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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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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春晓今日起了大早,对镜画眉,略施粉黛,随意挽了一个倾髻,又从柜中随意套了一套素纱绣花的梅子青色的襦裙,便又很是随意的往姜家后门溜去。
昨夜柳青竹告知她今天要和她共同商讨一件顶重要的大事,叫她休要迟了,且莫要让姜云生知晓。
春晓是个好骗的,听了柳青竹的话随意点点头,也算应了下来。
不过此番她好像太过随意了些,以至于柳青竹也跟着随意了。
刚迈出姜家后门一步,便觉脚下踩上一软软的物什,那触感她最熟悉不过,收回了脚,正要关上门退回家中,柳青竹幻了人形委委屈屈道:“晓晓,你刚刚踩到人家的爪爪了~”说完,便撸了袖子递给春晓看。
春晓不晓得这蛇类是如何长爪爪的,瞥了一眼,说道:“唔,估摸是起床气还未散去,我先回去补个眠。”
“嗳别别别……”柳青竹拦住春晓,酸溜溜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晓晓如何忍心让青竹一人苦等?”
诚然这四五年的时光嗖嗖地逃了过去,春晓念书背诗的本事不大长进,但在姜云生日日夜夜的勤奋教导之下,她还是懂的这些诗词名句大意的,便纠正柳青竹道:“现在是白日,还未到黄昏。”
柳青竹拽起春晓的手,利落道:“管它到没到,走走走,我们听戏去。”
杏花府的戏楼坐落在东街,正对地方最大的酒楼,是个显贵往来的好地方。柳青竹一路拽着春晓狂奔,路上皆有人侧目回头,杏花府的地方小,且姜家算得上有些钱财,春晓自然人人都识得。
入了戏楼的大门,戏楼掌柜一身反光的绸缎料子甚是知礼向柳青竹作揖道:“呦,可算把柳公子盼来了,还请柳公子上座!”说着戏楼掌柜一脸巡望到春晓身上,春晓尤其后悔今日没带把遮面的团扇出来,眼下已然是来不及了。
“这不是姜姑娘?姜姑娘此番……”
柳青竹听闻此话心情大好,更是将春晓的手握住,十指相扣,生怕别人不晓二人关系。
春晓挣了挣脱,又瞪了瞪眼,徒然无功。
戏楼掌柜一眼明了,哈哈一笑便道:“姜姑娘也请上座!请上座!”
春晓努力的支撑身子便面色沧桑的往楼上带。
柳青竹的皮相算生得好,一路之上引来不少人侧目,更有女子见了面色泛红。这顺带着往春晓身上一瞥一瞥的,春晓更是后悔今日应当戴个幕篱出来,挡风又挡面。
想她如今及笄已过,前来家中求亲之人已快踩烂门槛,春晓皆不同意,这样一拖,果然拖了已有四五年之久。
春晓从十二岁长到了将要十六岁的年岁,仍没有许嫁。
如今这光明正大与男子执手戏楼,回家之后必定受二老疑问,到时又如何告诉他们这幽会之人非我种类呢?
戏台二楼的正座,春晓既来之则安之的抿着一口香茶,侧脸问身边的男子道:“你不是有顶重要的事要与我商讨?”
柳青竹一怔,指了指戏台:“看戏还不重要?”
春晓一口气噎在喉头,上不去亦下不来,回过神来,戏已开场。
戏台之上戏腔婉转动人,令人沉醉,“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春晓险些陷在这一句句哀怨凄婉唱词之中,遂问:“此戏为何?”
柳青竹笑道:“《白蛇传》。”
“如何想起听这个?”
柳青竹一本正经道:“人蛇恋的好习惯要从现在开始培养。”
春晓继而又噎了一噎,直到戏曲结束也没说过一句话。
戏曲罢了已过午时,春晓饿了肚子饥肠辘辘往楼下走,寻思一会儿回到家中吃什么。
一个转头,身旁的大活人兀地消失在眼前。
地上一条小青蛇团成了一坨,春晓蹲下看了看,察觉他竟在发抖,“他、他他他来了!他来了……”
“唔,你这是吓的?谁来了?”
柳青竹在地上吐了一下蛇信子,“晓晓嗳,如今你可要帮我一回,若是让他知晓了我私自带你出来玩儿定要剥了我的皮!一会儿我隐去妖气藏匿于你身上可好呢?”
