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婚[星际]》栖于林间

50、第 50 章

　　“黑鹫”的暗线向来都是单线联系，只有接头的上下线才知道彼此的存在。发现上线全死的时候，莉莲·霍克一个人躲在无人的房间里笑出了眼泪。
　　这些年，“黑鹫”几乎成了她的噩梦，有时候一睡着，就梦到警备队上门，像牵狗一样把她牵走，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在梦里，她被家族放弃，连累儿子被军校除名，一事无成，连凌振海都对她避而不见。
　　而这都源于她当年的年少无知。

　　心上的大石被搬开，她怎么能不开心？
　　这几个月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时候，连带着对凌振海都温柔小意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终于清白了，从今以后她只是霍克家的远房旁支，军部后勤处的普通职员，凌次长的情妇，以及，最重要的，凌霁的母亲。

　　她的人生轨迹走上正轨，虽然不够光彩，但至少安稳。
　　而现在，这条讯息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将她舒心平静的生活刺破。

　　莉莲·霍克没有立即回复，她关掉光脑，转身上楼，从窗口处看向花园。
　　花园里的园丁正在修剪枝桠，仔细而认真。
　　另一边，有仆妇在核对等下要出去采买的清单。

　　一切正常，没人发现她的异样，也没看到有暗中盯着她的眼睛。
　　她只看到儿子乘坐的悬浮车一晃而过，消失在街口。

　　儿子……
　　莉莲摩挲着光脑。
　　儿子是她唯一的软肋。
　　如果“黑鹫”发现了她的异样，一定会处理掉她，为儆效尤，还会对她的儿子下手。

　　要先稳住对方。
　　莉莲很快下了决心。
　　不能慌，就像先前那样。那些上线没死时，她不是做得很好吗？

　　或许是暗线死得太多，“黑鹫”不得已找到了她，其实未必重视。她完全可以继续用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去敷衍，去搪塞。
　　想到这里，莉莲乱跳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用暗语发了一串话过去。
　　收到她暗语的人翻译后会得到一段姿态足够谦卑的内容。
　　很快，光脑进来了新的空白编号的讯息。

　　“让我……提供凌家的消息？”莉莲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加入“黑鹫”的时候是单身，凌振海情妇的身份并不光彩，虽然这是帝都星上小贵族们为攀附上流圈常有的操作，甚至连法律都承认情妇及情妇所生子女的地位，包括继承权在内。

　　她从没对外宣扬过，那些上线也不清楚。
　　那边突然提起凌家，是试探她，还是已经知道她是凌次长的情妇？
　　莉莲想了一会儿，用暗语再次发过去一条讯息。
　　“凌振山夫妇已回到帝都星，凌绝将率远征舰队重新出征。”

　　不管对方什么用意，她先试试，弄清对方的意图。
　　“女士，用点儿心就能在星网上查到的消息，你当情报发给我？”
　　紧接着，下一条，就是她的个人资料。
　　她的姓名，性别，年龄，职位等等。
　　没有凌霁。
　　甚至没提到凌家。

　　莉莲提起来的心悄悄放下去。
　　这些个人资料放在一起看起来唬人，充满了威胁之意，但其实就像对方说的，用点儿心就能在星网上搜集到。
　　这说明，“黑鹫”这些年确实没把她当回事，没重点监控她。

　　那些人甚至不知道她有个儿子。
　　也不知道她和凌振海的关系。

　　见莉莲没回消息，对方以为震住了她，继续用暗语发讯息。
　　“莉莲·霍克女士，如果你不能提供些有用的情报，明天你有‘飞羽’这个别称的消息将被军部知悉。”
　　威胁在升级。

　　莉莲·霍克觉得奇怪。
　　这次负责联系她的人非但没有耐心，还过分粗暴。
　　为了得到几条特定讯息，连揭穿她老底的话都发过来。
　　为什么？

　　“黑鹫”对待暗线们向来软硬兼施，先给些好处，等得到想要的情报时，再偶尔不经意间透露一丝威胁进行震慑。
　　对面那个人……怎么那么急躁？
　　说难听些，像个愣头青。

　　刚入这行的？
　　莉莲起了疑心，但没打算多和对方纠缠，只想迅速打发掉。

　　她想了想，再发一条。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凌绝出征，会带上他的未来伴侣叶墨。”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对面立刻安静了。

　　敷衍奏效。
　　凌绝带叶墨走这件事，是凌振海上午过来时无意中提起的。
　　那个男人一脸不屑，说自家侄子明显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连上战场也要带个拖后腿的。

