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复苏的星际世界当氵》远鲸

5、第五章 盲人女孩

　　江问月带着瑞恩进入了公共厕所的隔间。

　　她从瑞恩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件破旧的衣服换上，又从刚刚撕碎的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将她缠绕在脸上。

　　一瞬间，外界的光芒被这层布挡在了外面。江问月的面前满是黑暗。

　　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瑞恩，瑞恩立马乖乖地拆起了自己身上的零件。

　　第六纪元，科技虽然停滞不前，但也没有发生倒退。哪怕是瑞恩这种古老型号的机器人，也依旧可以变化成几种形态。

　　当然，相较于现在能够自动换装的机器人来说，瑞恩还需要自己进行拆解。螺丝、转轴、承接器……一个个零件被瑞恩放进了背包里。瑞恩的体积慢慢变小，最终变成了一根略粗的、拼接拐杖。

　　江问月将背包背在身上，她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每一次拐杖触碰地面，都会有相应的灰色画面传导到江问月的眼前。

　　感谢科技，让我重见光明。

　　江问月像模像样地感慨着，她慢悠悠地朝前走着，能够感觉到周围人群移动的速度变快。显然，巡查官抓捕兵刀的动作，让潜藏在海顿中转站的星盗团都慌乱了起来。

　　一些成名的星盗团还好，这种程度的抓捕行动，根本就无法抓捕到他们。反倒是一些刚出来混、刚进行犯罪的星盗组织，开始慌乱起来，准备四散撤离。

　　江问月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等到她重新脱离人群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个钱包和一台智脑。

　　这个是从一名星盗手里顺过来的。

　　她伸手掂了掂里面的钱，还挺厚实的。只不过这并不重要，在路过捐款箱的时候，江问月顺手将这笔钱给捐了出去。

　　这笔钱并不安全。
　　更何况，她现在只需要三样东西——身份证、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和绑定这个身份证的智脑。

　　江问月将钱包和智脑放进背包里，拄着拐杖，朝着海顿中转站的出口走去。在距离出口五百米处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方人群移动的速度太慢了……这种慢不是人群太过拥挤而导致的慢，而是人群移动速度的慢。

　　江问月往前几步，便看到海顿中转站的门口立着很多的巡查官。这些巡查官正一一让出去的行人摘下面上的遮挡物，并洗干净脸。

　　江问月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她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在朝前走了三四百米后，又极为自然地转身朝着附近的公共厕所走去。

　　现在是……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

　　江问月确认了一下时间后，她从厕所重新出发，绕了一点远路。在确定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后，江问月在路过一名巡查官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几乎要晕倒在地上。

　　还好，那名巡查官及时扶住了江问月。

　　“女士，你没事吧？”巡查官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腕不自然地颤抖着。他抬起眼看向江问月，这才注意到对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就连面色也显得格外苍白。

　　“不好意思，请问有糖吗？我好像有些低血糖。”江问月开口问道。

　　因为有些着急，江问月没有准备过物资。上了私人星船后的十几个小时内，她就没有在进食过，如今又因为大量失血的原因，江问月的精神状态不如之前。

　　她急需蹭一顿饭或者什么东西吃。

　　“女士稍等。”巡查官说着，便让一名同事过来，代替了他的岗位。而他则带着江问月来到了这次巡查活动的办公地点坐下。

　　这是一间简陋的办公场所，几名巡查官正坐在座位上低头记录着什么。在他们的对面，拘捕的现役人员正在一五一十地交代着自己的身份。

　　“我的名字叫林特尔……出生在康狼星球……”
　　“朴深，我的名字，现在是无业游民……”
　　“我要求你立刻释放我，我没罪。你们身为巡查官就可以随意抓捕帝国公民吗！”

　　无数的声音纵横交错，充斥在江问月的大脑里。她用拐杖轻轻点在地面上，就像是最普通的盲人一般，被巡查官搀扶着扶到一个座位上。

　　这里是临时办公点，没有单独的隔间。也因此，江问月同那些被抓过来拘留的人坐在一处。只不过同其他人不同，江问月的面前摆满了糖和各类小零食，还有一瓶水。

　　江问月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江问月的口中散开，江问月又伸手摸着黑去拿水瓶。

　　在江问月的身后，刚刚将江问月扶过来的巡查官正盯着江问月。他看到江问月将那根拐杖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立刻触碰到。不仅如此，在失去拐杖的情况下，女孩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盲人。

　　一个生活了几年的真正盲人。

　　虽然窘迫，但并不慌乱，一切都有条有理。

　　这名巡查官暂时放下了对江问月的戒心——也不能怪他如此，主要是海顿星球中转站的星盗太多了，有各式各样的人通过各种方式，想要逃脱他们巡查官的注视。

　　他原以为，江问月也是这种。

　　但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想多了……尤其是，巡查官的目光在江问月的眉眼和嘴唇处逗留了一会儿。

　　他对这些五官并没有什么印象，由此可见，对方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确认了江问月没有任何危害之后，这名巡查官这才上前，将江问月开了一会儿没有打开的矿泉水的瓶盖拧开。

　　“谢谢。”江问月朝着巡查官的方向点了点头，她伸手接过矿泉水，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水面晃动了几下，有几滴水顺着杯沿缓慢地流了下来，溅落在江问月的手上。

　　江问月低头极为克制地喝了几口水，又吃了几块饼干。她能够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少。

　　江问月也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到肚子差不多吃撑后，她拿了一大把糖果塞进口袋里，然后慢慢地坐在原位，有一下没一下地跟那名巡查官聊着天。

