。

　　随后，一个婆子进来禀报，“几位小姐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间就次第进来几位容貌各异，身姿秀丽，嫩芽似的姑娘们，她们好奇地瞟了一眼场中的郦母等人，随后给老太太和几位伯母嫂子行礼。

　　老太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一层，招手：“快来拜见你们二姑奶奶，以及二姑奶奶家的两位姑娘。”

　　几位小姐和柴禾她们斯见了礼，对照下年龄，发现芳龄十五的柴禾居然最大，其次是二房的长女施英珮，比她小上几个月，再然后是长房的次女施英兰，芳龄十四，三女施英娴，芳龄也是十四。最后是三房的长女施英媛，今十三，次女施英桃，同样十三，和幼女施英萝，今仅八岁。

　　蔚姐儿只比施英萝大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