这样一听,春晓像是反应过来来者何人,便点点头道:“也好。”
柳青竹的动作快,刺溜一下便钻进了春晓今日所穿的交领上襦之中,胸前一团软软嫩嫩但很是有力的感觉在衣服里面动了动,春晓怕痒,便呵呵一笑,“你莫要动了,我这就出去了。”
为了躲避来人,春晓特意挑了侧门而出。
不过事情正巧,姜云生周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堵在侧门口,见了春晓出来更是面色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线,蹙眉正怒。
饶是柳青竹害怕,春晓见了也不禁惊上三分。这些年来春晓的身高所谓蹭蹭蹭往上长,如今再也不比儿时了,她终于从到姜云生腰部的身高长到了到姜云生肩膀的身高……
但凡见到他,仍是要仰起来头来,让春晓很是愤愤。
“你爹让我寻你回去。”
姜云生冷冷道了一句,春晓掸了掸衣服,十分乖巧道:“好,我这就回家。”
春晓脚下生风,恨不得自己也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家的方向跑。
“站住——”
身后男子冷不丁来了一句,春晓脚底如钉在地上一般,不敢再动。
姜云生绕过春晓在她面上来会逡巡半晌,春晓微微而笑,心中狂跳,做贼心虚般的冒出两颗汗来。
眼见姜云生的目光在打量够自己之后便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吓,那柳青竹不是说隐匿了妖气?此番是被发现了?
春晓尚不知如何解释,眼前的绿光一闪,先是柳青竹沉不住气了,“姜云生你个老色鬼!你盯着晓晓的胸部看个没完意欲何为!”
唔,春晓到没有想到这一层。
姜云生面色不佳,这么一会儿子带了三分羞愤七分暴怒的,反而指责道:“她尚未出嫁,你既为男身又躲到她的身上,你又意欲何为!”
唔,春晓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柳青竹不紧不慢,悠哉道:“我进到晓晓衣服里也是经过她同意的。晓晓,哦~”
春晓见柳青竹这样说,便又乖乖的点了头。
“你——”姜云生涨红了脸,十分卖力的辩解道:“她的身量这般瘦小,刚刚明显藏匿了他物,我又岂能不知?”
柳青竹一指,“哦,晓晓的身量多高多瘦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看过她洗澡啦?”
“妖孽!——”
春晓面前一道绿光窜上了天,另一道白光紧追而上,天上两颗星子闪闪划过,似流光闪现。
春晓见怪不怪,这几年来二人整日如猫似狗的三日一吵,五日一闹,她也习惯了。淡定地整了整衣襟,仰头半天也没见天上没掉下一条绿油油的青蛇,便放心得回了家。
入了姜家大门,春晓果然见二老高堂而坐,便又是乖乖巧巧的上前屈膝,恭敬唤道:“爹、娘……”
姜娘的面色愁苦,拉住春晓的手便道:“我儿啊,你如今也这般大了,整日里胡闹可不是办法。我经常听闻你与一绿衣男子厮混在外,你又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春晓看着自己娘亲一脸的焦色,很想告诉她这“不三不四”是她最敬最敬的柳仙。
姜娘又愁苦道:“难不成之前来家中求亲的你一个也看不上?”
春晓望自己家的屋顶,默默不语。
“前些时日前来求亲的那沈家独子不错,书香门第,算命师父说是个做状元的料儿。我儿不动心?”
春晓努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知府的捕头呢?年纪轻轻就升了捕头,又是个铁差事,将来生活必定安稳。”
春晓努嘴,“一介武夫,粗鲁。”
“那你爹义兄之子可还心悦?家底殷实,又是经商的,两家结姻定能亲上加亲。”
春晓努嘴,“张口闭口都是钱,这也就罢了,商人需要经常外出从商,我若是嫁了岂不要守活寡?”
“那西街地主之子呢?”
春晓正要说那地主之子是个农夫,将来她嫁过去莫说整日织布,没准还要帮着下田收租,她不喜田中烈日之时,姜爹却猛地拍了桌子,“那囡囡到底喜欢哪种样子的!”
春晓缩了缩脖子,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出来,“我也不知道……”
“你!……唉……”姜爹满面愁色,拽了春晓的手便往家祠而去。
祠堂之内在白日中也是灯火通明。
姜爹自己燃了三支清香,撩了袍子恭敬跪下,又递给春晓三支,说道:“跪下!”
春晓不敢违逆,举着香看着那灵位便觉周身上下的不自在,这些年来那小青蛇和姜云生因扣着姜家家仙的帽子占了她不少的便宜,逢年过节的便要对他俩拜上一拜。
春晓若是不晓这二人也就罢了,但明明知道这二人天天见日日见的,还要上香磕头,她很是不爽。
“心诚则灵,囡囡听着,爹爹说一句,你便念一句。”
春晓听姜爹说了这话,满头雾水。
“姜家祖先在上,后代姜春晓在此诚心许愿,求祖先保佑,能够早日觅得好夫婿——”姜爹看向春晓,催促道:“囡囡快念!念完磕头上香!”
春晓如临大敌,磕磕巴巴将这话说完,上了香磕了头,正要离去,却见姜娘跑来,边跑边抱怨:“你这老头子,一味的求祖宗保佑,忽视了柳仙,柳仙是要怪罪的!我儿快来再给柳仙上三炷香许个愿,快着些——”
春晓站在原地愣了愣,又被带着给柳仙的牌位磕了头上了香。
家祠之中春晓孤零零的坐在蒲团之上,气得咬牙切齿。