　　那名巡查官没有在这待多久，十分钟后，便匆匆离开。江问月也不着急，静静地坐在原地。她的右手轻轻拿着拐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周围的环境，通过传导仪传递到江问月的面前。

　　江问月在心里模拟计算着。

　　每过十分钟，都会有一批被证明身份的人带出去，在巡查官的证明下，从出口处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有六批被证明身份的人被带了出去。

　　当然，更多的人，不，或者更多的星盗被拘捕、扣留。等待他们的将是帝国法律的判决。

　　江问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五十分。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口走去。与此同时，旁边的那群被证明身份的人已经集合完毕。

　　江问月就这样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很快就引起前方带头的巡查官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江问月的身上轻轻一顿。

　　江问月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茫然地抬起眼看向那名巡查官的位置。当然，她的目光并不是正视着，而是微微有些错位。

　　三秒后，他会转回目光。

　　3、2、1……

　　江问月在心里默数着，果不其然，当她默数到“1”的时候，对方转回了视线，开口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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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尔兰星球执政厅。

　　宗盛轻点着桌子的边缘，低声说道：

　　“这是一个有危机意识的人。”
　　“她贫穷、身无分文，在这个时间点，最好的去处只有两个地方。第一个是贫民窟，第二个则是学校，免费的技校、或者说是稍微收一点学费的普通大学。”

　　“在X-0028星球生活过的人，会下意识地抛却原本的生活。贫民窟的生活和X-0028星球的生活极为相似，不会在对方的考虑中，尤其是对方还得到了所谓的‘死神’的帮助……所以，江问月选择学校的可能性会更大。”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掷骰子吧。单数第一种可能性大，双数则反之。”

　　宗盛说完这句话，睁开了眼睛。他原本干净的手掌心中出现了两只骰子。他的手腕微微晃动，骰子向上抛起，在空中滚落无数圈后，落在桌面上。

　　骰子同桌面发出剧烈地碰撞，最后“咕噜噜”地朝前滚动了几圈，终于固定在了一个数值上——

　　四。
　　为双。

　　宗盛果断下达命令：
　　“接下来的一个月，全力搜捕帝国各大学校，务必找出江问月。”
　　“另外将江问月的通缉令和其他通缉令一起下发下去。抓不到江问月，借口抓一些星盗清清悬赏也不错。”

　　说到这里，宗盛轻叹了一口气道：
　　“执政厅的经费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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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顿星球中转站。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朝着前方走去，桌子的拍击声、质问声、问答声，都消失在江问月的身后。

　　江问月在这处临时办公点坐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现在。

　　当一个人熟悉了某种事物潜在作用,这就不会再去考虑其他方面的作用。这种阻碍理解的因素被称为功能固着。①

　　人也是如此。

　　江问月在临时办公处待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来来往往的巡查官都见过她，看到过她——也因此，他们不会下意识地怀疑江问月的存在。并且，还会将她和其他身份不明的人区分开来，将她会归属到他们的阵营里。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江问月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规律，挑选了一个实习巡查官带队的时候，跟了上去。

　　“咚咚咚。”
　　江问月拄着拐杖，默默地走在队伍的后面。无数名巡查官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他们的目光落在江问月的身上，随后又没有异议地移开了视线。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出口处。

　　“这批人没有问题。”那名领头的巡查官开口同出口处的巡查官交流着。江问月隐隐听到“X-0028通缉犯”、“很重要”等字眼。

　　江问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张照片……好像有点眼熟。”江问月听到那名年轻的巡查官拖长了声音。他的经验实在太少了，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立刻朝着江问月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他的目光落在江问月身上的时候，他看到江问月朝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啊。被发现了啊，一点都不好玩。”
　　江问月有些遗憾地说道。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海顿中转站进入警戒状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里。

　　人群中，兵刀星盗团的成员早已变化容貌、身份隐藏在暗处。在看到江问月之后，他们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刚刚是坐在老大的后面的，搞半天，那些巡查官是追她的啊！”
　　“艹。”

　　他们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其他星盗团的成员也是如此。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自然能够看出来，今天海顿星球中转站突然如此戒备，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这个女人。

　　“这个包围圈，不好跑啊。就她一个人，能行吗？”
　　“只不过这个女孩有点陌生啊，又是哪个老朋友的伪装吗？”

　　无数名星盗就像是看热闹一样，抬头看着天空。

　　“江问月，请你接受巡查局调查。”无数名巡查员正包围着江问月，不断有人手补充着这个包围圈。

　　江问月不急不缓，她的精神力呈网状结构，向外铺设开来。周围的一切，都被她尽收眼底。

　　小到每个人的呼吸，大到头顶一晃而过的悬浮车。

　　她分出一小部分精神力，灌注在【天使】的邮票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的身后张开了一双黑色的、遮天蔽日的翅膀。

　　翅膀微微一扇，江问月从地面飞起，悬浮在空气中。因为翅膀的刮旋，空中的风力逐渐变大。江问月绑在眼上的布条被这风吹走，露出了那张同通缉令上一模一样的面容。

　　而此刻被人群包围的江问月，那张面容笑着，朝着底下的巡查官微微鞠躬。她口袋里的糖果也因为引力的关系滚落下来。

　　在这些巡查官警惕这些掉落的糖果时，江问月微微用力，用拐杖勾住一只飞行而过的悬浮车——他们看到那只拐杖竟然凭空生出一只机械手，牢牢地抓住悬浮车，随后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咚咚咚。”
　　九点的钟声敲响，一张悬浮车时间表从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

　　一名巡查官上前，将这张时间表从地上捡了起来。
　　只见这张时间表的上面，九点一趟的悬浮车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圈，画了个笑脸，在笑脸的旁边，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感谢款待。”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
　　对方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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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九点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