　　这消息目前还没传开，但不算绝密。至少等凌少将离开帝都星时，大家都会知道。
　　她不过提前几天说出来。

　　私家诊所的休息间里，唐凛脸色扭曲地看着来自暗线的最新讯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带叶墨上战场？
　　一个精神力为零的家伙？
　　“凌绝，你现在已经被垃圾冲昏了头脑是吗？”他喃喃着。

　　半晌，他的嘴角抽搐着勾起来，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这些年，你终于有软肋了，我更容易打败你了吧？”

　　既然你迫不及待露出弱点，那我就满足你，大发慈悲地弄死你。
　　唐凛沉默了一会儿，打消直接做手脚的念头。
　　“黑鹫”在帝都星的实力已经被消耗殆尽，他不能贸贸然跳出来，要另辟蹊径。

　　借力打力是个好办法。
　　就算凌家内部一致对外，可看凌家不爽的同样大有人才，不是么？
　　比如说……亲王府？

　　乔希亲王得到凌绝要带叶墨加入远征舰队的消息时，惊得手里的银色酒杯差点儿掉到地上。
　　“带那个废物？”他逼视着自家的侍卫长，“这消息确定吗？”
　　西特垂头：“确定。收到消息后，我特意派人关注凌家那边，果不其然从喝醉的维德嘴里得到证实。”

　　听到“维德”二字，乔希亲王眼角跳了跳。
　　“皇兄同意了？”他还是有点儿不可置信。
　　“据说是凌绝亲自向陛下提出的申请，给的理由是‘战场磨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乔希亲王第一次不顾贵族仪态地仰天大笑起来，眼泪从眼角溢出。
　　他一边擦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精神力为零……还要去磨砺……这是送死吧？”

　　西特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或许就如我们猜想的，叶墨不过是凌绝推到台前转移视线的棋子，等他的利用价值消失，死期就到了。”

　　亲王点头：“没错。毕竟，战场上让一个人死掉可不要太简单。没想到凌绝的心还挺狠，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啧啧。”
　　“那……我们……”

　　乔希想了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慈悲：“那孩子命不太好，虽然虚荣了些，见到凌家富贵就攀上来，属实罪不至死。帮他一把吧，把这事儿放出去，至于能不能救到他，就看他的运气了。”
　　说着，他将杯中的酒小小啜饮一口，殷红的酒液颜色就像鲜血一般。

　　西特一脸恭谨地退了出去。
　　救到叶墨？
　　呵！
　　怎么可能！
　　这件事真被传扬出去，第一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就是他！

　　虽然他有时候很看不上乔希亲王的手段，觉得过于小家子气，但凌家那边的应对同样让他迷惑。
　　比如订婚宴之前小范围内传播开的流言，他不信凌家没听过。
　　却根本没什么反应。
　　就这么受下了？

　　还是压根不在乎棋子的名声？
　　算了！这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这一次的流言要传遍全星网才行！
　　西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很快，星网上的热门就被相关的内容霸住，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凌少将冲冠一怒为蓝颜，军令如山为哪般？”
　　“帝国军威何在！凌少将公然带情人出征！”
　　“平民上位新套路：战场镀金，归来封爵。”

　　当然，除了这种义愤填膺的，还有唱反调的，说两人的感情如何深厚，连上战场都舍不得分开等等。
　　热门上的标题有正有反，像打架一样，毕竟有冲突才更容易搏人眼球。

　　甚至还有专门挖叶墨“过去”的，在订婚宴之前，叶墨被凌家保护得太好了，整个星网都没多少他的确切消息。
　　而这次，为了满足星网上吃瓜人群的好奇心，有人上传了小作文。

　　叶墨，来自原生星，即将成年，精神力为零。在原生星上时生活困苦，父母早亡，不得不依靠穷困的叔婶生活。后面还有一大堆的“据说”和“小道消息”，比如曾与邻村的一个女孩儿订过婚等等。

　　看着那些黑料，乔希亲王心满意足。
　　他就不信，都这样了，凌家还能像上次那样装死。
　　黑料虽然半真半假，却最适合煽动舆论，凌绝临出征前夕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兄真的会一如既往宠信凌家吗？

　　而凌家要是出来辟谣，有几点是洗不白的。第一，凌绝的确要带叶墨上战场。第二，叶墨精神力确实为零。
　　只要这两点存在，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乔希亲王甚至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凌家为平息舆论，把凌绝抛出来当替罪羊，却仍旧挽救不了颜面扫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